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发烧
选择她爸, 还不如选择她……吗?
季汀愕然,愕然过后,是浓烈的困惑不解。
她, 为何会有这种想法?
后来,季汀每每回想起与路清宜相处的细节, 便心里后悔万分。
如果早一点,早一点点, 承认自己的心意,承认她早对路清宜动心,是不是就能抓住路清宜了呢?
……
“好吃吗?味道怎么样?”
季汀挑眉:“还行。”
季汀馀光瞥向路清宜,见她收起了笑,正收拾餐具, 於是回过身,接过碗筷说:“你去忙,我洗碗。”
路清宜道:“我来吧。”
季汀坚持:“我来收拾, 你不是还要去洗衣服吗?快去。”
闻言,路清宜脸又红了红, 轻轻“嗯”了声,说:“那就麻烦你了。”
说罢, 她转身回卫生间拿了两个洗手盆, 又回阳台搓起了衣服, 不一会儿,探出头问:“江同学,你的外套要一起洗吗?我看它半边都被打湿了, 洗衣机很空, 还可以放。”
季汀头也不回:“不用,待会儿我就回去。”
路清宜:“好吧。”
收拾干净后, 季汀看了眼时钟,显示八点。
雨停了。
窗外夜色渐浓,昏黄的路灯和车辆像条长长的纽带。
季汀给雯姐发送完地址,站起身,说:“我先走了。”
路清宜目送她走出门,送到了门边,有点不舍又带着希冀问道:“下次还可以邀请你吗?”
季汀避开她闪闪发亮的眼睛:“看我时间吧,最近忙。”
意思是,可以。
路清宜轻笑出声,点头说:“好,那你路上小心。”
“嗯,再见。”季汀右脚刚迈出门,玄关处的固定电话就响了,路清宜扭过头,接起电话。
鬼使神差的,季汀停在门口,顿住脚步。
……
“喂,小宜,是我。”
路清宜脸上的笑忽然凝固,唇缓缓抿直:“爸爸?你怎么打电话过来了……”
电话那头,路父声音沈闷:“跟你妈联系不上。我打了好几次电话,发了几十条信息她都不回,你问问她,究竟想要干什么?我真是受够了,日子不想过了是吗!”
她父亲是语言学教授,情绪平稳,很少跟人生气。
电话里发泄怒火,这还是第一次。
路清宜垂眸,忽然很想笑。
她不应该凭借表面看人的,就像父亲,看起来很老实本分一个人,却出轨自己的女学生。
“好的,我会和妈妈好好谈一下的。”路清宜语气平静,问:“爸爸你呢,最近在学校里和学生相处的都还好吗?”
路父清咳一声,语气略微不自然:“我这里一切都好。对了,你以后要是没什么事,不要经常来学校看我,爸又没老到走不动道的地步,你顾好自己的学习就行了,钱不够花就打我电话,知道吗?”
路清宜:“知道了,那你找我妈有什么事?”
路父话音一顿,含糊道:“我和你妈之间的事情你不用操心……”
路清宜淡淡打断他的话,直截了当地问:“你要跟她离婚吗?”
电话那头沈默许久。
而后是娇软的女声,隔着几道门,模模糊糊地唤男人“闵之”,路父咳了几声,立即严肃:“有学生找我,先挂了。”
“嗯,爸爸再见。”
路清宜不禁苦笑。
学生?
会有学生,这么亲密地喊老师的名字吗?
电话那头早已是忙线音,半晌,她才后知后觉的挂了电话。
她深深吸了口气,慢吞吞地擡起头,望向天花板刺眼的灯光。
屋内又只剩她一个人。
安安静静,又死气沈沈。
视线逐渐模糊,路清宜终於忍受不住,身体靠着墙壁缓缓滑落,她把头埋进膝里,颤抖着哭泣。
压抑的哭音,隔着一道门,一声一声,清晰地传入季汀耳中。
季汀刚刚没有走。
电话里的声音虽然听不太清,但“离婚”两字她听得清清楚楚。季汀猜测的没错,路父路母的感情早就出现破裂。外人看起来光鲜亮丽丶琴瑟调和的家庭,内里其实已经锈迹斑斑。
路清宜……心里压着的事,就是这件事情吗。
正想着,屋内倏然传来“咚”的撞击声。
季汀皱起眉,附耳过去,没听到动静了。
门没落锁,她赶紧推门进去,看到路清宜昏倒在墙边。
“路清宜!”季汀惊呼一声,看清女孩脸的那刻,心脏轻微地揪起来。
路清宜脸蛋通红,眼周哭红了一圈。
季汀皱眉,手指轻轻覆上她的额头,被烫人的温度惊得抽回手。
“你发烧了。”
肯定是被雨淋的。
路清宜鼻息轻轻哼了一下,迷迷糊糊睁眼,又疲累的合上,烫得发红的唇瓣缓缓嗫嚅道:“江同学,你回来了……”
嗓音带着浓浓的颤音,委屈又可怜。
季汀毫不犹豫抱起她,将她放到床上,转头去找退烧药和冰凉贴。
所幸药箱都放在客厅的收纳柜里,季汀拿好药,目光扫视一圈,定格在最里面藏着的药盒:它像被胡乱塞进去的,周边散落着白色药粒,和一叠皱皱巴巴发黄的纸。
季汀拿起它,快速浏览遍,眉间逐渐蹙得更深……
叮铃。
床边,路清宜的手机传来信息。
季汀隔得远没听到,等找到药,用温水化开,再拿回卧室时,手机又响了好几声。
铃声吵人,季汀就把手机扔到了客厅。
“起来把药喝了再睡。”
下一秒,季汀话音一顿,面色覆杂地盯着床上卷成毛毛虫的路清宜。
“你身体感觉怎么样?”
