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次换的衣裳是太子给带来,原是要赐给郑鱼的。
绯色垂领衫,卷草宝花纹织锦褙子,红色长裙,郑鱼这些日子身量高了,倒算合身。
浇了清油的衣裳好换,只是头发难洗,用胰子洗了好几遍,擦干后来不及干透,只能用丝带扎在了身后出了门。
萧泱泱跪着不认错,郑鱼站着也不多言。
喊打喊杀的时候是她,现下总不至于让自己这个受害者帮腔给萧泱泱开脱,她可实打实要烧死自己。
反正是水火不容,郑鱼就站着看太子如何处置。
“这本该是你们定北侯府内的家事,侯府没了长辈,你一人操持内宅,本是贤名在外颇有赞誉的……”
太子也尴尬!
他原只是来此打算送些东西探听些消息,没想到会搅合进后宅纷争。
他也不想蹚这趟浑水,可当着郑鱼的面,又是想在她眼前留下点好印象,好方便能通过她和老九搭线,太子总要在这个时候说点什么。
犯错的,受害的都不开口……
太子端坐在厅中四方椅上,换成了冷肃语气,此刻张嘴训诫着萧泱泱。
堂堂侯府大小姐,京中素来都有赞誉的姑娘,怎么能这样胆大妄为,光天化日之下,行那害人性命之事。
“我会将这件事情告知你兄长,这一次我暂代你兄长之责,罚你去家祠罚跪,抄写你族中家规好好反省。”
“跪家祠期间,除了水,旁的都不许用,好好清醒清醒,把人命当人命看。”
到底是侯府小姐,且只是在侯府内院打闹,事情没闹出去,他若是闹大了,毁了萧泱泱的名声也是不好。
萧寂眼下在皇帝眼里很有用处,又能行军打仗,又能赈灾放粮。
他自小疼宠萧泱泱,若是罚重了,到时候大家脸上也难看。
在太子看来,只要不是闹的抹不平,一切都是好解决的。
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太子小惩大诫,没说多余的,只让萧泱泱好好静静心。
他的威慑在此,萧泱泱心里有气,却也知道他给了自己脸面,最终磕了头站起身自去家祠。
可去归去,在看到郑鱼的那一刻,她还是冲着郑鱼恶狠狠的白了一眼。
这一眼写满着自己不会放过她的意思。
“多谢太子。”在太子把萧泱泱打发走后,郑鱼按着规矩向太福身一礼。
只把萧泱泱罚了跪家祠连擦破点皮都不是,这太子还惯会虚张声势的。
郑鱼知道太子不想把事情闹大,不过让萧泱泱在太子面前露了真面目又吃个大亏,她也痛快。
太子看郑鱼如此识相,心里只道她是个聪慧的,这当下上前略扶了扶郑鱼,还不忘宽慰两句。
“定北侯府人丁单薄,自打老国公夫妇去后,定北侯以及大姑娘一直苦撑着这侯府,说来也是不易……”
“大姑娘脾气不好,对于接受你可能还需要花费些时日,若日后她还给你气受,你大可以再来寻本宫,本宫自当好生为你做主的。”
不痛不痒的话,用来安慰人都显得有点假,太子说的简单,里头的意思也很明确。
那就是,你人微言轻,是外来的,这大姑娘是侯府亲生,后院里头闹腾的事,能忍就忍忍。
到底还没站稳住脚,闹大了,这以后面上太难看!
这样的事情没家都有的。
再不能忍么……
说是去找他这个太子,可真离了侯府,站在路上都不定会认她这个贱民呢。
郑鱼可太喜欢这种说话艺术了,打着十八圈的弯弯绕,属实是有意思。
说了一骡车的废话,没一句顶用的。
“多谢太子!可就怕大小姐永远容不下……民女属实是多余……要早知道大小姐是这个脾气,我倒情愿求皇上在京中随意给找个义庄上的活计,我也不用住进来,更加不需要蹚这浑水!”
“贱民的命也是命……救人的时候我也没图过什么,总不至于救了人,我反而要在这里被人悄无声息的弄死吧。”
太子想含含糊糊的把这件事情就这么糊弄过去,可郑鱼到底咽不下这口气。
既然太子把萧泱泱给支走了,那这口气就干脆撒在太子的身上!
她连珠炮似得开始诉说起自己的委屈,一番话语之中,全是讽刺,意思都是这偌大的京城里就没个好人。
她好心好意拼了性命的救了人,最后得这么个下场,当真天理难容。
萧泱泱不是好人,帮着萧泱泱糊弄鬼的太子也不是。
太子前一刻还想说这丫头有脑子有心胸,这会他不快乐了。
这郑鱼都把自己埋汰成什么样了!
“太子,您可别和我这样的人置气,我这人就是心直口快,说完也就过了,您大人有大量,心中有丘壑,是能人中的能人,您是亲眼见着事情经过的,想来应该最懂我此刻的心情。”
骂人的话不带一个脏字,可全都叫郑鱼给还在了太子的身上。
捧高了杀!
太子爷此刻心里头不痛快,可面上却还要带着那温和的面色,向郑鱼表示,自己没生气,他十分的理解郑鱼。
也就在太子爷装着一副知心开朗好兄长时,离了侯府一早上就去了刑部的周思南回来了。
发生了这么多事,他身边的人去禀告之后,他寻了个借口离了刑部,这会看到的是太子眼底里的愠怒,面上的皮笑肉不笑。
太子也在隐忍,好在郑鱼点到即止!
“太子殿下!”周思南上前向太子请安,太子在听到一声轻唤后,转身把嘴角上扬,挂上了一抹不一样的笑。
“七弟回来了,来的不巧,原是来给七弟和郑姑娘送些东西,想着你们匆忙回京,怕是侯府的大姑娘一时有准备不到位的,没想到七弟不在。”
太子岔开着话题,说明自己的来意,摆出了一个贴心好哥哥的架势。
周思南自然也不能不给面子,赶紧说着感谢,两个人就这么假模假式的兄友弟恭着。
“七弟这会是……”
“来接郑姑娘去一趟刑部,雍州城白骨案牵连甚广,里头里的细枝末节,还需要她,毕竟她是最早接触白骨的。”
在寒暄过一阵后,太子不解的看向周思南,询问周思南怎么半路回来了。
周思南笑着应答,只说是来接人的。
赈灾粮案已经有了结果,罪大恶极之人萧寂在外头忙着剿灭。
可那白骨案……
可还有的查!
这里头牵涉的官员可多了去了!
这件事情倒是让太子上了心,毕竟牵扯了太多的官员,到时候填补人手,他必然要好好关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