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万般巧合
和馀霏霏父母几乎同岁,但介於宗族辈分在,夫妻俩见到温荇清也得称呼声二舅。
“你要是想,就让霏霏喊你声三爷。”
“现在可别,喊叔叔可比爷爷显年轻。”阚家豪跟着贫了一嘴,说要去找温焱商议婚事,虽然距离正式举办婚礼还有很长一段时间,选定地点之事尚没敲定落下。
等阚家豪人离开后,温荇清弯腰将小家夥抱起,在人鼻尖宠溺一刮,“小丫头,刚刚干嘛去了?”
馀霏霏囊起鼻子一笑,露出未长齐全的两排乳牙,“去看小朋友们游泳。”
酒店地下一层是室内恒温泳池,平时有不少客人带着孩子在那游泳,馀霏霏想学却受制於各类书画琴棋辅导,最主要是其父母不愿意。
“二爷爷,带我去看灯吧。”似乎并不喜欢会场氛围,馀霏霏指向露台无人一边。
温荇清笑着点头说可以。
他挺喜欢这个小家夥,小家夥也很粘他,同在京华市盘根做生意,所以和馀家这户亲戚平时经常走动来往,馀家小女儿馀霏霏出生至百天,以及每年生日宴都是在京华酒店里开设举办。
每年霏霏的生日都会以家宴名义举办,馀家七大姑八大姨会来不少亲戚,温世雄这边倒显得清冷一些,那些叔伯兄弟听说大多定居国外,连温荇清都极少见过。
侧头从与宴人群里对上温世雄目光,温荇清抱着馀霏霏走离原地,和大哥前几日回过本家一趟,自是闹得不愉快,走之前和自己父亲开口说过一句话:您注意身体,少操心儿女的事。
既有关心,也绝无让步可能。温世雄叹家门之不幸,拐杖一敲让人立马滚。
宴会场里男士西装考究,女士精致华美,俱是彰显高贵,抱着小家夥绕开不断招呼的人,温荇清带她在露台边站定,鸟瞰京华这条主路上车水马龙红灯绿酒,名义上小孩子生日宴实际大人们交谈生意攀亲会友的场所,只有在切蛋糕和拆礼物时小主角才有机会亮相。
来的人多,带来的孩子尤其多,还未到切蛋糕庆祝的时间,餐盘里自助糕点几乎所剩无几。温荇清担心等待时间过长,偏头问小家夥饿不饿,需不需要让人拿些喜欢的甜点过来。
馀霏霏很懂事摇头,说自己一点都不饿。一双乌亮眼珠滴溜乱转,显得有些神秘兮兮。
“今年有什么想要的礼物吗霏霏?”
温荇清都会问她想要什么,那些大人们送的礼物不见得小孩子会喜欢,礼物於送人的人来说只是一种形式礼仪,馀家家教严格,馀霏霏自小从懂事时起便没开口向大人索要过任何东西,这一点温荇清还是挺心疼,认为太过严格不算一件好事,压抑了小孩子本应有的纯真天性。
“不要了二爷爷,我已经收到喜欢的礼物啦。”馀霏霏从刚才起就作一脸神秘相,温荇清适才注意到从来后她那只小手就一直藏在包里,像在有意遮掩什么。
温荇清用下巴微露头的几根胡茬去挠她痒,装作伤心口吻,“谁送给你的礼物啊?比二爷爷送的都要喜欢?”
馀霏霏笑完看着他很认真说,是王子。
她觉得今天见到的那个人一定是王子,那个叔叔长相漂亮,气质颇显忧郁,就像童话故事书里描绘的王子一般,只不过他没有王冠没有华丽的衣服,但他单膝跪在公主面前,送给公主一件独一无二的礼物。
温荇清看到馀霏霏抽出手腕,将那枚饰品晃在自己眼前,熟悉的形状丶构造和做工,让他整个人直接楞住。手工饰品做的人成千上万,但每一种又千差万别,一个人的作品总会保有自己风格习惯。
这条手链上向阳花带给他的感觉实在熟悉,就像看到别在胸口的那枚。
夜风一阵吹过,撩起发丝抚过眼睫,温荇清眼珠微转,觉得这片刻很久,久到让人涌起很多回忆,也涌起很多可能不可能的念头。
等到馀霏霏再次开口喊他时,人才如梦初醒,胸口仍在一阵阵不可遏地颤动。
“很漂亮吧。”馀霏霏笑得很甜,并没注意到面前大人情绪起伏的变化,只想等待一句认可和夸赞。
“很漂亮,我们霏霏戴上很合适。”
温荇清把她抱住轻轻放在地上,觉得向小孩打探事情并非很妥当,还是忍不住问她,“送手链的人,你认识吗?”
