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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小狗

“你妈妈把你关在里面了?”

“嗯。钥匙被她拿走了, 你看看外头锁能打开吗?”

锁是普通的挂锁,季汀往锁孔里瞅了瞅,扭头朝汪艺雯说:“雯姐, 你回车上拿两个夹文件的回形针。”

汪艺雯说:“好的。”

片刻后,她赶来, 将两个回形针递到季汀手心,季汀对准锁孔捣鼓了一会儿, 锁就开了。

汪艺雯看的一楞一楞的,忍不住说:“老板,您技术好娴熟。”

季汀头也不回:“以前经常干这种事。”

门打开,路清宜等在玄关,瞧见季汀, 眼眶瞬间红了:“江同学,你怎么来了?”

季汀一眼就瞥见她腿上的伤,收回目光, 忍不住蹙眉:“我不来怎么知道你被困在这里?真是的,买个早餐让我等这么久, 我都快饿死了。”

汪艺雯抿唇,暗暗腹诽, 你明明就是关心她。

“对不起, 让你等久了。”

路清宜满含歉意地笑笑, 一瘸一拐地站起身,请她们进来。

季汀微侧身,扶住她往屋里走, 边走边说:“雯姐, 你把靠左的收纳柜里那个药箱拿来。”

汪艺雯说:“好。”

扶路清宜在沙发坐下后,季汀开口问:“你这伤是怎么回事?”

路清宜说:“我不小心摔的。”

季汀一眼看出她在撒谎, 没有揭穿。

过了小会儿,汪艺雯提着药箱走过来,拿出纱布丶消毒水和创可贴等一一摆在桌上,季汀握住路清宜的脚腕缓缓放到软椅上,轻声说:“裤子再往上挽一点,小心待会摩擦到伤口。”

路清宜乖乖应声:“好的。”

汪艺雯瞥了眼路清宜的膝盖,又擡眼看向季汀,见季汀秀眉紧蹙,面色有点白,她忙说:“老板,您不是晕血吗?要不先回避一下吧。”

季汀摇摇头:“没事,你先给她冲一下伤口。”

汪艺雯说:“好。”

消毒水冲走灰尘和沙砾,汪艺雯利落地清洗干净伤口,而后拿出冰袋冷敷了会儿,细心地贴好纱布。

“好了。”汪艺雯松了口气,“路小姐,幸好你这创伤面不是太深,否则这大夏天的,不处理妥当肯定会流脓。”

路清宜说:“谢谢你。”

汪艺雯笑说:“你是老板在意的人,不用对我客气。”

随后她自我介绍:“其实我们也算见过几次了,我是老板的助理,你也可以叫我雯姐。”

路清宜说:“好的雯姐。”

在意的人。

这话怎么听怎么不对劲。

季汀轻咳一声,路清宜擡起头,看向季汀,冲她微微一笑,“江同学,谢谢你。”

季汀别过脸,低低“嗯”了声当做回应。

茉莉茶沏好,汪艺雯坐在沙发上,心直口快道:“路小姐,既然你都叫我一声雯姐了,那我就直接点问,到底出什么事了呀?怎么会那么着急离校呢?”

“我们老板挺担心你的,就是她不好意思开口,所以我就来问一下。”说完,汪艺雯冲季汀憨笑一下。

好像在说:老板我做的不错吧?

路清宜眼睛亮了亮,她看了眼季汀,又看看汪艺雯,唇角勾起一丝苦笑:“就是家里出了点事情,江同学,你不用担心,我没事。”

季汀清了清嗓子,皱起眉不悦道:“谁担心你了?”

汪艺雯把老板的口是心非看在眼里,咧咧嘴,笑着问路清宜:“这样啊,那你的妈妈……”

话未说完,汪艺雯就瞧见坐对面的季汀朝她微微摇头,她识趣儿地闭嘴,迅速换了话题说:“我想起来,老板没吃早餐呢,马上也要到晌午了,我出去买些吃的,你们想吃什么?”

路清宜观察到季汀细微的动作,心头一暖,同时,也下定了决心。

有些事请,确实得需要解决。

季汀顺着汪艺雯的话头说:“我要启明街的生煎,别忘了加辣椒油包。”

“好嘞收到,小妹妹你呢?”

“那我就要楼下的馄饨吧,谢谢。”

人走后,季汀扭过头,望向路清宜,挑挑眉说:“说吧。”

“说什么?”

“说你今天为什么被关在这。”

季汀站起身,走到路清宜跟前,微微俯下身子,盯着她的眼睛说:“之前我说我不会问,是因为我们没关系,但现在不一样了吧?”

说着,季汀撩了下耳后的头发:“还说喜欢我,要了解我更多,你对喜欢的人也没什么想说的?”

一副要将她完全拿捏的样子。

路清宜缓缓移开眼,说:“我向你表白了,就得把一切告诉你吗?”

