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 因为,喜欢
经过数小时抢救,手术室外灯光终於熄灭,医生走出告知,手术虽然成功,但由於伤者伤势过重,出现脑缺血丶缺氧和脑灌注不足等表现,其他内外伤均可以通过慢慢调理恢覆愈合,至於什么时候醒来只能取决於患者自身恢覆情况。
不失为一个好消息,从四楼坠下存活率本就极低,好在时瑜头部并没有受到严重冲击外伤,依照目前情况,发展成为脑死亡的几率大大减小。
转入重症监护病房又围上一圈监测仪器,时瑜躺在病床上安静闭着双眼,脸上惨无血色,毫无半分生的气息,温荇清透过玻璃盯住忽高忽低的心率监测频绿线,仿佛只有这样才能索求到一丝安慰。
从白天等到深夜,几人面上均透出不同程度的疲惫,温驰川望眼强撑打起精神的肖应执,印象里多记得他生病,不见体魄有多么强健,献过血后,那张脸在灯光映衬下愈显苍白,几近发透。
默不作声收回视线,温驰川慢慢走近站在玻璃窗外正发呆的弟弟身边,将手掌轻轻覆在他肩膀上。
感受到触摸,温荇清轻颤一下回头,对来人擡起双疲倦布满红丝的眼睛,“哥……”
极少看到过温荇清这幅模样,若不是自己还要处理招待会事宜,肯定会第一时间赶往现场,经历这般凶险却没能站在他身边,温驰川心中难免有些愧疚。
“下午姜shu记和一位薛姓警官打来电话慰问,说对於此次行动突发意外表示惭愧,让我代为转达。”
“他们没有任何过错。”温荇清听完轻轻摇头,似乎不愿回想起时瑜跳楼的情形,“所有人都已经尽力了,是我没有保护好他。”
等待时瑜手术期间,温荇清闷不做声坐了一个下午,只字不提具体发生了什么,温驰川在同姜延坺通话时追问细节,才得知时瑜当时抱着劫匪往楼下跳,原因便是鲍嘉辉以卑劣手段要挟温荇清,两难选择下,两人最后都决定把机会留给对方。
“你和他们一样,都已经尽了自己所能。”温驰川将视线投向病房,轻声开口,“如果今天发生事情的人是你,换作此刻时瑜站在病房外,他因为你救了他而感到心里内疚不断自责,并且今后伴随这种心结一直走下去,你觉得,这样对他来说是一件好事吗?”
典型的换位思考,不过仔细想想,无论时瑜还是自己,无论最后谁安然无虞站在病房外,都会有和自己现在同样的自怨自艾,比起身体创伤,心理负担同样令人痛不欲生,温荇清自然明白大哥话中的意思。
“时瑜能舍身救你,说明你在他心中的份量是多么重要,他肯定不希望看到你因为这件事情深陷自责悔恨,因为错误本身并不在你。”温驰川安慰拍了下他的肩膀,“不如等他醒来后再好好问一问,或许时瑜给你的答案能否定你现在一切的胡思乱想。”
鲜少见过大哥出口安慰人,温荇清不想让他因为自己太过操心,有些道理他懂,只是暂时无法缓解情绪,不过得人一两句安慰恰恰比独自消化要好上许多。
“知道了哥,给我一点时间就好。”温荇清将目光投落在病房内,柔软中透出些许哀伤。
温驰川不再多言,打量一眼温荇清疲惫神色,劝道:“让老杨先送你回去好好休息,医院里我可以安排护工照料。”
“我得留下来陪着他。”现在完全放不下心离开,温荇清对着大哥摇头拒绝,“医生说可能是短暂也可能是长期昏迷,最起码,我得先陪他渡过这段时间的危险期。”
“也好。”休息固然重要,但放不下心又哪来的好好休息,温驰川不可察地叹了声气,“等时瑜情况稳定下来,我安排一家市内私人疗养院,这样会方便很多。”
“谢谢你,哥。”话音落下,温荇清突然意识到时间已至深夜,肖应执阚家豪他们仍还在等,於是擡起手用力按了按眉间,“你们先回去,应执他刚为时瑜输过血,更不能陪着熬夜,明天记得让人帮我带来洗漱用品和换洗衣物就好,还有公司里的事,又得麻烦你在这段时间抽空帮我照看一下。”
“举手之劳。”相当於路过家分公司顺手处理事物,虽然工作量加重,但解决完招待会一事后,这点时间温驰川还是能抽得出。
“和从前相比,哥你变了。”温荇清冲着温驰川会心一笑,馀光似有若无扫过坐在长椅上的肖应执,轻声说,“我很欣慰看到现在的大哥。”
“我也觉得自己变了。”温驰川不置可否,对上弟弟视线微微点头,“甚至不介意分担一条热搜。”
“热搜?”