路清宜翻了个身,含糊不清地回答道:“热,还冷……”
说着,她瑟缩了下身体,又把夏凉被卷得紧紧的,只露出一个乌黑蓬松的发顶。
季汀情不自禁放软声音:“先把药喝了。”
“不想喝。”
“喝了好得快。”
被子里的人缓慢摇头,带着撒娇意味的口气拒绝道:“我就是不想喝嘛!太苦了。”
季汀盯着她看了好一会儿。
路清宜从来都是安静的,像冬日里无声的雪花,飘落到松柏上,极致的沈静淡然,又带着独特的坚韧。
没想到,这么会撒娇。
怔了片刻,季汀上前,边往下拉被子边说:“快起来。”
“我不要!”路清宜一下子着急了,抱住被子不肯松手,身体扭来扭去,喉咙里发出呜咽的声音。
然而,她的反抗像小猫一样无力,季汀捏住被子一边,稍稍施力,就轻松地扯开了:“你怎么跟小孩子一样?药我替你喝过了,不苦。”
路清宜扭过头:“真的不苦吗?江同学,你别骗我。”
霎时,两道视线相撞。
路清宜刚哭过又发烧,双颊通红,杏眸水润,贝齿轻轻咬住盈润的唇瓣,好似只受惊的小动物,可怜巴巴地望向季汀。
“你别骗我。”她又小声的重覆一遍。
季汀手停在空中,一瞬间忘了动作,回神后,不自然地抽回视线,沈声道:“嗯,没骗你,杯子放这儿了,待会自己喝完。还有,贴上这个会好点。”
一时间,空气寂静,时钟依旧滴滴答答地走着。
冰凉的退烧贴敷上额头,路清宜微蹙的眉逐渐松开,她的目光落在杯子上,迟疑地说:“我现在没力气,手擡不起来,拿不动杯子……江同学,你能喂我吗?”
季汀挑挑眉,迟迟没动作。
许是路清宜知道自己太得寸进尺,话刚说完,她就微微低下了头:“对不起,还是我自己来吧。”
说着便要哆哆嗦嗦起身。
“你别动了。”
季汀站起身,坐到了床沿。
柔软的床铺略微凹陷进去,季汀找来枕头垫在路清宜背后,重新整理好夏凉被,做完这一切后,她坐回床上,一手拿起杯子,一手扶住路清宜的后脖颈,说:“喝吧。”
脖间传来的凉意令人舒适。
两人挨得极近,路清宜小口小口抿着温水,一擡眼,就能看见江同学放大的脸。
江同学的嗓音不冷不淡,像夏日徐徐的凉风,连指尖都是微凉的。
微垂下眸时,长长的睫毛在她眼周打下一小片阴影,美艳明媚的面容总是漾着淡淡的笑,仿佛对一切都不在乎。
漂亮美丽的事物往往危险而神秘,路清宜此时,却想永远沈溺下去。
江同学,好凉,好舒服。
皮肤好白。
好漂亮,脸看起来很好亲。
亲一下,是什么感觉呢……
路清宜这么想了,也这么做了。
她微仰起头,红唇轻张,在将要触碰到那温软的肌肤时,季汀忽然低眸,似笑非笑地盯着她:“你这样看着我干什么?”
季汀的眼睛是很典型的凤眼,棕色的眼瞳似有片常年不化的雪,此刻却泛起点点温柔。只是,那点温柔被重重叠叠的清冷掩盖住,路清宜一眼望进去,还以为是自己的错觉。
心虚地移开眼,路清宜脸更热了,小声嘟囔道:“谁让你那么好看……”
这句夸赞对季汀十分受用。她挑挑眉,十分自恋道:“哦?原来我的美貌这么吸引你啊?”
路清宜忍不住扑哧一笑:“是啊,江同学最好看了。”
季汀昂起头,一副“那是当然”的神情。
客厅里,手机又响了,这次是电话铃声。
季汀微蹙眉:“你先躺着休息会,电话我帮你接一下?”
路清宜躺下,乖巧应道:“好,麻烦你了。”
季汀虚掩上卧室门,转头去了客厅。
手机上有数十条未读信息和未接电话,季汀刚要回拨过去,铃声又响了。
来电显示:妈。
季汀刚接起,电话那头就传来破口大骂:
“路清宜,你现在翅膀硬了,为什么不回我信息接我电话!你今天跟路闵之说什么了?之前我怎么和你说的?你又是怎么答应我的?现在就和你爸合起夥儿来欺负我是吧!想逼我离婚……”
“你就是想看我被所有人嘲笑是不是!!我真是白养了你这么些年,你爸管你什么了?给你脸上甩几个钱,你就上赶着要跟人家走,我看你就是个彻头彻尾养不熟的白眼狼!”
女人尖叫声刺耳,骂声难听。
季汀皱紧眉,拿远手机,沈默等她说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