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赶紧梳妆打扮下，脂粉拿来，新郎官马上就来了，可别耽误了时辰。”
随着一个婆婆的话落，涌进屋里的人七手八脚地忙起。
李沐然宛若一个木偶，任由身周的人摆弄，红色嫁衣上身，头发挽起，几根发钗固定。
先前开口的婆婆拿了脂粉，用手指一挖，厚厚一层就要往李沐然脸上抹。
“别，婆婆，这脂粉便不用了，如此便好。”
这脂粉味道熏人不说，颜色还发黄，李沐然瞧了有些怕被毁脸，忙开口拒绝。
婆婆瞪她一眼，指着左右两妇人把李沐然的手拿开，一边抹脂粉，一边语重心长地道，“这新嫁娘哪有不抹脂粉的？打扮的漂亮咯，才能得夫君喜爱。要知女人一辈子就嫁一次，可不能随便。”
李沐然抗拒的动作被阻，听着婆婆的话，她只能紧闭双眼，任婆婆在她脸上摆弄。
“好咯，来瞧瞧这面白唇红的，真漂亮！”婆婆点了口脂，心满意足地后退一步。
李沐然睁眼，眸光深处是生无可恋，她不用看就知自己是何模样，左右不会和昨晚看到的不同。
“哎哎哎，新郎官来了。”
门外孩子叫嚷的声音传进屋，欣喜中，有妇人拿了红盖头给李沐然盖上。
“我们沐然丫头，也是大人了。”
一句感叹中，李沐然顺着搀扶的手缓缓起身，本平静的心在被带着趴到一青年背上时，倏然剧烈跳动起来。
嫁、嫁人了。
“哦哦，新娘子来了！”
孩子欢呼声里，鞭炮声炸起，噼里啪啦中，唢呐声起，热闹的氛围中欢喜一片。
手被托住，李沐然微微抬眼，然视线被盖头遮住，只能看到托着自己的手。
粗糙且有厚厚的茧子，这是一双做惯粗事的手。
李沐然指尖微微用力，下一瞬，就被那宽大的手掌包住。
“娘子，随为夫回家。”
属于萧洛的声音响起，李沐然心头霍然一松。
“新娘子入轿－－”
一声喊，李沐然的手被放开，紧跟着被放进了小轿中，紧跟着一颗果子被塞进李沐然手中。
“带新娘子回家咯！”拖长的尾音中，周遭所有声音都被拉远，只有唢呐吹打声毫不停歇。
“可恶！为什么她能……”李玉如面容扭曲地望着远去的迎亲队伍，手里帕子被搅的不成型，心里又妒又恨。
周氏回头看到女儿这般模样，心头一跳：“丫头，干嘛呢？”
李玉如回过神，想到萧洛的模样，委屈地道：“娘，她怎能如此风光出嫁？不服，女儿不服。”
周氏最疼这女儿，忙拍了拍她的手，“现在风光，日后可不定。”
萧洛那克妻的名头，可不是闹着玩的。
想着，周氏警告地看眼李玉如，“娘可告诉你了，以后离那死丫头远些，你是要嫁大户人家的，可不能被这些穷酸人家沾上。”
说到日后，李玉如心里才算舒坦：“娘，女儿知晓的。”
“笑着点，今个儿高兴些，别落人话语。”
“好嘞。”
李玉如和周氏的对话，李沐然自是不知的，轿子抬过河，在萧洛家外停下，她手中被塞了根红绸，中间一朵红花，红绸另一段被萧洛拿着。
跨火盆，拜堂，挑盖头，喝合苞酒一个个过程走过，李沐然只觉一切都恍惚得很，待反应过，已然是深夜，萧洛正站在门边，手里端了一碗杂菜。
“吃点填填肚子。”
李沐然失神一瞬，抬头冲萧洛一笑，“谢谢。”
杂菜的味道并不好，因为时间的缘故还冷了，但李沐然就是觉得，这碗杂菜是她吃的最美味的一碗。
萧洛在她接碗后就出去了，李沐然奇怪他去干嘛，吃完杂菜，端着碗也跟了出去。三根火把将院里照的通亮，萧洛兄弟二人正在收拾桌子。
发觉李沐然出来，萧洛蹙眉：“进屋。”
“啊？”李沐然愣了下，萧洛突然话变少了。
萧玉将碗叠起，无奈解释道：“大哥想说外面冷，让嫂子快些进屋呢。”
这么干硬的话，不是让人误会么。
“多话。”
李沐然：“……”
她无话可说的表情，和萧洛不悦的模样，险些让萧玉笑出声来，走到萧洛身边拐了他一胳膊。
“大哥，春宵一刻值千金，快些去陪嫂子，此处我收拾便可。”
萧玉虽放低了声音，但李沐然离得不远，听的格外分明，被他这话说的脸一红，把手里的碗放了，默不作声地上前帮忙。
三人忙到下半夜，才算把碗筷收拾的差不多，等歇下天都快亮了。
身边有一陌生气息，无论是李沐然还是萧洛，都不习惯，又碍于旁边有人，一直都不敢随便动。
待天一亮，萧洛便出去了，李沐然迷迷糊糊的，确定人走了，总算睡着了。
这一睡就到了正午，阳光透过窗棱晒在脸上，李沐然无意识地往被中缩，挣扎许久才爬起。
手指穿过发丝，粗糙感让她一顿，李沐然微微睁眼，入目是一床红色棉被，这……不是她的家。
“醒了么？”
一男声忽地响起，李沐然激灵，下意识掀了红被，随后便被寒冷冻的缩回。
萧洛未得到回应，推门而入，“晌午了，吃些东西。”
“好。”李沐然应了，随之面露尴尬，“萧大哥，我的衣服。”
她不知衣服在哪儿，总不能继续穿嫁衣吧。
萧洛后知后觉，走到床榻右侧。
李沐然探头，就见他打开一箱子，从中拿出一套青色袄裙，只眼看，便能看出袄裙裁剪细致。
“给。”萧洛递去衣服，便退出房间。
李沐然摸了一下，入手光滑，料子很不错，不由暗自称赞。
换好衣服，李沐然出了房门，此时才有时间查看新的家。
萧家的屋子是青石造的，外表整齐又漂亮，宽敞的院子里，东西都码放的很整齐。
向南的一面墙根处，用木头打了一个晾衣的杆子，正晾了几件衣服。
旁边的侧屋，这会儿门正关着，阳光给院中的一切渡上一层柔和的光。
“嫂子？”
“萧玉。”李沐然笑着回头，笑意在看到另一声时瞬间僵住，“萧大哥。”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