温荇清正觉得糊涂,突然听到身后阚家豪一声卧槽,转头看去,见他端着手机张着嘴满脸惊讶状,见几人视线皆投向自己,不好意思摆手笑了笑。
“不算什么大事。”温驰川实际对热不热搜并不感兴趣,媒体闻风而动,最热衷将半点新鲜事炒出天大热度。
“我相信你肯定有自己的分寸。”毕竟是兄弟相互知根知底,温荇清在这方面还是信得过大哥,别说温驰川霸占一条热搜,或许未来几天词条都和温家脱不开关系。
简短同弟弟作了告别,温驰川转身临走之际忽然折回脚步,压低声音说道:“还有一事想要问你。”
温荇清爽快点头答应,“知无不言。”
得到保证,温驰川扯动嘴角露出一个很浅的微笑,问他道:“刚刚在献血之前,肖应执都和你说了什么?”*
走出医院大门,擡头见夜色正酽,乌云遮去大半月明,整条街上只馀昏黄路灯和阵阵萧瑟冷风,过往车辆都寥寥,行人更是无几。
白天去警局时走得匆忙,肖应执将外套不小心遗落在了会场中心储纳柜中,现在身上只着一件棉质衬衫,还是低估了北方深秋季节的夜晚,走出门外不过站了数秒,一阵凉风就打着旋卷进领口。
肖应执下意识缩紧身体,以手环住两边肩膀试图汲取些暖意。温荇清不在公司的这段时间业务肯定少不了繁忙,他可不想再来个伤寒感冒,顶着真头疼去面对令人头疼的文件数据。
想法尚没落下,身上很快被一阵暖意所包裹住,肖应执错愕转过头,就见温驰川正把一件羊毛质感外套披在自己身上,这情形,像极了电视剧中暧昧戏桥段。
“身体血液流失会比平常畏冷。”温驰川让他把手穿进袖子里,随后俯身替肖应执合上外套衣扣,上下一番打量,“黑色不太适合你,衬得脸色太过苍白。”
肖应执不自觉伸手触了触脸颊,随即反应过来身上正穿着他的衣服,温驰川对自己做有些事时太过自然,根本意识不到拒绝。
“衣服您穿着就好,我去路边拦辆出租,车内估计不会太冷。”肖应执解开扣子当即就要脱下,却被温驰川抓住手制止接下来的动作。
“这么晚应该不好遇见出租。”温驰川垂眸凝在肖应执皓白手腕上,没有半点要松开的意思,“我记得你家住在南城,从这里到那几乎要绕过大半个市区。”
没多想温驰川话中之意,肖应执笑了笑说,“没关系,以前和温老板出差偶尔半夜回家,和从机场到家的距离差不多。”
工作上毫不含糊,感情上却显得迟钝,温驰川擡头看向肖应执一眼,索性直截了当,“我的意思是,明天除了要给荇清送东西外还要顺道去清远,别墅就在附近,我想让你今晚……”
“小肖!”
话没来及说完,紧随被一道声音打断,温驰川及时收声,就见阚家豪踏出大门朝他二人小跑过来。
“去了趟卫生间放水,这么大个医院厕所可真够难找的。”阚家豪从两人中间挤过,一把揽住肖应执肩膀,早晨见面时嘴里还喊着肖助,时隔一天不到当刮目相看,脸上既佩服又感动,“小肖,够义气!够哥们!以后咱俩就是兄弟,我,清哥还有你,咱们仨等之后抽个时间拜个把子。”
正呶呶不休述说衷情,阚家豪忽觉肩膀被人扳过,被迫与肖应执扯开了距离。
“温驰川是我们共同的大哥。”险些将重要人物晾在一旁,阚家豪眼疾嘴快,对着肖应执补充道:“虽然没有血缘关系,但可以当作是没有血缘关系的亲大哥。”
“亲大哥?”肖应执看眼阚家豪,继而擡头看向温驰川,见“亲大哥”对着自己微微挑起眉头,似有些不爽。
“过会我亲自开车送你回家,甭跟我客气。”阚家豪在肖应执后背上一拍,语重心长,“大哥日理万机,你又刚为时瑜输过血,都应该早早回去充足睡眠,清哥这里有什么事我会帮衬留神,不管怎么说……”
“阚家豪。”
被喊到全名,阚家豪当即答应一声转过头,“大舅哥您说,有什么事情尽管吩咐?”
