庞涓之子庞绍回了曲沃老家。庞绍明白,如果魏齐大战中,魏国再次败北,庞涓很可能要以身殉国、杀身成仁了,他回老家,是为了避免桂陵之役中,庞葱、庞茅的悲剧,是为了保全身家——在这乱世之中,戟箭无情,人之性命才是最为重要的东西。
且说魏太子申率庞涓出城驻军,以拒齐军与大梁城之外。
这时,在外黄与大梁之间的广袤平原上,齐魏两国再一次兵锋相对,针尖对麦芒,战国中期的又一次中原大战一触即发。
而这次大战,直接决定那个时代即战国中前期的华夏民族的霸权所属,亦决定着将来战国局势以及诸侯称王的走势!
魏军大营之中,太子申与庞涓曰,“魏申年轻,将军百战,魏申全力配合庞将军!”应该说,太子申这样说,也是把权放给了庞涓,意在打消庞涓没有战斗指挥权的疑虑。
庞涓拱手道,“太子休说此言,庞涓为臣,太子为储君,即魏国未来之君,庞涓当全力服从太子之军令。”
“将军不再要谦虚了。你我之间有此之言,说明我们君臣一心,大破齐军指日可待!”说完此话,太子申放声大笑起来。庞涓亦大笑不止。
及夜间,忽然魏营之中起了一阵妖风,顿时昏天暗地,飞沙走砾,魏军大营执守之人,睁不得眼,乱作一团,有的士兵直接入营中避风。
太子申于军账之中,见狂风已起,遂教人出营探察情况。然则,此时竟然来了一位方术之士。
太子申吓得一身冷汗,忙问到,“汝是何人,为何来我账中?”
“太子休要惊慌,我乃方术之士,炼丹之人,姓彭名蒙,经多年修炼,略得小道,可呼风唤雨。路过此地,见魏国太子亲征,特来相见。”原来,这位是道家人士,大名鼎鼎的彭蒙。此人已然被封稷下先生,享大夫之遇。但是,对于太子申而言,长期深居宫中,养尊处优,根本不知道谁是彭蒙。
太子申一听是方术之士,感觉很是奇妙——庙堂之人对于江湖中人有许多的崇拜,因此,对于这位彭蒙,可谓充满了敬畏。更加上,彭蒙是称风雨天气而来,又自称是能呼风唤雨,更是让太子申感觉到这人的神秘,于是,魏申施礼问到,“见过道家大师彭先生,不知大师有何指教?”
“指教不敢当!只是想问下太子,敢问太子为何要亲征?”
“领兵上阵,带兵打仗,是所有臣子的本职。身为父王之子,身为魏国之储君,为父分忧,为国效力,又何需理由?”魏申说得头头是道。
“可是,太子是否想过,魏军取胜则为庞涓将军之攻,你太子仍然是太子;可如果失败,你在成为魏王之前,将会出现一个污点。”彭蒙冷冷地看着太子申。
魏申沉思了一会,谦卑地说到,“愿闻其详,请先生赐教!”
“彭某在此先声名,彭某所说皆为肺腑之言,若有冒犯之处,请见谅。殿下已然为太子,于魏国之内,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且将来之魏国,都是殿下的。当下而言,魏国为大国,断然不会被任何一国灭国。阁下既然亲征,既冒有生命的危险,又冒有失败的风险,一旦失败,即能说明太子无领军之能力。魏王还会信任殿下吗?”彭蒙慢慢说到。
太子申低头想了想,说到,“容我考虑一会。”
“若太子有不解之处,我向太子殿下讲一故事吧,三百年前,晋国太子申生本能继承大位,然因曲沃之败招致晋献公宠妃骊姬陷害,太子之位也被剥夺,最终郁闷自缢而死。太子申不想再重走晋国太子申生的老路吧?”彭蒙继续说到。
“先生说的十分在理,不如先生留在营中,助我魏军,待我登上王位之后,拜先生国师如何?”太子申显然想留住这位说起来像是为自己好的人。
然而,魏申刚刚说完,彭蒙便消失在风沙之中了。
魏申紧追两步,出军帐再找,却不见踪影。问及左右,均未察觉有人来过。魏申惊讶不已,遂感慨,彭蒙真乃神人也。
然而,一个时辰之后,彭蒙便出现在在了齐军大营中,田忌、孙膑迎彭蒙入帐,直道,“先生辛苦了!”
彭蒙说到,“军师果然厉害,这太子申被我说得一愣一愣的,我想,即便是太子申不撤军,也不会与庞涓一条心了。”
“这也得亏了彭大师的伶牙俐齿。”孙膑说到。
三人大笑不止。
再说魏申。被彭蒙忽悠了一番之后,一夜未睡,他想来想去,越发地觉得彭蒙说得有理。我堂堂太子之身,本该在大梁城慢慢熬到父王退休,出征齐军,让将领们去做就行了……魏申越想越不平衡,但对此次战争有了一些抵触。
第二日,庞涓入帐商议阵法。太子申道,“将军,我留下两万武卒护卫便可,其余士兵,你可尽遣之!”
