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儿开了又谢了,树叶绿了又凋零。春去秋又来。
宋湉依旧读书种田,张家坐诊看病,也会去卖点诗词赚点银子花。日子便悄悄地过去了。三年一届的乡试考试,明年就要来到,这一帮子读书人,整日苦读,从少年到中年,有些从中年步入老年还在皓首穷经。就是为了中举考进士,一朝发达,无限荣光。可毕竟这机会少之又少,如沧海一粟,万林一木,要成为这个佼佼者,不仅八股文写得好,其中还有几分运气成分。 魏雪岩辞掉那些狐朋狗友,呆在家里没日没夜的读书些文章,读得有些呆头木脑的,他的目标就是明年的乡试中举,他整日目不窥园,读书做锦绣文章。潘文良、崔顾、应候亭、沈思桓、刘三公子等一干人一月聚上一两次,谈诗作词,催顾今年受伤后,崔世忠责令他在家读书作文,并从京都请了一个老师教他文章数月,庄贵闻得此等消息立马让儿子庄长青带着厚礼前往催顾处共同学习。因此传言庄长青文章精进不少。 李沐阳那日过来与宋湉闲聊,下了两盘棋,也喝了几杯酒。酒下肚以后李沐阳的话便多了起来,笑道:“兄弟我不是读书料子,比不得你们这一群人,但以在下的眼光来说,论读书做文章,兄弟你才是依兰第一人。什么潘文良、崔顾、汤覆庸、刘三公子之流不足为道了。” “那应候亭、沈思桓、庄长青呢。” “若说你是第一流的,前面几个就是二流,这三个只怕要入第三流了。” 宋湉笑道:“话不能这般说,要说读书做文章,若是刻苦起来大家都参不多,你也是一样,只是你大部分时间花在生意场上。” 李沐阳酒意浓浓地道:“兄弟你抬举我了,我自己是一块什么料,我心里明白。” “魏雪岩呢?他读书还不错吧。” “魏雪岩嘛,他读书够努力的,但要论悟性只怕比你差远了。” 两个人说着话,一会一个头戴方巾的人走了进来,因为李沐阳有些醉醺醺的,倒是没认出来,宋湉看是魏雪岩,站起来躬身让座道:“来,雪岩兄,一起喝点小酒。” 胡雪岩道:“兄台还是恁般醉生梦死地,难道不知明年就要乡试了?” 宋湉拱手道:“这个在下自然知道,今日喝了几杯薄酒陪陪兄弟。” 胡雪岩其实也喜欢宋湉平时这份恬静和谦谦君子样子。如今要备考,因此对宋湉这种散漫作风心中还是有些生气。 “京城恩师又来信了,说要我门务求考个好成绩。期待后年春闱在京城见面。” 李沐阳听了就有几分气,冷笑道:“胡兄,不是老弟说你,这功名之事还远着呢,你若是能在四十五岁之前考取举人,我就算你是依兰大才子了。有道是考路漫漫,官路悠悠,当年欧阳礼老先生也不知道考了多少回。” 胡雪岩听了李沐阳这话也不生气笑道:“论悟性,我的文章水平不如宋兄弟,可你听说笨鸟先飞的故事没有?” 李沐阳笑道:“不就是说一只笨鸟,三年不飞不鸣嘛,这种典故莫说是你,我也读过。” 魏雪岩道:“该故事见于《韩非子喻老》原文是这般写的;‘有鸟正南方之阜,三年不翅,不飞不鸣,嘿然无声…’我这只鸟却不一样,是一只笨鸟,笨鸟先飞,不畏艰难险阻,终究有一天会飞到最高的山峰。” 李沐阳为魏雪岩这种笨鸟精神点赞,两人辩论了一阵子便拿出文章来与宋湉讨论。后又拿出宋邦国一封信来告诉宋湉如今宋邦国已经是礼部郎中,以优贡入太学。说道:“若是咱两有人想年底岁考入贡,列优等着可以考个教习之类的官职。不知尊兄意下如何?” 宋湉知道这种以优学入贡,并非是那种正规大考,如乡试考试,优学入贡也可以做官职,严贡生和匡超人便是这般,正真有信心做学问的人是不屑一顾的,且莫说他们做官的几率远远低于正规举人进士出身,就是走出去跟那些正牌举人出身的要低一等,当然比秀才生员要高,大部分读书人自信要走一条康庄大道,其实这条路坎坎坷坷,无数人倒在这条路上,可他们依然朝圣一般,一代接一代走下去。 