温驰川对人正色,神情故作严肃,“太晚回去小焱难道不担心吗?”
“放心好了。”还以为多大点事,阚家豪当即冲人摆了摆手,“我刚刚才和她通过电话,告诉了小焱现在医院里的情况,等送完小肖我再回家也不迟。”
“温家有个规矩,有家室的男人夜不晚归。”
“规矩?”听完瞠目楞住,阚家豪有些稀里糊涂,“什么时候有的规矩?”
“现在。”温驰川罕见带了些明显笑容在脸上,柔声说,“我定的。”
平时见惯了温驰川严肃的脸,一时间看到笑容竟觉心里发怵,阚家豪逐渐意识到事情哪里不对劲,小心察言观色,“那小肖他……”
“应执,我来送就好。”
“啊,行,挺好的。”再看不出端倪自己在京华这些年算是白混了,阚家豪立马听话点头。
应执,对亲弟弟秘书喊得足够亲昵,回个家都得亲自去送,再仔细一瞧,肖应执身上多出的衣服不正是温驰川身上原本穿着的那件,阚家豪顿悟,心里当下明了。
不出九十两人之间肯定有些七七八八,难怪,报道里那条热搜会名目张胆将标题写成那样,看来所言非虚。揣着一肚子八卦,阚家豪乖乖听话打道回府,觉得自己老婆应该会对这些比较感兴趣。
遣走阚家豪,偌大医院门外只剩下肖应执和温驰川。
之前一番谈话被迫中断,沈默的片瞬,肖应执偷偷擡起头瞄眼身旁男人。
冷风袭过,将温驰川雪白衬衫吹得落拓,也撩起那头柔软黑发,心里正欲夸句有型,帅不过三秒,温驰川突然掩住口鼻咳嗽了两声,像是不抵寒意侵扰。
“衣服还是给您穿上吧。”肖应执觉得挺不好意思,同样都是男人,自己却好似柔弱需要被保护一般。
“不用。”
温驰川贴近肖应执身边,随后躬身环住他腰身,将脸埋在他颈间,“好好穿着,老杨过会就开车过来了。”
肖应执微微瞠目,担忧他二人正大光明站在医院大门外行暧昧会被别人瞧见,四下一望行人寥寥无几,大厅内值班人员疲惫满载更是分心乏术,外面只要没有天崩地裂,哪有人会管他们做什么。
比起被人瞧见更担心这么大个集团老总被冻着,肖应执索性纵容温驰川一些,伸出手轻轻环在他后背上,尽可能汲给他些暖意。
“从这里开车到别墅不过十几二十分钟,今晚去我家吧。”耳朵贴在肖应执颈侧,温驰川听见他声带嗡动似乎想要说什么,及时开口打断,“送来送去时间只会更晚,你一个人深夜打车我也不放心。”
“我一个大男人打车回家不会有什么事,再说做您的车一道回您的……”
“怎么了?”开口打断肖应执的话,温驰川垂下眼眸,带着失落口吻,“难道不想和我坐同一辆车?”
