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元前340年夏,此时田忌、孙膑之军在魏境已经驻扎了两年之久。
某日凌晨时分,一驾普通轺车快速向齐军大营驶来。轺车后面,紧随二十余精壮之士。这伙人,并没有举任何旌旗,但人人都手持长戟,腰佩宝剑,一看便是显贵人士,他们保卫着轺车中的人。
不错,这行车马队正是秦国大良造卫鞅的队伍。他们跨越了整个魏国,来到了魏国的东鄙一带。卫鞅正是要见当世大名传播已广的孙膑和田忌。
当晨光破晓,卫鞅一行人等正好赶到这齐军大营。
他看到了齐军治理之严,阵型之紧凑,对比之下,他所带领的秦军真是漏洞百出,虽然自己编练了一支新军,但是,卫鞅并不是真正的兵家出身,对比之下,卫鞅简直就是业余的。卫鞅不由的感慨——孙膑真乃旷世奇才也。
行至大营一旁,卫鞅派人进营禀报。孙膑、田忌听来者是秦国大良造卫鞅,均是出营帐以迎接。
孙膑几年之前曾与卫鞅有一面之缘,倒还认识。田忌与卫鞅是第一次谋面,见面之后,直言英雄相惜,相见恨晚。
入营帐之后,卫鞅首先祝贺齐国大捷,“齐国两胜大魏,魏王颜面扫地,卫鞅代表秦公向齐国,向田将军、孙军师祝贺来了!”
“大良造,我齐国胜魏国已然过去了多个月份,你才来祝贺?”孙膑半开玩笑地说。
“军师见笑了!秦国穷乡僻壤,消息孤陋寡闻。消息传至栎阳时,中原都恐怕变了几次天了。”卫鞅打趣揶揄道。
田忌问到,“大良造,你我皆直爽之人,我们皆知你来我齐营定有要事相商,大良造不妨直接一些,说事了事。”
“田将军果然快人快话。卫鞅佩服。实不相瞒,我来齐营,正是有要事,这便是盼齐军能在此时对魏国再动上一刀,我秦军在西线夺岸门、少梁等河西之地,你军与东鄙一带攻魏,让魏国不得安宁。秦国不出齐国胜败,只求齐军能出兵,出兵就是牵制,出兵就是帮秦国。不知田将军、孙军师之意见?”卫鞅问到。
孙膑这时接过话茬,“大良造,桂陵之役时,我曾到栎阳有相同之事请托于大良造。大良造这是来要债了吗?不过,请大良造放心,秦国与齐国方便,齐国便与秦军方便。大良造说吧,我齐军什么时候出军以便秦攻河西之地?”
“不急不慢,三日之后,齐军可攻魏东鄙之地,我秦军将攻少梁、岸门。两边应战,相信魏国便会早早议和!”卫鞅说到。
田忌说到,“请大良造放心,我齐军言行必果,必准时发军。”
卫鞅大笑,几人相谈甚欢。
午时,卫鞅与田忌、孙膑等共同饮酒进餐,聊及天下大事,聊及秦国变法、齐国变法,聊及未来齐国、秦国之强大……名士在一起,总是有聊不完的话题。
下午,休息片刻后,卫鞅便回到了河西之地。三日之后,田忌派田朌领三万余兵,将魏东鄙一带占领,魏国子民、粮食,皆被掳至高唐、阿城一带,此时魏国已然四面楚歌。
消息很快传到大梁。魏王听后大惊!但魏罃已然提不起什么兴趣了,也无计可施了,于是,只能在嘴边不停地念叨,“别打了,别打了,魏国已经打不起了,也打不了了……”
惠施在一旁看到此状,也是无计可施。但是,他还是要劝一劝魏王,“我王啊,这齐军打完了马陵之战之后,并不撤兵,而我王也不去与齐国主动示好,齐国自然是随时可能给魏国一刀的。我看齐军此役并非真想是夺地夺人口,而可能是有两种原因,一是,与秦国已然合谋,共同伐魏,让我魏两线做战,而秦国此战可谓目标明确,很可能就是要夺河西之地,雪前耻啊;二是,齐国这次真是想看看魏国如果议和。”
惠相啊,除了议和、称臣、割地,魏国到底还能不能与齐国打?我们魏国与齐国再进行一次殊死决战如何?”
“不可!我王,魏国连年战乱,又加伤亡惨重,国库用于安抚军士家属、修复城墙等各种设施,已经耗尽国库。当下的魏国,只能应付得了西线作战,与齐国与齐军,是再也打不起了。”惠施说到。
“如之奈何?”魏王继续问到。
“只能是屈尊变服折节向齐称臣了。而且,臣建议,当年泗上十二国诸侯均可向齐国称臣,甚至可以,如果齐君想称王,我大魏与泗上诸侯皆可劝齐称王,或是相王,互尊君主之王位。”惠施说到。
魏罃叹气,“称王霸天下时是何等的风光,如今却要将这已经拥有的一切扔掉或送人吗,我大魏三代人基业和社稷,难道就要断送在寡人手上了吗?”
“难道我王现在还不明白吗,当年卫鞅劝我王称王,便是要让我王坐到火山口上之举啊,而王也好,侯也罢,公也罢,不过只是一个名头而已,大王可偏偏是为了这个虚妄的名声,就称了王,欺辱了天子,得罪了各大国诸侯。现在想想,我王后悔了没有。”惠施说到。
惠施停顿了片刻,继续说到,“现在于我大魏而言,向齐国变服折节称臣议和,至少有以下好处,一是可以让齐国田忌、孙膑大军从我魏国撤走;二是可以让魏国避一下锋芒;三是让我大魏得到喘息之机会。这是我大魏仅存的生路了,我王不要再为了面子而拒绝行事了。当年赵国向魏国称臣,泗上十二诸侯向魏国称臣,我大魏为何不能向他国称臣?”
“惠相,不要再说了。寡人何尝不知道此时的大魏只能向齐称臣,但是,寡人若称臣,大魏之基业、大魏之百姓、魏族之列祖列宗,寡人都将无颜以对啊。但是,寡人现在已经决定,先向临淄派特使,再亲自与赵、宋、卫等国诸侯到临淄以称臣……”
“我王明智。臣先行起草与齐国的国书了。先把这齐军退了再说吧。”惠施施礼毕而退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