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子是条挺安静的狗。
白天的时候,它在芳平的车上睡觉,睡够了就会跟着叶疏桐走一段,吃个午饭又接着去车上睡觉,从不乱跑。
晚上的时候,银子就会十分警觉,除非有人接近它看管的物资,它才会疯狂大叫,否则就安安静静的一直守到天亮。
因此,在那些流民眼中,银子的存在感很低。
可是他们没想到,这一次他们才来到车边,刚想要伸手,就被银子察觉,并疯狂的大叫起来。
留在车上的林峰王其是很警觉的。
特别是林峰,自从黄家村的事情之后,林家把货物卖掉也没再进货。
今天下午,林峰买了不少粮食放到了车上,他自己也准备睡车上看着,这样既能省房费,还能看着马车粮食,一举两得。
再加上还有王其跟银子作伴,林峰更愿意住在车上了。
只是没想到,才睡到一半,就发现被一群流民围住了。
就算银子狂吠,他跟王其高声叫喊,那些流放人员也不在意,他们直接把手伸到车里,就想把粮食往外拿。
王其可不会惯着他们,抬脚就踹。
林峰有样学样,也开始踹人,还是银子最威武,直接下口就咬。
很快,院子里就混乱起来。
张兵刘达,还有林父跟那些衙役也加入战场,很快,院子里的混乱就平息了。
李肆满面怒色:“怎么回事儿?大晚上的你们不睡觉,闹什么?”
“闹?!
你说的可真轻巧,我们走了一天,连顿饭都没有,不填饱肚子怎么睡觉?
榨干我们的银子,你们一个个倒是吃香的喝辣的,不管我们的死活!”
“就是,这是不给我们活路啊。
不给看病,不给吃饭,这是不把我们当人看!
我们是流放,不是死刑犯,凭什么这样对待我们!”
那些流放人员被赶到一个黑暗的角落里,也不知道是哪两个人,竟然说了这样一段话。
这话一说完,那些人又开始躁动,嚷嚷着让李肆给他们提供吃喝。
李肆的心情本来就不好。
装物资的马车掉河里,衙役们又生了病,看病的银子虽说从那些流放人员身上赚回来了,可是掉河里这兆头不好啊。
如今才走了大约三分之一的路程,往后的日子还多着呢。
明天还得重新置办马车跟物资,这又是一大笔银子,谁愿意花钱啊。
李肆很想跟张兵他们开口要银子,或者直接征用了他们的马车。
但是之前人家主动把粮食跟药材给了他,才帮着他们解了燃眉之急,要是他开口直接要,难免落了下风。
李肆正为这件事情烦恼呢,没想到这些流放人员又闯祸了。
这些人手里本来就没多少银子,吃喝全靠他们这些衙役给的窝窝头跟米汤。
下午的时候,李肆可是全程都在医馆里捞大钱,哪里会管这些人的死活,反正饿上一两顿也死不了。
没想到他们半夜会闹这样的幺蛾子。
李肆的怒火被激起来,他拿着鞭子就开始抽打。
那些想要抢东西的人,都是男人,大部分人还是武将出身,现在被饿出了凶性,当然不愿意被随意鞭打。
于是那些人开始反抗。
李肆的鞭子被夺,要不是那些人的手被镣铐锁着,又有其他衙役拿刀威胁,恐怕李肆要被那些人活撕了。
李肆气得不行,指着那些人破口大骂,“反了反了,你们要造反吗?”
“造反?我们又不是没造反过,要不然也不会沦落到如今。
皇帝都没有杀我们,怎么,你们还想饿死我们不成?!”
反正他们只要不逃跑,这个李肆就别想说什么杀人的话。
那些人大约四十来个,应该都有些功夫在身上,只是如今镣铐加身妨碍到了他们发挥。
看到那些人反抗,李肆心中一沉。
这些人要是真的想做什么,他们这些衙役可管不住。
看来得上点狠得了。
李肆也没说别的话,只是吩咐店里的小二去给那些人做饭,他自己转身离开了。
那些人见状,只觉得自己今天半夜做的对,最起码李肆那个狗东西妥协了。
只可惜他们高兴的太早了,李肆很快就敲开了不远处医馆的大门,他跟那大夫拿了很多软筋散还有泻药。
就在饭熟的时候,他把两种药都下了进去。
那些人早就饿得没了理智,闻到饭香,一个个的眼睛都红了。
他们也不管刚盛出来的饭热不热,拿起筷子就往肚子里扒拉。
大通铺里的其他的流放人员,见他们有饭吃,就想出来占点便宜。
谁知道还没等靠近呢,就被那些人凶狠的吼了回去。
“你们一个个的都有银子,却看着我们挨饿。
我们没冲你们下手,你们就烧高香吧,还想过来白吃我们好不容易挣来的饭,别做梦!”
那些流放人员,见他们这样凶悍,一时间不敢对峙,只能灰溜溜离开。
从今晚开始,流放人员分四派。
一派是坚定的跟着李肆那些衙役的姨娘们。
一派是以家庭为单位的小团体。
今晚新出来的这一派最厉害,全是男人不说,还个个都有些功夫在身上,想要做些什么,就连那些衙役都得忌惮三分。
最后就是叶疏桐他们三个。
叶疏桐看着那些人快速的吃喝,心里面冷笑,别以为这件事儿就这样结束了。
想抢她的东西,不让他们吃点苦头,她叶疏桐的名字倒过来写。
看到张兵等在一边,叶疏桐把他叫过来,低声说了几句话。
张兵听到之后,立刻朝着叶疏桐竖起大拇指,随后就出去了。
宋延璟有些好奇,他问道:“你让张兵出去干什么了?”
叶疏桐在他耳边轻声说道:“去买强力泻药了。
反正医馆也不远,明天咱们估计也没法走,大半夜的,被他们胡闹一通,不收点利息怎么行?”
宋延璟捏捏她的鼻子,笑道:“还是你主意多。”
两个人睡得多,这会儿也睡不着,正在大厅里说着话呢,那边的人已经吃完了。
没一会儿,张兵回来了,他脸色有些古怪,低声对着叶疏桐跟宋延璟道:“那医馆的掌柜告诉我,刚才李肆从他那里买了很多泻药跟软筋散,都买空了,我就没买。
我觉得应该是给那些人吃的,想来用不了多久就能看见效果。”
他这话刚说完,院子里的那些人就觉得不对,他们腹痛如绞,浑身无力,开始哎呦哎呦的叫唤起来。
有的人来不及去厕所,直接就拉在了裤子里。
宋延璟见有人开始脱裤子,脸色大变,他立刻捂住叶疏桐的眼,拉着她上了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