.”
夏夜闷热,云琇出了一身的汗,又听到此话,她已经不会再去反驳。
云琇从未有过此刻感受。
独行于世,朝代更迭,人命如蒲草,她受天恩赏得益于一双通灵眼,能寻些事做,不至于乱世漂泊冷饥。
别人的命,别人的喜哀,又和自己有什么干系呢?
不止她如此。
当世人人如此。
可若有人,若有人如这般祈求......
可他为什么呢。
仅仅是于她而言,十年里,那并不耗费什么力气的香火。
……
云琇咬牙,一把将殷徊扯过来。
踉踉跄跄,铃铛声复又停在她面前。
明明灭灭,真真假假,虚虚实实,落于殷徊一身。
他抬起通红的鬼眼——
第七道功业浮现之际,云琇听见自己的声音说:
“别发癫。”
“我随你去就是了。”
……
第40章 殷徊(5)
夜色朦胧中, 云琇捏着纸人,低低念了声咒语。
她学的多且杂,这样的术法信手拈来, 手中的纸人是由黄符画成,云琇将它递给殷徊, 他便能以魂渡入, 像个人样行于世间。
前提是不能远离云琇。
少年接过纸人凝视半刻,而后闭目将魂灵缓缓渗入其中。
“你从哪里来?”
“湖都。”他睁开眼,唇边轻飘飘地吐出两个字, 笑着看云琇。
那些龃龉过往就要被云琇知晓,殷徊迫不及待地想让她看到、听到他的过往。
殷徊想起云琇为他洗骨时,脸上露出的一丝怜悯, 那微薄的情绪火一样燎在他脑中。
他盯着云琇低垂的眉目想, 仅仅如此的话,
不够, 还不够。
他要她听到自己的求救, 听到自己濒死的绝望。
那时,她会不会更加怜悯自己?
……
自墓地而去湖都, 不过几十里路,云琇买了辆马车乘坐好缓解疲累。
自然不是为了殷徊。
她懒于跋涉,兀自躲进车里休息,留鬼魅殷徊赶车。
他根本不会推拒,几十里路行行停停, 哼哧哼哧走了一半多路程, 云琇在摇曳晃动的马车里扶腰坐起:“什么时辰了?”
马夫殷徊乖乖说:“快到子时了。”
云琇静静打量他。
这些日子以来, 云琇发现殷徊其实少年气很重,他像是一张未多着墨的素宣, 憎恶分明,对好坏有极致的评判。
云琇为好,至于其他的好坏,以云琇说的为准。
“进来马车里歇歇罢。”
夜间是养魂的好时候,云琇从包袱里取了白烛与香,车帘掀着,她就坐在车里将东西燃起,下巴点了点另一头:“坐。”
殷徊不癫的时候,还算安静。
他坐在一角,盯着暖黄色的烛芯一个劲儿的看,帷帽又带上了,云琇看不清他的脸。
这些日子来,她昼夜颠倒许久没睡个好觉,马车走的官道,正巧又是没客栈的地界,香烛燃尽,云琇又等了会儿,才将帘子放下。
四下重新暗寂,墓地呆久了,云琇反而更喜欢这样伸手不见五指的夜。
“明日便到湖都了,今夜就在这休息吧。”
她困倦地躺下,马车里有两条半人宽的长凳,也还算宽敞。
云琇睡的很快,没注意车外不对劲之处。
殷徊摘下帷帽也躺下来,隔着很近的距离,他能看到云琇安谧的面容。
等她呼吸绵长,殷徊一双大眼咕噜噜地转动,透过被风卷起的车帘,他盯着马车外隐在暗处的一点,勾起个残忍的笑。
……
洪都的权贵们喜欢养鬼魂来替自己做事,除了一些寻常的劳作,巫师还会施咒法,让鬼魂承担驱魂者的病痛。
这样一来,能看见鬼魂的守墓人地位便炙手可热,一双能通灵的眼睛也格外珍贵。
利益驱使,便会有人想,若是挖出守墓人的眼睛,是否可以留与己用?
何况此刻,她身边还带着一只鬼。
夜色中,身着白衣的少年宛如山林夜灵,即便是附身纸人,他身形依然没有影子,在空气中只留下虚晃一段幻影。
“躲够了吗?”少年声音锐力,如一柄锋利的刃,夜风卷起帷帽,露出他纤白下颌。
草丛里窸窸窣窣地声音传来,那半吊子巫师本就是误打误撞经过此处,察觉到有鬼魅气息,琢磨着若是寻常的小鬼便捉了去卖。
可他本事再不济,也能看出殷徊是一只恶鬼。
恶鬼力量强悍,巫师明白自己不是对方的对手,连忙往反方向跑。
可太迟了。
殷徊勾唇,手心白刃飞旋刺入暗处,眼底一抹病色的红,那逃跑的巫师将一道咒幡扔出,也只堪堪让殷徊停滞一步而已。
他速度极快地掠到巫师身后,那人惊恐地还没说出一句话,便永远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