宋湉却反将一军笑道:“魏兄意下如何,去一趟京城考个贡生?” 魏雪岩笑道:“刚才我说了,在下虽笨但也要振翅先飞,不到峰顶岂能干休,宋兄若是想走捷径,这便是最好的路。不瞒兄台,这教习也是给那些王公大臣子弟教书,接触的都是侯门权贵之族,升官的机会异乎寻常,这是老兄给你说的实话,不知兄台尊意如何?” “这个无须兄台担心,咱们还是明年江南贡院见面吧。” 魏雪岩见宋湉说得铿锵有力,也不便再说什么,喝了茶水便走了。 等他离开宋湉房子的时候,李沐阳呸呸几声道:“我看你现在煮熟的鸭子嘴硬,等到你三五回考不中,那时候还有这么牛逼吗?考了十多年考了一个生员,有啥好吹嘘的。” 李沐阳走了不久沈思妤带着雯雯也会过来看宋湉,有好一段时间没有见着了,她长大一些了,个子不仅要高些,胸膛发育得更加丰盈了,走起路来也不是两年前那般蹦蹦跳跳的,略露出成熟女子的风韵。雯雯也长高了一些,但总的来说比沈思妤要矮上两三寸,皮肤比以往更加细腻,白嫩。眼里虽然透出淡淡的忧伤,对宋湉的感情还是那般饱满。 宋湉先是一楞,便将她们迎进房舍,雯雯一进房就给她们煮茶端水,打扫卫生,整理内服,忙过不歇的。 沈思妤视察一下房舍,像是打量着一个陌生地方一般,半响道:“还是这个风格,其实你跟张迎迎倒是有些般配。” 宋湉不知道她突然为何说这种话,笑道:“你咋啦?倒是像招待后事一般。难不成你真的要进京?” 宋湉其实也听了一些风言风语说沈家大丫头出什么事了,沈家还要让小丫头进宫之类。但都是外面谣传,自己也没有当做一回事。 沈思妤叹息一声坐下道:“我去京城看看姐姐,你在家好好读你的圣贤书,我若是呆在京城,你便来京城找我。” 宋湉一把拉住她的手道:“找你做啥?我们结婚?还是只是看看你?” 沈思妤站起来走了几步道:“我也不知道啊。”说罢又坐下来细细打量着宋湉,一把将他搂紧,耳鬓厮磨地靠在一起,心潮起伏澎湃。她似乎突然明白一个道理,爱一个人其实不一定要厮守在一起的。记得宋湉跟她说过的话,每个人来这世上都有他自己的使命。她的使命似乎就是为了沈家这个大家庭。 “你的心属于我的,我的心属于你的。”她觉得这句话就是她们感情最好的解答和诠释,她本想将彼此交给对方,突然觉得又不行。于是轻柔地说道:“我走了之后,你会不会想我?”其实这话她已经问了好多遍了。 宋湉重重地点头道:“想!但没想过要霸占你!” 沈思妤柳眉一挑,在宋湉脸上捏了一把道:“做做白日梦吧!” 宋湉听了这话确实有些感伤,但他明白爱一个人就是要让她过得幸福,记得有一首歌曲《有一种爱叫做放手》就说得非常明白,是的她若幸福了,你就放手吧! 沈思妤看见宋湉又几分落寞,于是在他面前展现更多的温柔,让心里和身子的距离更为接近。 好一会儿宋湉将沈思妤穿戴好衣服,帮着梳洗头发,又忙活了半个时辰功夫才缓缓出来。因为他们在卧室,卧室房被雯雯关紧了,打开门出来见张迎迎坐在灶房里,一脸的怒气。 张迎迎瞪着宋湉怒道:“我找你两回了,原来你们两人在这里如此污浊不堪。” 她气得秀丽脸庞变得苍白,说话也有些语无伦次。 沈思妤也显得有些生气,扯住宋湉对张迎迎说道:“你喜欢他,我让给你就是。按理说我也不该说你,如今既然看见了就挑明吧,我是打小就喜欢宋公子来着,你呢?小时候总是欺负他。宋湉不在家,你跟你家的来旺也是黏黏靠靠的吧?大量我不知道呢。” 一席话说得张迎迎脸红一阵子白一阵子,气得身子发抖,她一改往日贤淑之态仰着脸问宋湉道:“你到底喜欢我还是喜欢她?你说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