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噼噼啪啪”篝火燃烧,枯枝发出阵阵火烧的脆响,黑夜中,跳动的火苗如同舞动的精灵,凉夜中温暖的火光照亮了三人的面庞,也照亮了这一间破败的山神庙,。
“倒霉,真倒霉,”燕天明用树枝挑着湿漉漉的外衣,在火上来回烘烤,身上只穿了一件短衣,他神色悻悻,语气无奈,“明明天气蛮好的,怎么说下雨就下雨。”
“天有不测风云。”林坤微微一笑,新换的长衫被他细心地折起衫角,不让它拖到地上,叠的整整齐齐的湿透衣物放在篝火旁的石头上烘烤。
柳依依搓了搓小手,哈了一口热气,她莹润如玉的脸被火光映得通红,红扑扑的煞是可爱,湿漉漉的外衣搭在身上,让她时不时冷的打了个颤。
秋雨最是阴冷,虽未有冬寒,但却是最容易侵体。
燕天明看在眼里,在行囊中翻了一翻,这时林坤站起身来,把身上的长衫脱下搭在柳依依身上。
“你怎么这么不爱惜自己,凉了还独自硬撑,你要是受了寒,我可就心疼了。”林坤责怪道。
“嗯,谢谢阿林哥。”柳依依炼丹红彤彤的,拉紧林坤为她披上的外衣,眼中充满了喜悦。
燕天明摇了摇头,放开行囊中抓住皮袄的手。
三人经过一日雨中跋涉早已是疲惫不堪,篝火噼噼啪啪作响,于三人来说就好似催眠的曲子,耐不住困意,在这破庙中各自寻了个角落睡下了。
夜渐深,月渐高,风渐冷,人渐寒。
燕天明缓缓睁开眼睛,月光从破庙的残窗中洒落进来,如水月色在半间破庙地上波光淋漓,清冷的幽蓝照射在只剩一点点微微火星的篝火上,似月光浇熄了篝火。
一个纤瘦的背影坐在破庙前的门槛上,带着一些萧索和低落。
柳依依双手托住下巴,盯着破庙外树影斑驳的树林怔怔发呆,乌黑的灵动眸子中泛着淡淡的泪光。
身旁砰的一声坐下一人,柳依依余光一瞥,看到是那坏人来,心中不由气恼,这坏人怎么这么烦人,打断她的思绪。
“我出身不凡,”燕天明眼神迷离,开口第一句话就让柳依依竖起了耳朵,“我家中的长辈都认为我将来能继承他们的衣钵,将他们引以为傲的事业继承下去,曾经我也是这么想的,所以一直都随着长辈的要求来要求自己,浑然不知自己想要什么,错觉以为他们想要的就是我想要的。”
“然后有一天,我终于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了,大病了一场,想了许多,才知道人活一世如此的不易,掣肘的羁绊太多,很难去做自己想做的事。那时候我还是挺天真的,以为只要自己不想就没人能强迫自己,虽然后来我的确做到了,但是也是失去了许多,不过让我稍稍没那么愧疚的是,我的弟弟代替我继承了长辈们的衣钵。唉,但是我对不起我弟弟,本应该是我的重担,却让我弟弟一肩挑了,我真不是一个称职的哥哥。”
“我三弟不认我这个哥哥,我可以理解,他想要本来属于我现在却是兄弟们都有份的东西,我也可以理解,我只是不希望真的有祸起萧墙的那一天。”
“我爹爹爷爷知道他们的一生已经被钉在了那个地方,无论发生什么,他们都无法退后,就如亘古的长夜,看不见一丝能够脱离牢笼的希望,也许他们不会后悔这个选择,但是谁说他们就不会向往着安乐,所以他们给我取的名字叫天明,天明,呵呵,只可惜我没对得起他们给我取的这个名字。”
“但是我没有后悔过当年的决定,因为我不能后悔,如果我后悔了,那我就是否定了这么多年的光阴,十年,代价太大了,我不敢后悔。”
燕天明扭头看着听得入神的柳依依,轻声一笑,道:“你是不是一直觉得我脸皮厚,人贱贱的。”
柳依依回过神来,俏脸微红,小声道:“有、有一点。”
燕天明笑了笑没有说话,扭头望向漆黑的树林,脸色始终淡淡的。
柳依依在他身旁盯着他,他眼中的彷徨和无助是那么明显,才发觉自己一直都不了解这坏人。
“你呢?”