听声音竟听出几分委屈,可委屈两个字实在难能和温驰川这个人挂钩,肖应执忙摇头否认,“没有温总,没有的事。”再说哪敢啊,谁又敢当着上司的面嫌弃坐上司的车。
“没有就好。”温驰川声调立马转变,情绪简直收放自如,让肖应执楞住一瞬,以为刚才听到的不过是自己错觉。
“我都听见了,给时瑜输血时你告诉荇清说,自家人。”
肖应执身体一颤,明显的反应自然被温驰川敏锐感知到,“都说是一家人了,不用那么客气。”
“那是因为我和温老板多年朋友关系,这么说是为了不让他心理有太多负担。”肖应执慌乱开口找理由,心里腹诽这人难不成顺风耳转世,当时明明隔着挺远的距离,这样都能被他听见。
“真的只因为这个?没有我一丝一毫的原因?”温驰川直起身,逆着光让面部显得昏暗,但依稀能瞧见他深邃五官透出的落寞神情。
这哪是高高在上不近人情的集团总裁,这分明是在和恋人撒娇求取安慰的温驰川。
对着这张脸肖应执实难撒谎,最后借口终被心软打败,“今晚就麻烦您了。”
所谓离得近不过十几二十分钟,全在於车开得快不快,老杨一路几乎贴着最高限速开到温驰川家门外,等待温驰川开门间隙肖应执低头看眼时间,不多不少,正好十九分钟多出十馀秒。
“冰箱里有纯净水和苏打,想要喝什么?”刚进家门温驰川便顺嘴问到,前两天刚去过一趟超市,冰箱里除纯净水外便是苏打。
肖应执望见茶几量杯里的水,遥遥一指,“凉白开就行。”
在自己提供的两者内选择第三者,温驰川似笑非笑换上拖鞋走过,从客厅展示柜里替肖应执取下只透明玻璃杯,随后倒满水放在茶几上。
“先去洗个澡吧。”单手扯开领带挑在手指上,温驰川站在原地看向肖应执,“你上次来过,应该还记得洗漱间具体位置吧。”
不仅记得,肖应执还知道偌大房子里仅有这间盥洗室提供沐浴,原因是温驰川一人居住,觉得太多无用设施显得比较浪费。
“要不温总你先来,我没带换洗衣物……”上次过夜纯属意外,这回正式些,肖应执难免会感到紧张,衣服确实只有身上一件,不如沙发凑合一晚明早回家再换下。
“柜子里的衬衫多得是,你换下脏衣物放在门外衣篓里,过会和我的一块清洗烘干。”温驰川说话间已经利索脱下身上衬衫,露出毫无馀赘的肌肉,宽肩窄腰胸肌健硕,完全不似一个已接近四十的男人。
对於天生喜欢男人的肖应执来说,这无异於美人当着自己男友的面宽衣解带,举手投足间皆充斥诱|惑,但转念一想,温驰川半路出家,或许并不理解这种感受。
温驰川在楼梯间顿住脚步,对擡头正发呆看自己的肖应执继续吩咐道:“我去帮你找件能当作睡衣的衣服出来,早洗完好睡觉。”
匆忙收回视线点头说好,肖应执转身低下头,感到脸上一阵火烧火燎。
不敢耽搁太长时间,从头到脚洗完不过十几分钟,当作睡衣的衬衫也早就叠放整齐放在门外置物架上。
穿上温驰川找来的衬衫时肖应执对着镜子忍俊不禁,衬衫宽度适中,但奇长,穿在身上几乎快到达膝盖位置,设计选用覆古欧洲宫廷式风格,领口坠着精细的花纹刺绣,乍看之下,像极了男士和女士风格混搭款。
原来冷酷总裁也有挑选错衣服的时候,怪不得衣服这么崭新,看来买后放在衣帽间里基本没再穿过,不过尺码似乎对他来说小了一些,穿在自己身上倒挺合身。
“这么快就洗好了?”温驰川听到客厅动静,luo着上身从厨房内走出,手里端着杯热牛奶和切成片状的牛油果,“先吃些东西垫垫。”在医院里守了一天,几人到现在几乎都没怎么好好吃饭。
俯身将手中东西放在客厅茶几上,温驰川视线扫过端坐在沙发上的人儿,肖应执皮肤天生冷白,露在外的小腿在灯光映衬下好似在发光一般,两只脚踩在稍微大一号的拖鞋里显得可爱,人偏瘦,所以腿上线条同样是削瘦精悍,或许是被热气润泽过的缘故,衣服衬托下,肖应执那张脸上总算有了气色。
前不久开车路过一家奢侈品商店,从展柜里温驰川便注意到了这件衣服,当时觉得穿在肖应执身上用作睡衣应该会很好看,实践出真知,果真和自己猜想得一样。
“无聊的话,先吃着东西看会电视。”温驰川边说边摁开遥控器,随后交由肖应执手中,“我洗漱完就出来。”
肖应执尽管点头,视线时不时从温驰川身上掠过,风景递在眼前哪有不欣赏的道理,似乎又觉得无论偷偷摸摸还是光明正大的行为都像在耍流mang,索性将注意力转移到电视屏幕上。
温驰川进去浴室很快传过花洒水声,肖应执端起那杯牛奶瑉了几口,举起遥控器按开主频道,打开便是正覆播的京华集团记者招待会现场。
今日凶险,加上医院里跑一遭,手机早就没电关了机,对於招待会肖应执完全抛诸脑后,看到屏幕里出现的画面才恍然惊觉还有这么一回事。
覆播像是已经临近尾声,后半程仅有温驰川一人在接受记者提问。
“对於网络上最近流出的,有关於您亲弟弟恋情相关报道,您是怎么看待呢?”
