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刚刚才知道
金蟾聚财,生意人大都信奉风水,丘宪钟办公桌正对方向放置一尊半人高的三足金蟾,气派十足。
温荇清手指在摆件头上轻抚打转,向左微微歪头同肖应执继续讲电话,刻意压低些许声音,“名单中有没有叫时瑜的,时间的时,王字旁的瑜,二十八……对,如果找到就把资料带去我办公室,谈完事情就回。”
边说边瞧向一眼在沙发上探头等待的丘宪钟,简短交代肖应执几句温荇清遂把电话挂断。
见人通完话走近,丘宪钟起身迎人,堆出满脸笑容,涤了下紫砂杯热情帮人斟茶,“温老板坐。”
温荇清淡淡点头,唤向门口等待的临时女助理,让人将文件递过。
丘宪钟瞄了眼女孩曼妙身姿,丝毫不遮掩打量目光,“温老板换助理了?”他记得之前同温荇清常来的助理是个年轻的男孩。
温荇清不予理会,对女助理点头吩咐人出去等待,端起茶杯润下喉咙,“没什么问题丘老板可以签字了。”
丘宪钟人倒也爽快,大笔一挥,利落在尾端签上自己名字,几点笔墨江山易主,随后视线扫向一圈坐了数十年的办公室。
顶端有意设计成不规则,外正内方,八方来财,悬挂的吊灯宛若铜钱形状。他觉得这处风水极好,绝处也能逢生,这之后仍是自己宝地,虽然变作名义上的。
任表面再多风光,博宇却大厦将倾,效益连年下滑,资金链早就出现断裂,资不抵债日日而非。
丘宪钟原是想申请破产,却意外收到清远想要收购的意愿,并且同意继续聘用原老板留任以维系公司发展的持续稳定性。实际真正掌有实权的老板变作温荇清。
清远以潜在盈利点实行收购,名义上如此,用利润弥补亏损以筹划部分税款,大多商业收购中都会用到的手段。
有奶便是娘,丘宪钟只管稳坐位置,至於为谁服务服务於谁并不重要,在温荇清之前便跟过一任老板,博宇那时曾经有过辉煌。
只不过精明商人做了不精明事,最后落得个悲惨下场,博宇随之一落千丈,苦心经营却也日暮途穷,到如今面临破产地步。
说来都是巧合,前老板与眼前现老板又有说不清楚的渊源。
丘宪钟给他续水,顺便想同这位年轻老板再攀一二关系,“听说温老板您……母亲是鲍家的大小姐,早年博宇还和鲍昊龙有过生意上的合作。”
温荇清后背陷进沙发,神色淡淡,在收购博宇之前就知丘宪钟身家底细,博宇前世今生,所以并不感到惊讶。丘宪钟多少算是京华生意场上的“老人物”,早年博宇依靠鲍昊龙将生意做大,但靠山山会倒,靠水水会流,鲍昊龙出事之后博宇一蹶不振。
鲍昊龙,自己那个短命鬼舅舅,想起实在没什么好印象。尤其那个心理不正常的表哥鲍嘉辉,笑起来一嘴牙箍渗人得很,在温荇清年幼记忆里,鲍嘉辉推他下楼梯,拿毒蜘蛛放在他床铺,甚至用锐器故意戳伤人。
大人眼里叫作玩闹,没有酿成大祸的事情都不了了之。实则从小骨子里的恶毒,鲍昊龙死在监狱后,鲍嘉辉离开京华多年没再现身过。
不知道这棵歪苗如今长成什么模样,不过这些和自己再无半点关系。
见温荇清并未答话,丘宪钟看着他继续试探说,“我当时和鲍昊龙相交甚好,算是半个……”
“我知道您丘老板。” 温荇清开口打断,脸上仍挂着笑容,十分礼貌开口提醒他,“现在,京华没有鲍家,没有鲍昊龙。”
语气平淡却闻出警告气味,当真年轻后生可畏,有实力者据大,丘宪钟知趣笑笑不再提,只知温家与鲍家有过亲家关系,却不知晓这背后究竟发生过什么。