“太子殿下,这是为何?”庞涓问到。
“放给你军权,你建功立业便是!”说罢,魏申便与侍女共同嬉闹起来,再了不理庞涓。
庞涓不解,郁郁回账。
再说齐军大营。田忌、孙膑、田肦、田婴、匡章、袁达等共同商议应对庞涓与太子申之策。
田忌问到,“军师,魏军15万大军来势汹汹,我们当如何应对?”田肦说到,“武卒个个凶残,若是死拼,即便得胜,恐怕也是惨胜。”
小将田婴道,“上一次围魏救赵之时,庞涓已然中了军事之计,此次庞涓定十分小心,若军师再用计,恐怕庞涓不会轻易上当。”
军师孙膑叹了一口气,说到,“诸位说的都十分在理。至于此战最终之结果,恐怕我并不能准备作出预判。但齐军孤军入魏,必然不能血拼武卒,除非到万不得已之时。诸位将领,我心中已然一计,但我现在不能和盘托出。只能一步一步来。因为,中间若有半点闪失,我们都可能失败。”
孙膑稍稍停顿了一下,开始了他在这第二次世界大战时的布盘。“田肦将军,于四处山头安排斥侯,每天捉几个魏军舌头,探听庞涓消息,知己知彼,方能百战百胜。”
“诺!此任务小菜一碟!”田肦爽快地说到。对于久经沙场的田肦子来说,这样的任务再为普通不过。
孙膑继续安排,“匡章将军,重点做好我齐军大营之防卫工作,一要于阙楼之处紧盯敌军入侵,二要随时准备防止偷袭的阵法,让敌人有来无回!”其实孙膑这样做,是要把战争的主动权掌握在自己手中,就是你魏军若想攻我,无处下口,逢攻便败。只能是齐攻魏,而是胜是败,则由齐军说了算。
“诺!”匡章答应到。
“田忌将军、田婴公子、袁达副将,我们明日领放万精兵正面会一会庞涓,强攻但不要取胜,而要大败!”孙膑继续吩咐到。
“强攻而不胜?还是大败?这是何道理?我这次是真听不懂了。”田忌问到。
“善战者因其势而利导之。如果顺利,答案会慢慢揭晓!”孙膑说到。见孙膑不想把话说透,众将也便各自去忙自己的事情去了。
第二日,齐魏两军对垒。
阵前,庞涓大骂孙膑,“刖夫安在?汝齐国再次干扰我三晋内部之事,庞涓本次定教汝有来而无回。”
孙膑、田忌不出阵说话。只派前锋兵进行冲击。
庞涓早已摆好了防御之阵。数万齐军多次攻魏军,但均被一一化解。且攻入魏军阵营之齐国技击,多有伤亡。齐军大败,死伤至少5000余人。
庞涓长剑一挥,魏武卒一阵掩杀,齐军又死亡无数。
但是,齐军退到齐营之中后,庞涓见齐国阵营防备完善,怕吃亏中计,但不再进攻。
但是,第二日,田忌等人又来在正面进攻魏军。但齐国技击又一次落败,魏军再次掩杀回去。
接连几日,齐军强攻魏国,无一胜绩,均折损士兵已超过万余。
庞涓在这几日齐军的冲锋战斗中,感觉到齐国军队真是毫无战斗力。而且,他亲眼看到了无数齐军士兵被杀。虽然这时的他,仍然感觉到这很可能又是孙膑设的圈套,但是接连几个胜仗打下来,叫谁也会开始膨胀。
某日,魏申听到了庞涓的战绩,命人抬着酒来与庞涓祝贺,说到,“庞涓将军,这几仗打下来,将军接连大胜,我看这孙膑也不过如此!”
庞涓还是冷静地说到,“我在想,这是不是孙膑的示弱之计呢?”
太子申大笑,“我现在只看到了齐军折损万余人。就这个打法继续打下去,齐国士兵恐怕早晚会被打光!也会逃跑光。”
“殿下说的在理。”但庞涓并不敢饮酒,他这一次要十分地小心,他怀着至少不再次被齐军打败的信念。
太子申最后嘱咐到,“齐国,只为国富,而非兵强,齐国技击,皆因有产,皆成怕死之辈,吾料齐军再这样败下去,齐国的技击就会逃回齐国。我劝将军可痛击齐军,以扬我大魏之威,以报桂陵之役大仇!”
庞涓听到这里,也是十分的振奋。他当然要,但对于齐军一场又一场的惨败,也是看到了眼里,他不会怀疑自己的所见所闻。
又接连打了几仗,齐军皆败北。庞涓着人观察齐营之动向,发现齐军军营中已经有人开始说想要回到齐国。
某天早上,斥侯报与庞涓,“齐军大营一夜之间撤走了,留下万余灶。”
这里所说的灶,既包括做饭时的火坑,也包括一些铁锅。庞涓亲自骑马入齐营旧址,发现齐军是刚刚逃走的。
庞涓部下说到,“将军,看来这齐军是逃命连锅都不带了,一心只想回齐国啊。一般情况下,一口锅能够七个人吃饭,留下这万余灶逃走,未来齐军靠什么做饭?”
庞涓这时开始放松了戒备之心。但是,他仍然不能确定,这究竟是不是孙膑的诡计?
忽有斥侯来报,“五十里之外,齐军已经安营扎寨。看样子,是真怕与我魏军直接交锋了。”
庞涓说到,“好。既然齐军已经往东撤了五十里,那我们就紧追五十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