馀霏霏很乖巧摇头,“不认识,是电梯里碰到的一个叔叔送给我的,作为糖果的答谢。”
温荇清心突跳了一下,难耐翻涌的激动,握住她肩膀,“能告诉二爷爷,那个叔叔长什么样子吗?”
馀霏霏天真仰起头,双手边比划边回答,“有那么高,头发很短,就像小刺猬。”
温荇清不是很懂小孩的想像,只在意那人长相,“人长得像刺猬?”
“不是。”霏霏摇头,“刺猬虽然可爱,但那个叔叔长得很漂亮,比刺猬好看不知多少倍。”
时瑜也是,很好看。
脑海中渐渐浮现出一张脸,温荇清俯身埋头抵在馀霏霏肩膀上,一时百感交集。并不是很有价值的信息,竟然疯到觉得一个小孩子能够准确描述一个人的长相。
将馀霏霏领去熟人那边叮嘱人照看,温荇清避过觥筹交错喧哗热闹的人群,在烟蒂柱位置站定燃起一支烟。这时一颗心方寸已乱,仅凭一个孩子的只言片语和有些眼熟的饰品并不能轻易下定论,却又什么都不能不做。
他之前还在想,世间哪有万般巧合之事。
吐出一口烟雾,记忆点点回溯,从那张脸眉眼到红唇,翘起的嘴角有如弦月,眼睛湛亮,情起高处时又有种说不清的勾人心魄……半清醒半梦幻,都是多日前的事。
突然想起时瑜曾经给自己说过,亲戚帮他在酒店里寻到一份合适工作,当时处於离别之际,没考虑太多,所以没过问地方。并无不可能的念头将出,几乎毫不犹豫用手指碾灭剩馀烟段,转身目光在走廊里四下找寻肖应执身影,甚至忘记用口袋里的手机给他打上一通电话,问其所在位置。
好在肖应执人并没有走远,正站在过道里同人讲话——温驰川的助理苏睿,之前常把生意谈在酒店饭店,不免和温驰川助理多有照面,一来二去,肖应执自然与他熟识。
“温先生。”
苏睿看到来人恭敬喊了一声,肖应执随之擡头望去。
温荇清微笑点头却也不客气,和苏睿说借人一会,在两人惊诧目光中抓住肖应执手腕便要离开。实在很失礼数,但当下心急火燎有比这些更为重要的事情。
拉着人并没走多远,好巧不巧迎面对上温世雄和大哥随一众人等前簇后拥走近。周围人无不热切或恭敬同前任和现任主人问好,即便交出权杖退隐主事多年,温世雄仍在这群内外戚,乃至京华生意人眼里都据有举足轻重的地位。
温世雄并不喜长留各种热闹场合,眼下也是和馀家众人道别将要离去。看到温荇清站在不远处毫无避讳牵着男人手腕,脸色当即扯下,但碍於外人面前不好指责。忍下发作,横眉怒目瞪向面前两人,平时就以威严示人惯了,现在表情在外人眼里更为可怕。
肖应执简直怕得要死,后背沁出一层凉汗,喊完人后僵滞在原地任由温荇清握着手腕不敢有所动作。
“荇清。”温驰川扫过两人一眼,出声提醒,语气一如平常不温不火。
“爸。”
温荇清还是听话开口叫人,一码归一码,家事不必要搬出给别人看,就算父子关系再怎么僵,有些面子活在外人场合还是要做足。温世雄鼻音逸出一声哼当作回应。虽然没开口,但温荇清心知自己父亲肯定想骂一句不肖子,眼不见心为净。
万幸温荇清之后松开了手,肖应执舒口长气,擡眸假装不经意看人,却不见温驰川有片刻目光回旋,直到随一众人转身离去,始终没留下一个眼神。那点渴望和期待陡然落空。
“老板。”
“对不起。”
两道声音几乎同时响起,肖应执稍有楞怔,抿嘴笑笑问温荇清是不是找他有事。
“可能还得劳烦你,应执。”温荇清低头看眼腕表,似乎有些惋惜,“博宇一事我自会去处理,明天你得重新来这里一趟,帮我去查京华酒店新入职员工名单简历。”
即便知道时瑜这个名字并非作假,出於保险,还是叮嘱人将最近新入职的名单都找来。
肖应执不掩讶异好奇,收购博宇一直是自己在跟进,临时决定让他去办理其他事情,觉得这件事对於温荇清来说应该挺重要。
终究按捺不住好奇问他,“找新入职员工做什么?”
温荇清倒没想隐瞒,在这道想法未被证实之前也不好开口解释,最后叹声气,只说,“可能,有我要找的人吧。”
有时,总要相信一次万般巧合,哪怕仅仅凭借万分之一的可能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