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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州囚犯

“不要!”阿玖猛地睁开眼,坐起来,四周空旷寂寥,她大口呼吸,一身冷汗,好似又死过一遭。

回忆起梦里的情形,不由遍体生寒。阿玖扶着墙,脸色苍白,回想起从前那些惊心动魄的遭遇,便双腿发软,四肢乏力。她擡头环顾,已是白天。

昨日大概是舟车劳顿的缘故,头脑不大灵光,总觉昏沈,今日似是恢覆了些,能够仔细捋一捋尚且混乱的思绪。

半年前确实自己与宋琼见过面,但那时她易了容,所以宋琼不认得自己实属正常。至於她中了自己的毒居然没死,阿玖其实挺意外的。但她后来被救回了姜国,后来的事如何发展也无从得知,阿玖只当是宋琼心肠歹毒,以毒攻毒,所以捡回一条命。

这几日的梦不是白做的,定有启示。梦中的自己太鲁莽,急着除掉宋琼,结果得不偿失。如今看来,宋琼万万动不得,自己现就被禁在她的公主府中,若她稍有差池,自己首当其冲。这次被她带走或许也是机缘巧合,既来之则安之,她没必要为内应以外的事情耗费心神。

从宋琼入手一事暂且搁置,既然当时的纸条让她在公主府见面,想必内应就在公主府中,她如今恰好就被关在宋琼的凤阳阁,倒是事半功倍。而叫自己来送衣服的杨公公,极可能是知晓内情的一人,也是目前最容易寻找之人,可以从他入手。必须找时机去与他碰碰面才是。

阿玖低头看了眼自己被银链锁住的脚腕,眉头微微蹙起。

午时,凤阳阁内殿。

一人捂着脑袋,堪堪从软榻上爬起来。脸上透着醉后的疲倦,眉眼贵气,如一块雕琢精美的玉。她揉着太阳穴,低喃:“我怎么睡这么久……昨晚干了什么一点也没印象……”

“你还知晓啊?这都日上三竿了!”外面传来熟悉的声音,宋琼定睛一看,发现窗外站着一个人。

“皇兄!”她坐起来。宋怀瑾摇着折扇踏进意欢殿,倒了杯水给榻上的妹妹,说:“你以为我给你的是普通的果酒?那玩意儿后劲大着呢,谁知你报覆似的喝那么多。”

公主吐了吐舌头:“喝着清淡那不多喝点儿?”而后接过水一饮而尽。

宋怀瑾懒得再跟她打嘴仗,食指点她头,无奈叹气:“你啊……”很快负手而立,催道:“行了,快点收拾收拾,等会儿跟我去狱中一趟罢。”

宋琼眼眸一亮:“有消息了?”宋怀瑾正襟,沈声:“不一定,但至少有可能。”

“好!”宋琼喜形於色,立马从榻上爬起来,随便抓了件外裳便出殿。

大牢。

俘虏被一个接一个押进牢中,一胖一瘦两个狱吏粗鲁地推搡着衣衫褴褛的俘虏,把他们关进牢房里。牢房中老鼠和蟑螂四处蹿爬。地上潮湿又阴冷,常年不见阳光,充斥着一股难闻的发霉味道。

“等会儿公主和三殿下要来,你们稍微收拾收拾!”为首的士兵大声道。

胖狱吏闻言踢了拖着铁链慢吞吞前进的俘虏一脚,看着他跌坐在地,随后嫌恶地拉上牢门,说:“哪位公主要来啊?”这又脏又怖的大牢,别人都避犹不及,地位尊贵的公主来这儿凑什么热闹?

瘦狱吏瞟了他一眼,笑:“还能有哪位,当然是幼卿公主了!”

“哦,那没事了。”胖狱吏恍然。宋国数位公主里就幼卿公主最特立独行,平日性子怪异,喜怒无常,之前也来过大牢审过囚犯。其手段之阴狠,令人咂舌。

“敢开公主的玩笑,你们不要命了?”士兵厉声呵斥,催促着:“快点儿!给你们一炷香的时间!”

“是是是。”

两人捏了把汗,手下动作加快。

幼卿公主名号听着人畜无害,好像是个天真烂漫的少女,实际上本人冷血又孤傲,是个极其危险的人物,其心狠是种单纯的狠,丝毫无共情。他们这种小喽啰是断招惹不起的。

之前有个强抢民女的大汉,因醉酒后在公主出行时在她眼皮底下调戏她的贴身侍女,当场就被公主的鞭子抽了个体无完肤,而后绑起来扔进了大牢。每日蛇蝎伺候,还灌他那种药,大汉手脚又被禁锢住,无处发泄,偏偏身上蛇虫鼠蚁在爬,又痛又痒,最后活活被折磨至死。

每次他们想起来就忍不住头皮发麻,起一身鸡皮疙瘩,可当时的公主看着这等场面连眉毛都不擡一下。十六岁尚且如此,如今十八,其狠厉定是只增不减。

唉,还是老老实实干活儿罢。

“幼卿公主与三殿下到——”门口传来侍卫的声音。

狱吏赶紧面向大门,双膝跪地行叩拜礼,迎接两位尊贵的主儿。

“小妹,这些俘虏能知晓有用的信息吗?”

