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69章 第六十九章
“你别说这些, 你只告诉我，你到底帮不帮忙吧。”寒露抓了一把瓜子，慢慢的磕着, “我们好歹也认识这么多年了，你不至於无情到袖手旁观吧？”
“……”许羡清没说话。
寒露等了一会儿，许羡清还是没有任何反应，寒露等不下去了, 她本就是个暴脾气，她扯了扯许羡清的衣袖，“薄言, 你说句话啊。”
“你要我说什么？哎。”许羡清深深地叹了口气, “你这和托孤有什么区别？”
“嘿嘿。没有区别。”寒露倒是很乐观, 她见许羡清肯搭理自己了，非常高兴的给她倒了杯酒, “我呢。活了这么久了，而且以前的那些叔叔伯伯, 还有我哥他们，早就在万年前全部死光光了。就剩下我一个人，拉扯这么大的鲛人族。我觉得我也做到了我该做的, 剩下的只能听天由命了。”
“这次来找你呢。也不是想把这个重担甩给你。我知道你责任心重, 使命感强，还是个没什么脾气的滥好人。所以, 我把鲛人族交给你, 我很放心。只是有一点，要是哪一天鲛人族需要你耗尽心血去维护, 不如舍了吧。或许……这是我族人的命数。”
“你在胡说什么。”许羡清打断了她的话，“不用你说这些, 我也会尽力而为的。只是你……皇者鲛人珠的蕴养，真的没有旁的法子了吗？”
“没了啊。要是有，我也不会这么极端。能活着，谁想死啊。我还没有去北域看过雪呢。”寒露笑了笑，“不过，雪嘛，也就那样。和人生一样，来过一次就可以。雪会融化，生命也会总结。或早或晚罢了。你不必为我难过，你看我自己都不难过呢。我每天吃吃喝喝也很快乐。”
许羡清叹了口气，拿出一盘子灵果给她，“给你吃点有意思的。”
“这是什么？”寒露拿了一个，她放到嘴里，一股奇怪的口感，起初吃着有些别扭，但是慢慢的品下来，她发现这个果子又香又甜，“这到底是什么？”
“伏魔果。”
“伏魔果？没听说过，到底是什么东西？”寒露又拿了一个，“还别说，真的很好吃。我都想搞一棵树回去种在小岛上呢。”
“目前还没办法大规模种植，给你的这些，也是我准备拿去给广阳国谈判的筹码。”
寒露伸出去的手顿了顿，“这……筹码？这东西应该很难得吧。那我还是不吃了。”
“吃吧。”许羡清失笑，“只是因为现在这东西稀罕，所以才是筹码。再过百年，伏魔果遍地都是也就不值什么了。”
“真的？”
“真的。”
“那真是太好了。听名字就不简单，不会真的能对付魔族吧？”
“嗯。”
“薄言，当初要是知道你这么厉害，我肯定要嫁给你了。”寒露咧着嘴笑了起来。
许羡清将伏魔果收了回来，“既然吃的也堵不上你的嘴，那就别吃了。”
“诶，别啊。我开个玩笑还不行吗？我都是快死的人了。”
“……”许羡清沈默下来。
寒露突然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她拍了拍嘴，“怪我怪我。没事老提什么死啊活啊的，你别介意啊。也别多心，我现在还好着呢。”
只是不知道还能不能等到百年后看到遍地都是伏魔果的场面。
许羡清没说什么，只是将伏魔果都递给她，“觉得好吃就吃吧。”
“谢啦。”
寒露吃完一盘子伏魔果，许羡清目光幽幽的看着她，寒露不仅有些心虚的看着她，问道：“干嘛？我吃完你又后悔了？”
“……没有。”许羡清取出手帕递给她，“擦一擦吧。跟个孩子似的。”
“嘿。我都当了万年的族长了，做一段时间的孩子怎么了。”寒露眼神落寞，“阿父阿兄走后，我再也成为不了孩子了。”
鲛人族的覆灭，许羡清时至今日还记得，一个种族的灭亡，让她感到心痛不已。
可是那个时候的她，实在是无能为力。
“我会想办法救你的。”许羡清开口。
寒露楞了楞，很少有人能坦然的面对死亡，即便是寒露表现得云淡风轻，可是她心底有多恐慌害怕，或许只有她自己知道。
只是万年前那一战过后，她的身后再也没有可以依靠的人了。
阿父阿兄，圣女姐姐，它们全部都死了。
偏偏是她这个族群中最不学无术，最喜好玩闹的人，成了活下来的唯一希望。
“你想做什么？你能做什么啊？根本没有办法可以救我，别白费力气了。”寒露扯着嘴角笑着说，只是声线的颤抖出卖了她。
少有人可以坦然的面对自己的死亡，至少她不行。
她能做的，就是在最后阶段，为族群多找几份活路。
剩下的，便是她想每天都笑，每天都开心。
阿兄还在的时候，时常和她说，她只需要做一个快乐的小鲛人公主就好了。
她已经不记得自己有多久没有真正的快乐过了。
“行了。我得去一趟顾景珺那里，先走了。对了，你记得结账。”寒露跑得很快，生怕被夥计抓着她结账。
两个人的桌子，突然跑了一个人。
