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在黑夜中奔跑,时而飞檐走璧,时而越院攀墙,待到四下无人的郊外竟腾空御剑,快速离去遁入黑幕,最后来到一处久不住人的落败庭院。
“青方”窗外响起了细弱的呼唤声。
“钰荷?”
“青方,你怎么样了?”
“还好,你怎么来了”
“我早该来了”
“我还以为你不会来的”
“你不该这样想我”
“是吗?”
“如果我知道你这样想,我就不该来”
“可是?”
“你是怨那退婚书,还是怨我这么久都没来,还是说你认为我是嫌贫爱富、能同甘不能共苦?”
“都有吧”
“那你可知我家承受了多大压力,可知我被我爹娘下药封灵囚禁于家中,可知我弟为给你家送衣送食,而差点被打死于街头?”
“钰荷,是我错怪你了,你知道这些时日里,我最难过的是什么吗,不是我家财产被夺之落魄凄凉,不是我身上之伤痛,而是那绝情书,以及再不见的你”
误会已解,两人相拥着互诉衷肠,以及多日的思念和情绪积压。
“钰荷,你这是?”石青方帮苏钰荷解下背后包袱,然后说道。
“我再也不会离开你了,你做什么我都支持你”
“你这是何苦呢”
“你不是说过要生死相随的吗,难道只有我当了真?”
“是的,你好蠢哦”
“哼,口是心非的男人,说,你是不是感动了”
“我怎么能不感动呢”
又是一翻缠绵悱恻、情浓蜜意。
苏家是邻郡的书香门弟,苏钰荷的父亲更是有名的读书人,号称诗画双绝,也是郡守的幕僚协管文治。
在这个实力为尊的修真界,读书最大的出色就是成为幕僚,不管是在国、郡、县还是乡、里都是修炼者的下手,副手都算不上,并没有什么地位和权力可言。
苏钰荷是石青方母亲的亲戚,也因此石青方和苏钰荷自小便相识,是相交甚笃的青梅竹马。
苏钰荷在十岁的时候体能觉醒入道修炼,石青方之父便结下了这门亲事,原本已定好日子,于今年底完婚的,没想到出了这么大的变故。
“我本想着以命换命,也要去和石竟坚拼个你死我活的,现在我改变主意了,我们远走高飞,远离这事非之地吧”
“随你”
次日凌晨天未全亮,石青方带着父母妹妹未婚妻苏钰荷以及老仆人,离开了窝居了几个月容身旧宅。
“我不走,要走你们走”方青圆拉扯着,并不想离开,她觉得在这里有很多关心她、懂她,对她好的朋友。
爹娘苦口婆心相劝,依旧不为所动,就连从小喜欢跟在身后的,大哥石青方的话也都听不进去,看来被蛊惑得不轻。
“啪”的一声,未过门的嫂子给了她一巴掌才消停了下来,这一巴掌打醒了一个将要迷途的懵懂少女,但自始姑嫂结下不解之仇。
一物治一物,方青圆再也不吱一声,乖乖的跟在了后面。
“爹,刚刚接到禀告,石景钦一家要离开容身处,看样子是想离开百坳乡,对了,同行的还有石青方的未婚妻”石明成向石竟坚说道。
“爹,可不能让他们跑了”说话的是石明胜,之前和石青方打斗时,吃了点亏,记恨至今。
“哼,想走?没门,本想着过了风头再慢慢的弄死,走,去给捉回来”
“爹,他走就让他走吧,这赶尽杀绝是不是太过了,图财便算了,毕竟左右也是石家的,没必要再落个残杀同族之名”石竟坚第二个儿子,也就是积渐境的石明秀说道。
似乎修为高点,会让人心胸都开阔些,也可能是来自于实力带来的信心。
“斩草要除根呀,这仇怨是解不开的”
“对,庶子复仇弃徒报复之事,真元大陆那天不在发生,以免后患杀了省事。”
“对,阿秀,你两个弟弟说得没错,他家可是有三个修士呢,他媳妇和那未过门的儿媳可是虚怀境后期了,万一真有一天破境了,就不好应付了,虽然这概率很低。”
“好吧”
“趁着天还没亮,速战速决,捉不了就斩了”说罢,石竟坚带着三个儿子出门御剑而去,很快便将石景钦一家给截住了。
“石景钦,你有个好儿子呀,竟敢吃里扒外,引外人去盗我石家库房。”石竟坚恶人先告状。
“石竟坚你胡说,明明是你夺我家产,竟还倒打一耙”
“哼,我胡说,你那未过门的儿媳手中之剑从何而来,分明是我石家之灵器,那可是登记在册的,你怎么解释”
“呵,睁大你的狗眼看仔细了,那可是我家下的聘礼,九年前就已经是她手中之物了,何来盗窃一说”
“这次难以善了了,青方,有机会就带着钰荷走,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石景钦轻声对儿子吩咐道。
“废话少说,跟我回去找族长宗老,他们自有定夺”
“呸,谁不知道你们是一丘之貉,定夺,是一定要夺吧”
“那就不怪我不客气了”
“要杀要剐,随便你,你什么时候客气过,也就上天无眼,让你这败类能修炼,若我也能修炼,能容你嚣张”
“连修炼都修炼不了的废物,还敢大言不惭,上”
石青方重伤未愈又在上次冲突中失了灵剑,且己方只有娘亲和钰荷两个修士,虽说都是虚怀境后期,但对方有两个虚怀境中期,一个虚怀境后期以及一个积渐境,不管是人数还是实力,都没有任何优势。
“钰荷,你走吧”石青方空手迎上。
“这时候还说什么混帐话”苏钰荷说着便迎上了积渐境的石明秀。
而石青方他娘一人对上石明胜和石明成,反而是三处对战中,唯一暂时不落下风的。
石青方对上石竟坚,本是修为相当,但一打斗牵动旧伤,已是影响发挥,再加上空手对白刃,很快落于下风,处处被动几乎是被压着打,不消片刻,已经多处受伤,狼狈不已,越发惨烈。
“你修为不错,念你修行不易,作我道侣吧”石明秀气定神闲,言语真诚的对心急如焚想要护夫的苏钰荷说道。
“畜生,找你娘去吧”
“你家夫君的娘在这,真猛,我兄弟俩要遭不住了,哈哈”石明胜大声调侃着。
“我恨呀!堂堂一家之主,竟眼看着妻媳受辱,儿子被欺,我却无能为力,袖手旁观。”
在一旁干看着的石景钦又羞又恼,老泪纵横恨不得以头撼石,他很想哀号但又怕让家人分心,连悲愤都只能憋于心中。
在修真界不能修炼,就是这么憋屈。
其实对于此时束手无策的石青方或是绝大多数小修士的处境来说,修炼并不给他们带来太多改变,该被欺负的还是被欺负,因为大家都修炼等于没修炼,反而苦了不能修炼的普通人。
普通人不仅被普通人欺负,还得被修士欺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