“我觉得,个人恋情完全属於隐私问题,对於有些媒体不实诽谤我们会予以追究责任。”屏幕里温驰川那张俊脸完全扛得住镜头,如果不是他身后屏幕上几个大字,看起来更像是明星专访。
“至於问我弟弟是否喜欢男人,这一点我并不否认,对方身家清白,都是再正常不过的人,爱自己所爱并没有任何过错,对於网上那些恶言恶语我只有一句回应,家事与你们无关。”
肖应执嘴里叼片牛油果,听到这句话忍不住微微一笑,要是能在现场,自己说不定会带头鼓个掌。
“前一阵有传闻集团与达亚开展合作,并商议卓家长女卓娅与您婚约事宜,请问消息是否属实?”
有些娱乐记者提问无孔不入,陈芝麻烂谷子都恨不得挖出来重新嚼上一番。
“只是双方长辈无意间开的玩笑,卓娅和我都有各自喜欢的人选,私下里我们仅是普通朋友关系,传闻并非属实。”
“听您的回答,您是有正在恋爱中的女性恋人了?能否问一下她是什么身份?您二位又是通过什么方式认识并相恋的呢?”
记者一连串提问让肖应执不由抓紧沙发,有些紧张温驰川接下来会怎样回答。
“不是女性恋人。”
记者似乎楞了下,忙追问,“这么说您的恋人也是位男性吗?”
“对。”
席间一片哗然,闪光灯提问声接连不断响起,温驰川站在发言台上,目光迎着主摄影机,气度依旧从容。
就这么……承认了。肖应执怔楞楞望向屏幕,对着这道视线心跳有如擂鼓越来越激,好像温驰川此时此刻正站在面前看着自己表白。
听到浴室门传过轻微响动,肖应执手忙脚乱按灭电视,心里久不能平覆。
“怎么把电视关了?”
温驰川趿着拖鞋,边擦头发边走近,身上裹着件黑色丝质浴袍,这种浴袍好处在於舒服,不便之处在於一旦有静电便会贴附在身上,若隐若现相比直接袒露更据诱|惑力。
肖应执觉得再多看几眼自己整个人就能烧起来,扭头错开视线找借口,“有些困了……”
“去楼上休息吧。”温驰川倒没怀疑他这种借口,放下毛巾瞄向茶几上喝剩半杯的牛奶,端起仰头一饮而尽。
肖应执眸光轻颤,慌乱应了声低下头。不知道被什么扰乱思考,温驰川怎么说他便怎么做,直到踏上二楼最后一阶楼梯,再反应过来显然来不及。
仅有一间卧室,原本自己打算在沙发上凑合一晚,但来都来了,现在下去温驰川自然不许。
硬着头皮踏进,熟悉的安眠香味道顷刻环裹周身,虽和温驰川送给自己的是同款质地的熏香,但肖应执从味道中明显感到一丝不同,说不清哪里不一样,总之温驰川卧房里的味道更好闻些。
“床单昨天刚换上,我没再去找新的。”温驰川探身扯好褶皱边缘,身材随动作在睡衣下隐现,让肖应执莫名焦躁感更甚。
“身体不舒服?”捋完床单,温驰川注意到肖应执透出的不自在,轻轻走过以手掌覆在他额头,温度不高,没有任何发烧迹象,那双眼却躲躲闪闪,始终不敢同自己对视。
肖应执闭眼否认,“没有”
“是吗?”低沈声音在头顶不远处响起,“为什么不敢看我?”
“我……”因为太过紧张,这么多年面对温驰川,肖应执仍习惯性将自己缩在一个安全距离里,除非他进,否则自己永远不敢先他踏出第一步。
“擡起头来。”温驰川缓声命令,“睁开眼睛看着我。”
“……”
擡头相视一瞬,肖应执呼吸猛然滞住,还是第一次从这个角度看他。
那是怎样一双眼睛,狭长轮廓,眼尾略向下垂,眸中折射出旖旎光影,就像是明月馀晖与清潭相照缠绵绯侧,搅混在一起便化作浓烈的深情。明明只是双眼睛,无论怎样描述都总觉词不达意。
“我长得很可怕?或者说青面獠牙?”
