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肩膀上的手慢慢施加力, 很细微很细微的力度,唇齿间发出的声音,细若游丝,“别动。”
但就是这一声,成功制止了祁泠所有动作。
“池瑜,我不动了……”
“只要你好好的,我做什么都可以。”
虚弱的呼吸扑在祁泠的脖颈上,祁泠甚至屏住了呼吸,去听池瑜的声音。
她似乎是痛极,“嗯……”痛哼从喉咙处滚出……
池瑜努力睁开眼,视线里一片红,她能感觉到自己的生命正在快速流失,世界开始彻底变得扭曲、光怪陆离的光斑遍布各处,她甚至看不清身下祁泠的脸。
但她依旧用自己的手指触碰上那处软滑的面颊,指尖托在他的下巴上,问出的话语透着几分委屈,更多无力,“祁泠……你是石头吗……怎么捂不热啊……”
祁泠双手托起那只冰凉的手,太冷了,冷的他心脏都在震颤。
他将这只手送到自己的唇边,亲吻着,紧贴着,剐蹭着,但无论他如此努力,这只手依旧冷的骇人。
喉咙处的哽咽,让他难以发出声音,他用自己的唇瓣去贴池瑜的手背,一遍又一遍的摇头。
他想说,不是的,池瑜,我说错话了,你再给我一次机会好不好,再给我一次机会,求求你。
池瑜的五感随着血液的流失,渐渐失灵,她开始难以接收外界所有的活动与动静,也就看不见祁泠泪流满面,苦苦哀求的一张脸。
她仅剩的,还有所知觉的大脑,只留下了祁泠的那一句,“是她非要自己贴上来的。”
她用尽了自己最后的力气,从祁泠手中抽出了自己的手,她断断续续的,说着,对着身下的祁泠:
“如果有下辈子,我一定滚远点儿。”
随着这句话的落音,池瑜的头重重的砸在祁泠的肩膀上……
“池瑜!”
肝胆俱裂的,从喉咙处发出的吼声,让祁泠呕出一大口鲜血。
他死死的将池瑜抱进怀里,一遍又一遍的叫着她,“池瑜?池瑜,你别吓我好不好,你别吓我……”
“池瑜,别离开我,求求你,别离开我。”
“让我做什么都可以,只要你回来,只要你回来。”
他将下巴压在池瑜的头上,挥退所有要上前来的人,“滚开,滚开,离她远一点。”
管家面容悲戚,他跪在一旁,轻轻劝着,“少爷,池小姐走了,您节哀。”
“你在说什么?她明明就在这里,”祁泠垂下眼,眼泪无意识的落下,“那一枪,该打在我身上,凭什么是她受了去……”
幼年丧母,亲手被母亲扔下窗台,他也不过是沉默着接受了所有的一切,在日复一日的麻木中,被家族继承人的身份驱使着去做他该做的事。
向死而生,他没有期待过未来,没有期待过明天……直到池瑜出现在他的世界里……他麻木的毫无声息的生命中闯入了这样的一个人……
她带她见过最炽热的日出,张开双臂接住他下坠的身体,带他感受欲望的淋漓快感,给他omega身份最大的尊重与爱护……他怎么会不爱这样的一个人。
他爱她,他爱池瑜。
但他又做了什么?
“那一枪,该打在我身上,”他喃喃的说着,将唇落在池瑜的眉心。
他快速抽起随侍在一旁的配枪,扣动扳机,子弹从枪口滑出,擦着祁泠的侧脸插入墙壁。
弹孔深深,后坐力惊人。
管家心惊肉跳,倘若不是紧急时刻硬生生握住祁泠的手腕,后果不堪设想。
“少爷,池小姐也不想看见你这样啊。她帮你挡住子弹,不是为了看您又亲手结束自己的生命的。”
管家死死的攥住祁泠的手腕,不敢松懈分毫,“您不能,让池小姐白白去了啊……”
医护人员拿来镇定剂,将冰凉的液体注入到祁泠的身体中,祁泠的身体与情绪在镇定剂的作用下 ,被迫陷入昏迷。
管家将人轻轻的揽抱起来,检查时才发现,祁泠的身上除了摔倒的擦伤和池瑜的血迹,还有一处地方,正不间断的流着血——
以至于祁泠的黑色西裤,已经全被濡湿,一道血流顺着他纤细的小腿,流过他细瘦皓白的脚踝,已经在他的身下积流了一小滩。
……
“滴……滴……”
仪器监控的声音有节奏、不间断的响着,躺在病床上的人面色苍白如纸,深深陷进床单里。
青色的血管在近乎透明的皮肤上凸起,戴在手腕上的翡翠珠串,不知道什么时候碎了一颗,裂纹纵横开来。
不知过了多久,床上的人,先是睫毛颤动了几下,而后,那双漆黑的眼瞳慢慢睁开。
是雪白的天花板,不再是布满血液的水泥地。
仿佛,那一切,都不过是他做的一场噩梦。
“池瑜……”
他轻轻唤着这个名字,等了好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