夥计确实有些担心剩下的这个会不会也逃跑了，於是眼神一直跟着许羡清而动。
许羡清有些无奈，她坐在那里自斟自饮，喝了几杯酒以后，她将放了一块中品灵石在桌上。
店家夥计去看的时候，顿时喜笑颜开。
原来方才那位客人，是个大财主啊。
许羡清离开了客栈，她在城里转了转，随后就收到了徒弟发来的消息。
许羡清去了散修盟，见到了许商，不过许商一直跟在一名陌生的女修身边。
许商见到许羡清来了，她和身边的女修说了一声，女修没什么反应，表现得格外的冷淡，许商也不恼，依旧笑呵呵的和她说着话，过了一会儿，她才小跑着赶到许羡清面前。
“师尊！”
“嗯。”许羡清的心情还有些沈闷，骤然知道好友的生命在一点点流逝，不论是谁都会受到影响的，许羡清自然不能例外。
不过眼下，徒弟的好心情感染了她。
她的唇角微微上扬，笑道：“这段时间在外面过得怎么样？修行上可有收获？”
“过得相当不错。师尊，我的剑术也大有长进。而且我还遇到了老大，上个月在东边的一个小镇上，我们一起联手勘破了邪修的阴谋，救了十多个妇人。”
这些事，许意早就传信和许羡清说了。
几个徒弟之中，老大看起来是最为独立的。
但实际上她是最恋家的，出门在外总是会时不时的传信回来，有时候是一些她寻到的宝贝，还有一些当地购买的土特产，但更多的还是她的信件。
每次出门，信件也雪花一样飘回来。
字字句句都是说着她在外面* 的见闻，看到漂亮的花都忍不住写下来，画下来，想办法分享给师尊也看看。
遇到邪修，还识破了邪修的阴谋，诛杀了邪修，这等不算小的事件，许意自然也会一一告知。
反倒是许商，出了门就是脱缰的野马，三五载没有消息都是常事，若不是魂命灯依旧明亮，许羡清都要忍不住下山去抓人了。
至於老二，她平日里大多在苍山，即便是外出，也经常是和师姐师妹相伴，再不济也是跟在许羡清身边，许羡清自然很少会担心她。
“师尊，听说这次的秘境很大。可以容纳将近三万灵修。名额很多，灵修根本不敢投入三万修士进去。所以妖族和精灵族，甚至是鲛人族，都来了。”
“鬼族和佛修呢？”许羡清问，“那边有消息吗？”
“老秃驴们肯定会来的啊。不过鬼族那边好像有点麻烦给困住了。”许商毫不掩饰自己对佛修的不喜。
因为有个法天佛修，屡次挑衅她的师尊，许商对所有的佛修都没有好感，一视同仁的厌恶上了。
“好了。莫要找下口孽。不可胡乱秽语辱人。”
许羡清不轻不重的批评了一下，许商不在意的笑着，“知道了。”
下次还敢。
“对了，师尊。二师姐不来吗？”
“她还在药王谷，不过已经收到了我的消息，她会和冷谷主一道前来。”许羡清拍了拍许商的肩膀，“进入秘境很危险，这段时间你多多炼心。切莫大意。”
“知道了师尊。”许商从来不敢在师尊的叮嘱上大意。
许羡清让她好好修炼，她便真的好好修炼，一直在炼心。
住在她隔壁的女修，到了深夜，依旧没有等到烦人精来纠缠，不仅皱了皱眉头。
往日里许商都会想方设法的来她的房间，怎么今日毫无动静了？
不过也好，她也得了个好清静。
她将门锁上，又布置了结界，以免等她入梦后，又有恼人的家夥缠了上来。
只是第二次，还是同样的时间，那扇门依旧没有动静。
她睡下以后，又坐了起来，将屋内的结界撤去了。
一夜无事，即便是没了结界的门，也没有人破开她。
此后连着七日依旧如此。
她终於是走出了房门，敲开了隔壁剑修的那一扇紧闭的门。
许商恰好运行了一个大周天，结束以后正在休息，听到敲门声，她马上跑去开门。
“灵溪？！”许商颇为惊喜，“你找我有事？”
“十日未见，恐你出事，前来看看。”
许商顿时笑了起来，“这是在广阳国的国都，而且散修盟盟主，十宗八家都在，我能出什么事啊。更何况，我师尊也在呢。”
“嗯。那便是我多管闲事了。”
说完她便准备离开，结果突然被许商抓住了手腕。
“怎么会呢。”许商意识到自己食言了，“灵溪，你能关心我，我高兴还来不及呢。怎么会是多管闲事呢。”
“松手。我要离开了。”
“不放。你好不容易来看我一次，结果我笨口拙舌的惹你不高兴了。我的心都要痛死了，你得给我时间，让我把你哄好了才行。”
“……我没不高兴。”
“那你为什么要走。”许商不解。
灵溪伸出另一只手，摊开后，掌心有一枚传音石，“顾盟主召集，我需要去议事厅。”
“我陪你去！”许商不由分说的牵住她的手，“刚好我也去听听你们商量些什么。”
灵溪没有拒绝，顺从的被她牵着，一直到议事厅门口，她们碰见了许羡清。
灵溪看到许羡清的时候，下意识想要抽开手，结果被许商牢牢抓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