“我也不确定,但至少是姜国人,应当能挂上钩。”

公主点头,朝地上那两人扬了扬下巴:“起来罢。”

“谢公主殿下。”胖瘦狱吏起来。宋怀瑾背着手,长身玉立,头发一丝不苟用玉冠束起。他慢悠悠地理着衣带,随口问:“青州的那个俘虏关在哪儿?”

“在前面,两位主跟属下来。”瘦狱吏讪笑着走在前头。

青州是宋国和姜国的边界城。

宋琼曾不小心在那里丢了一个人。此后便成了她心里一直过不去的坎儿,这也是她执着於调查青州的原因。

“公主,三殿下,这就是守青州的将领。”

“行,你退下罢。”宋怀瑾挥了挥手,示意他退下。

狱吏识趣地拱手退后几步转身离开。

宋琼上下打量着这人,男人被绑在铁架上,看起来已经昏过去了,他身上被鞭打的伤口血流如注,囚服几乎看不出底色,脚下踩的地缝都呈现出红褐色。

“此人叫刘伍,在青州执兵八年,七年前青州爆发的那场动乱,就是他带人镇压的。”宋怀瑾负手站立,舀了一瓢凉水,猛地一扬,尽数扑向对面的人脸上。

刘伍被凉水一激,挣扎着醒过来。看清来人后,他晃动着铁链,咬牙切齿朝两人挑衅:“窝囊废,有本事弄死我啊!“

宋琼皱起眉,不屑地冷哼一声:“败寇。”

刘伍恶狠狠地瞪着宋琼,拼命向前挣扎,从牙缝里挤出字来:“要杀要剐,给个痛快!我刘某誓死效忠於姜国!”宋怀瑾把宋琼向后拉拉,站到她前面。

“姜国连我大宋一半的疆域都没有,却屡屡挑衅,自不量力,结果你也看见了,踏平你们姜国,易如反掌。”宋怀瑾一字一顿,顺手摸来根鞭子,仔细摩挲,面色阴鸷。

刘伍看着他手里这根铁做的长鞭,每节锋利如刀刃,抽在身上就是伤筋动骨,不禁咽了咽口水。一旁宋琼捕捉到他细微的恐惧表情,鄙夷之情更甚,抱胸道:“我看你也有妻儿罢,就不想见见他们吗?”

“别动他们!”一提到家里人,刘伍眼睛倏然变得通红,拳头捏紧,周身的凌厉之气顿时瘫软下来:“你们想要什么?”

兄妹俩对视一眼,拿出一张画像,放到他面前。

“画上这人你见过没?”

画上画着一个姑娘,看起来十四五岁,面容清秀,透露出些胆怯。

刘伍辨认良久,随后垂下脑袋,摇了摇头:“我没见过。”

话音刚落,宋琼啪的一下扇了他一巴掌,喊:“你撒谎!”

“七年前,十九被绑到青州,当时守城门的就是你!”公主咬着牙,袖子被攥得不成样子。宋怀瑾看妹妹如此激动,伸手揽住她肩头,安抚她的情绪。

“我当时是守城门不错,但来来往往这么多人,我如何能都记得?!”刘伍梗着脖子,理直气壮。

宋琼气极反笑。青州作为两国之间的交界地,对来往的人搜查十分严格,凡是没有户籍的流民一律不允通过。十九当年被绑走,举目无亲,身上也没有可以证明身份的东西,既然能进入青州,那就是守城门的人故意包庇。

既然包庇,那就是受了贿赂,或者跟来往的人认识!

“我劝你想清楚再回答,否则……”宋琼盯着刘伍,露出个不怀好意的笑,从怀里扯出个拨浪鼓。刘伍眼睛瞬间瞪大,死死盯着她手里的拨浪鼓。这是他临走时亲手做给他年仅五岁的儿子的玩具,怎么会在她手上!?难道——

他啐二人:“堂堂宋国公主,用别人的妻儿作要挟,呸!卑鄙!”

宋琼可不在意,摇着拨浪鼓伸到他面前,不以为意:“我本就不是好人,本公主给你三天时间,你好好回忆回忆。”没等刘伍再说话,宋琼摇着拨浪鼓转身离去。她不是在跟一个囚犯商量,如果他横竖想不出来,那就没有利用价值了。

见妹妹走,宋怀瑾睥睨道:“只要你好好配合,你的妻儿我们会好生照料着的。”他把鞭子扔回刑具台上,冷冷回眸:“反之——我不介意让你们在黄泉团聚。”

刘伍紧绷着身子,恨恨地看着两人的背影,随着两人的离开,耳朵里响亮的鼓声渐渐弱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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