柳依依正想的出神,却听到那坏人问了一声。
“什么?”柳依依呆了一呆。
“我说完了我,你不该礼尚往来,说说自己么?”燕天明又变得嬉皮笑脸,之前的深沉全然不见了踪迹。
“我有什么好说的。”柳依依轻声道。
“你从来没说起过你的父母,”燕天明轻声道:“我想听听。”
柳依依沉默不语,燕天明以为她不想说,不想强迫她,叹了一口气,就要起身。
“我爹我娘很恩爱,”柳依依恰巧在这时开口,纤手拉住燕天明的衣角,拉他坐下,缓缓道:“从小我爹我娘就十分恩爱,我从来没见过他们拌过嘴吵过架红过脸,我爹是村中的铁匠,虽然看着很凶,但是最宠溺我,我小时候最怕他用一脸的胡茬来刺我。我娘很温柔,是十里八乡有名的美女,我还记得小时候小二常常出去打架,打输了在家被爹爹打屁股,打赢了我爹就带他去铁匠铺玩耍,都是我娘帮他上药的,我会些医术,都是我娘教我的。其实我爹给我取名叫柳一一,后来是我娘嫌这个名字太不像女孩子家家了,便改名柳依依。”
“本来无忧无虑的生活,在那一天被打破了,”柳依依双手抱肩,浑身簌簌而抖,“七年前,有兵士来村中强征壮丁,我爹自然是被拉去参军了,那时候我爹对我说他会在战场上杀够敌人,再平安回来和我们团聚,那时候我觉得我爹好伟大,但是我娘却是一直止不住地哭泣,那时候我还不懂。自从我爹参军去后,我娘便日复一日守在村口的那颗他们最后分别的柳树下,一直等待着我爹归家,等了一年,只等回一个消息,便是我爹死在了战场上,尸骨无存。自那以后我娘就病倒了,弟弟还年幼,家里变天了,我不得不去照顾他们,就这样过了半年,娘也走了,只剩下我的弟弟相依为命。”
柳依依泪流满面,浑身颤抖,燕天明犹豫了一会,伸手揽住了她的肩头,让她靠在自己的肩膀上。在燕天明的手搭上她肩头的时候,她的身体猛地一颤,但却是平复了下来,头慢慢靠在了燕天明的肩膀上,轻声啜泣。
她需要一个肩膀而已。
“我哭了好多天,不知道以后该怎么办,都是村民们扶持我们姐弟,我们才慢慢度过了那段日子。我恨那些军人,为什么要硬生生拆散我们的家,我恨他们。”
燕天明心中一颤,不知道说什么好。
“后来阿林出现了,我那时候心情十分低落,他便说些笑话逗我开心逗我笑,慢慢的我也就不那么伤心了,然后我就对阿林……”柳依依泪眼婆娑,但是嘴角却是露出了一丝笑意,脸颊微红。
燕天明轻叹一声,不言不语。
微睁双眼的林坤盯着那靠在一起的背影,眼中闪过嫉恨的光芒。
锦州颖城城牧府,城牧公子许青河不耐地哼了一声,推开身下哭哭啼啼的女子,下床披上衣服,接过门外扈从递来的一张图画,展开看了一眼,语气不善道:“这就是我爹说的那个乾国谍子是吧,我爹既然都下了命令,还拿给我看做什么,下去下去,别打扰本公子办正事。”
“是。”扈从接过许青河丢来的图画,躬身告退。
“小宝贝,我们继续。”许青河舔了舔嘴唇,眼神淫邪,一把将那个缩在墙角的女子拽回床上,狠狠摁在身下耸动起来。
那副图画上的形象面容俊逸,身着一袭朴素的白衣。
颖城外的一处丘陵上,梅子笑把玩着手中的飞刀,眺望远处灯火通明的颖城,笑了笑。
“大少爷莫慌,我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