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9章
西陵公墓。
这是地处蓉城郊区的一座公墓。
早些年的时候墓地价格还算合理，可如今的价格已经直逼蓉城市中心的房价了。
一度被很多人调侃为：活着买不起房，死了买不起墓。
前几年，政府在西陵公墓旁边规划扩建了一片区域，作为专门的烈士陵园。
黑色路虎停在山脚的停车位上。
祁征和苏韵两人沿着山路上山，在沿途的丧葬店里买了两株白菊花。
沿途的风景很美。
有着市区里没有的宁静。
“这边居然已经修建台阶了。”
苏韵有些意外的看着山路，山路上铺设了层层台阶，方便前来祭祀的人上山祭拜。
她记得自己高中毕业那年来过一次。
那时候的西陵公墓还是破破烂烂的，只有一条黄泥路通往山腰的墓地，但凡遇到下雨天都会打滑难以行走。
“前几年扩建烈士陵园的时候，连带着将山路也重新修缮了一遍。”
“哦哦。”
“你以前也来过？”
“高三毕业那年，我父亲就葬在西陵公墓里……”
苏韵语气平淡的开口道。
如今再提起当年的往事，她已经不需要再刻意避讳，或是觉得羞於与人交谈了。
“那待会儿我陪你去祭拜一下。”
“好。”
苏韵微微点头应下。
自己这么多年没有来过，母亲又因为他入狱，父亲的墓碑大概已经荒凉的不成样子了吧。
两人一同步入烈士陵园。
今天的陵园意外的有些“热闹”。
除了一些前来祭祀家人丶战友的人外，还有一群穿着统一校服带着红领巾的小学生。
这些小学生参加了学校组织的“清明扫墓丶缅怀烈士”的活动。
大家都很安静。
安静的行走，安静的扫墓，安静的缅怀……
祁征和苏韵两人来到了烈士陵园最前方的两块墓碑前，上面刻着“肖云朝”和“李长征”两个名字。
这两位便是当年牺牲在救火任务中的英雄。
墓碑前摆放着小学生们送上的一束鲜花，周围的落叶被清理干净，墓碑也已经被擦拭过了。
祁征看着这一幕，将两束白菊花放在墓碑旁，心中有些欣慰。
难得还有其他人能记得他们。
他们是为了保护人民牺牲的，而人民也未曾忘记他们。
……
天空中雨慢慢开始下大了。
扫墓的小学生们在老师的带领下，安安静静的离开了烈士陵园。
苏韵默默打开了雨伞，一言不发的站在祁征身侧替他挡雨。
她能感受到祁征身上散发的悲伤，尽管他面对墓碑时一言不发，可那种自责丶愧疚丶悲伤的情绪是隐藏不了的。
两人在墓碑前站了许久。
祁征看着墓碑发呆，一个人不知道在想着什么。
或许是入队宣誓的誓言。
或许是曾经一起训练的时光。
又或许是当初那次任务出事前，两人拍着胸脯说“队长放心”时的模样。
“走吧。”
祁征长长的呼出一口气，接过了苏韵手中的雨伞，将偏向自己的部分重新偏了过去。
“这烈士陵园的排列是从第一排开始，然后依次排列的吧？”
“嗯。”
祁征微微点头，看了一眼整片陵园：“他俩出事的时候，烈士陵园才刚刚建好，所以墓碑安排在了第一排。”
说着。
祁征似乎是想到了什么，感叹道：“当初这座烈士陵园刚刚修建好的时候，一共只有5块墓碑，连第一排都没有占满。”
“后来每年过来祭祀，墓碑也一年比一年多，现在第六排的位置都快全部占满了。”
这是一件很悲伤的事。
每一块墓碑的竖起都意味着一位英雄的倒下。
苏韵的目光顺着前方望去，墓碑上的照片里有每一位英雄的模样，消防员丶武警官兵丶部队军人……以及几位牺牲后仍然无法公开照片刻上姓名的禁毒英雄。
“唉。”
苏韵默默的叹了一口气，雨好像下的更大了。
两人离开烈士陵园。
祁征撑着伞，看了一眼另一侧的西陵公墓老园区，语气温和道：“去看看你父亲吧。”
“下雨了。”
“没事，都已经来了，我陪你一起。”
“好吧。”
苏韵微微点头。
两人朝着西陵公墓的老园区走去。
苏韵的脑海里对於公墓的构造已经不太熟悉了，只是隐约记得当初下葬时的位置。
一路踩着湿滑的青石板路走进老园区。
沿途经过了许多墓碑，墓碑前摆放着各种鲜花和水果，因为节日原因扫墓的人也比平时多了数倍。
终於。
苏韵在一座有些荒凉的墓碑前停下。
墓碑上刻着“慈父苏天河”的字样，旁边有一张男人年轻时候的照片。
这块墓碑前没有鲜花和水果，落叶被雨水打湿粘在的碑上，枯枝凌乱的散落在周围，看起来已经有许多年没有人来打理了。
“到了。”
苏韵深吸了一口气，看着墓碑上男人的照片，心中还是不由自主的出现了波澜，想起了那段并不怎么美好的往事。
“单人墓？”
祁征看了一眼墓碑构造，表情有些意外。
一般来说，如果是已婚的夫妻双方有一方逝世，通常都会选择采用双人墓，提前将另一半的墓葬位置预留出来。
这也是公墓常规的墓葬选择。
苏韵微微点头，语气平静道：“本来是双人墓，后来我要求换成单人墓的。”
她的声音很平静，仿佛只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他俩活着的时候就一直吵架，死后就不葬在一起了，免得到了地下还接着吵。”
“……”
“我清理一下墓碑周围的枯枝就走吧。”
“好。”
祁征微微点头，站在身后安静的帮小姑娘撑着伞。
苏韵则是蹲下身，清理起墓碑周围的一些落叶和枯枝，动作不急不慢，似乎在想着什么。
片刻后。
枯枝败叶被清理干净。
祁征将一张卫生纸递给小姑娘擦手：“准备再待一会儿？还是直接离开？”
“直接走吧。”
苏韵并没有缅怀的打算，直接起身离开。
她对於这里没有任何的留恋。
当年父母双方究竟谁对谁错难有定论，一方付出了生命的代价，另一方也入狱得到了惩罚。
事到如今。
苏韵已经不想再去计较这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