鲍家势力二十几年前冰散瓦解,树倒猢狲散,这些都是在鲍曼笙去世之后发生的事情。
这时传来一声信息提示打断沈默气氛,丘宪钟见温荇清低头看了眼消息内容,眸光突然亮了起来,心说应当是有好事发生。
“过去的旧事不重提丘老板,清远相信您的能力与资质,只希望日后合作愉快。”
温荇清朝他伸过一只手,丘宪钟慌忙接过,有些惊讶於这个年轻人的态度急转,刚刚还是一副外表沈稳让人生畏的老板派头,现在却像个收到心愿礼物的男孩,欣喜溢於言表,虽然好奇什么导致,却不敢多问。
从博宇匆匆出来后,温荇清低头看眼时间,吩咐女助理可以提前下班回去。女孩原是要负责开车送他回公司,见老板发话让下班,简直再愿意不过。
系上安全带泊车,心脏还在按捺不住地跳动。刚刚肖应执发来消息给他,说是有个新来的员工叫时瑜,刚入职不久,人在前台部。时间丶姓名 都能对得上,就只差看一眼照片。
这种激动无异於彩民买到彩票兑奖,前几位数字完全对应得上,最后一位数字却不敢看,因为有太多种可能性产生。
驱车一路直奔往公司,肖应执人已经在办公室里等待,看到推门进来的温荇清,即使他人表面是平静的,肖应执也看得出那是故作平静不让自己失态,心底约猜想要找的这个人对他何其重要。
“是他吗?”
肖应执将手机递过,上面是张年轻男孩的照片,尤记得和他还有过一面之缘。
最后一位数字谜底揭开,是熟悉的眉眼鼻唇,只不过时瑜人比那时还要显得瘦削,头发也剪短许多,想起前一阵看到像他的背影才知道并不是自己错觉。
心间千波万浪,积压的念想泛开潮水久不能平息。
温荇清覆将屏幕熄灭,后退几步直至腿触碰到沙发,摸索着边缘坐下随后两手交握,抵住额头。
肖应执向前走过几步轻声询问,“是上次机场接你,你告诉我的那位……”
“对。”
并不否认,温荇清声音低低传过,神色温存,“他的模样,我不可能认错。”
“确定这是你要找的人?”
“对啊。”
听肖应执反覆询问,温荇清擡起头,眸光明亮,有些奇怪於他这般反应。
见肖应执深吸一口气,表情带着些许覆杂,“可对方年纪显示……才刚过了二十。”
并非二十八岁,直到看清肖应执递给他的员工简历,时瑜生日年月一栏清清楚楚写的年岁。温荇清起初懵腾好一阵,不知道是不是被兴奋冲昏头脑,一百以内的加减几遍才算得清楚明白。
时瑜并没有对他完全说真话,二十一的人却口口声声告诉他已经二十八,再年轻几岁,自己就该换个地方喝茶了。
真真是个“小骗子”。
肖应执还想要开口,温荇清大抵知道他想要说些什么,索性先脱口而出,“你是觉得,老牛吃嫩草吗?”
十几岁之差,任谁觉得都是,关键那时是时瑜先主动献吻,更严格意义上来说应为嫩牛吃老草……显然现在并不是纠结这个的时候。
肖应执一噎,朝人耸肩摊手,“我可没说这个意思。”
温荇清表情也很无辜,“我刚刚才知道。”
他不明白时瑜为什么要在年龄上撒谎,或许他有他的隐衷,现在并没办法将人拉在面前询问清楚。
肖应执对着温荇清沈默一会,表情逐渐变得柔和,“需要我去把他找来吗?老板。”
“先不要。”
温荇清擡头看着他,然后很诚恳地开口回答,“因为,我现在还不知道该怎么去见他才合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