温驰川将说话声音放得缓慢,醇郁掺杂略微的鼻音,烫着耳朵一直到达心里,肖应执小幅度瑟缩下脖子,连忙摇了摇头。
虽说作为成年人面对感情不该这么扭捏,什么都懂,可自己实在经验匮乏,况且面对的又是多年暗恋之人暧昧的撩拨,半点从容都很难装出。
“我就是个正常不过的普通人。”温驰川说话间屈膝跪在床头地毯上,双手轻轻轻覆在肖应执膝盖,“在你面前,温驰川只是温驰川。”
“我……知道的,温总。”长稠的睫毛簌簌遮盖住眼眸,肖应执轻轻咬了下嘴唇,本就因失血显得苍白的唇色愈发惨淡。
温驰川稍稍歪过头,试图捕捉肖应执闪躲的眼神,“那你知不知道我们之间是恋人关系?”
“什么时候?”对恋人这个词汇似乎反应极大,肖应执慌乱同他视线交织一瞬,很快将头扭过,实际率先承认喜欢和求之不得的人是自己,但非要嘴硬,“我怎么不记得答应过?”
“不是恋人关系的话,上次为什么准许我吻你?应执?”问询的尾音带来稍许压迫感,温驰川扯开些领口,目光停留在肖应执脸上,“难道你忘记了?”
当然没有忘记,那次从他办公室仓促离开后,肖应执一连几天都觉得好似在梦中一般,清醒状态下和暗恋多年的人接吻,之前想都不敢想的事。
“我……拒绝不了你。”肖应执实话实说,无论温驰川要求一个吻或是比一个吻更甚,他都没有办法去拒绝,因为自己也渴望得到。
“为什么拒绝不了?”单手抚住肖应执侧脸,两人间距离不知不觉愈靠愈近。
温驰川用无名和中指指尖夹住他耳垂轻轻打转nian磨,因为洗过澡的缘故,到现在肖应执发尾仍有些湿润,蜷缩一团任君采xie的模样,连空气中都绕起几丝潮湿mi离的ai昧。
“……喜欢。”
声音轻到快要被呼吸声盖过,可还是一字不差落在温驰川耳朵里。
肖应执的喜欢已经不再算作秘密,但喜欢两个字再度从他嘴中说出时,沈重字节敲击在耳膜撞在心里,温驰川手指尖蓦地一颤,最后低头竟然笑了一下——怦然心动,没想到这种感觉还会在自己身上出现,跟情窦初开的少年似的。
“这个回答,我就当作你承认了我们两人之间是恋爱关系。”温驰川手掌抚在肖应执瘦削后背上,隔着单薄衬衫清晰感觉到肌肉和骨骼在掌心细微的动作。
白天经历不少,温驰川不想继续逗弄扰他心神,安慰轻握他的肩膀,起身时浅笑,“今日辛苦了,好好休息一晚,我去客厅里睡。”
说罢,作势要离开。
“温,温驰川。”
听到肖应执叫自己名字,温驰川当即止住脚步,站在昏黄暖色灯光下回头看着他。
“别去楼下了,一张床……足够我们两人睡。”
温驰川闻言讶异挑眉,“想要我留下?”
肖应执小幅度点了下头。
“你想要怎么留住我?”
这句话之后带来一瞬沈默,肖应执双手支在床边缓缓起身,赤足踩在地毯上朝着温驰川靠近,他知道对方想要什么,同样知道自己要做什么。
温驰川说出那句要追自己的话后,一直付诸於行动,肖应执不想仅缩在角落里任凭他一个人付出,他同样想给这个男人一些回报和安全感。
逐渐缩短两人间的距离,近到脚尖几乎抵着脚尖,肖应执攀住温驰川肩膀,视线由他的眉眼抚过鼻梁唇瓣,之后双手微微用力将温驰川带向自己面前,仰起头以唇贴在他的唇角轻轻吮吻。
意料之外肖应执会突然主动,就像触发了某个机关,温驰川揽过他贴|近自己,尽可能将一切收敛,显得温柔。
难舍难分,不再顾及礼节,全都失了分寸。
脚步凌|乱倒退向着床边靠近,呼吸错拍,气味混杂,连耳边都充斥着啧啧作响的声音。
“想yao吗……”
沙哑低醇的鼻音宛若恶魔低语。
后背陷在柔软的床褥之中,肖应执闭眼,从喉间发出沙哑的一声“嗯”。
“我不知道男人在这方面会怎么做,所以……”温驰川错乱呼吸缓慢低下头,以唇贴在肖应执脖颈间,落下湿润的一个吻,“你教给我,怎样才不会让你疼。”
【作者有话说】久等了各位~温馨提示下有个小细节,从客厅能听到浴室花洒,说明在浴室内能听到电视机声音。
温驰川所做一切确实在钓肖应执,故意的那种( \'\' )因为审核,有些字词只能改成能读懂,望谅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