季汀:“当然。”

路清宜抿唇,小声道:“这不是把自己都赔进去了……”

季汀的脸上出现几分肉眼可见的愉悦,她点头,轻轻笑道:“这可是你自己选的,怨不得我吧?”

路清宜垂眸,纤长的睫毛掩去眼底一闪而过的狡黠,她叹了口气,擡头,无奈笑笑:“那怎么办呢。我想了下,还是撤回表白比较好,对不起江同学,你就当从来没听说过吧。”

季汀唇角笑意逐渐淡了下去,身体都站直了。

头一次听说,表白还带撤回的。

这人怎么这么赖皮!

“好了,待会我要去做自己的事情了。”路清宜说着,就要起身往外走。

季汀忽然两只手搭上了路清宜的肩膀,又给她摁回沙发上,路清宜惯性的头往后仰,后脑勺被季汀迅速扶住,没有磕到沙发。路清宜擡眸,却只看见季汀含笑的凤眼,又听见她说:“你不喜欢我了吗?”

微敛的凤眸里笑意盎然。

路清宜仍察觉到一丝危险的意味。

“江同学……?”

季汀语调温和,又问:“那你喜欢谁?”

季明章吗?

还是什么别的人。

指尖传来的温度烫人,周身散出的沈静木香将她包裹。路清宜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稍微往后躲了下。

“你生气了?”

“生气?”

季汀猛然松开手,望着她,一言不发。

季汀五官轮廓清晰,侧脸线条流畅,站在那儿如同一尊雕塑。眉梢眼角的笑意消失殆尽,目光只馀冷漠。

季汀气急的时候不会让人察觉怒火,只会保持着温柔得体的笑。笑容如同绵绵的刀刃,一刀一刀剐在敌人身体。

她无疑是恶劣的,喜欢捏住敌人的致命弱点,反覆折磨时才最痛快。像条追捕猎物的蟒蛇,一点点缠绕住猎物,而后绞杀。

是她失策了。

在路清宜的面前暴露了真实情绪。

只是,她为什么要生气?

路清宜喜欢谁,都跟她没关系吧?

过了好会儿,季汀缓慢深吸了口气,平静了下来。

路清宜瞧着她的脸色,指尖轻轻捏住季汀的衣角,轻声说:“我刚刚是在开玩笑的,你别生气。”

季汀视线下移,望进她清澈坦然的杏眸,平静的心湖突然泛起阵阵涟漪。

郁闷一下子全消了。

瞬间被喜悦和满足代替。

季汀压住上扬的唇角,忍不住解释道:“我也不是很在乎你喜欢谁,我就是不喜欢言而无信。”

路清宜说:“好,我知道,那你先坐下来吧,我跟你说。”

季汀正心神荡漾,闻言,顺嘴问了句:“坐哪儿?”

路清宜坐的沙发只能容得下一人,她听见问话,饶有兴味地瞥了季汀一眼,微笑说:“坐对面呀。难道,你想坐这里?”

她坐直身体,掌心向下,轻轻拍了几下大腿。

语气诙谐而温柔,像是哄小孩似的:“江同学想要的话就来吧。”

季汀耳朵一热,昂着脖子说:“谁要坐你腿上了?”

“没关系啦,我不会介意的。”

“我介意!”

坐下后,路清宜认真地看向季汀,说出了自己的决定:“我会去益大找我爸爸,让他和妈妈好好谈一次。”

季汀想起前几日路清宜和他父亲的对话,迟疑道:“你希望他们是离婚还是继续在一起生活?”

路清宜无意识地绞起手指,淡淡道:“离婚。他们之间已经没有感情了,这些年,是因为我,才一直勉强维持着,妈妈才会变成这个样子。”

季汀说:“父母之间的对错跟你无关,别什么错误往自己身上揽。”

路清宜心一暖,轻轻“嗯”了声。

“你什么时候去?”

“下午。”

“这么早,你能走路吗?”

“没关系的,我已经不疼啦,你看。”

路清宜似乎要验证自己说的话,她站起身,朝前走了几步,示意自己没事。她走的很快,一个没注意,拖鞋磕到了桌角,路清宜连忙迈开右脚保持平衡,只是,膝盖的疼痛让她反应慢半拍,整个身体往□□斜过去。

“啊!”她惊呼一声,本以为要摔倒了,却落入一个温暖的怀抱里。

阳光晒的木香味道,令人安心。

路清宜的脑袋刚好压到季汀的胸口。

很柔软,也很香。

耳畔是清晰的心跳。

路清宜微微擡眼,又低下头,脸上浮出两团红晕,轻声道:“谢谢。”

季汀侧过头,盯着她看了一会儿,忽然轻轻推开她,语气淡淡地说:“站稳了就松手,都说了不能走路,你还逞强。”

“对不起。”路清宜轻轻一笑,认错很快。

季汀闷闷地“嗯”了声,扭过头,看向鱼缸里自由自在游泳的小金鱼。

路清宜瞧见她耳根逐渐蔓延的粉红,悄悄勾了勾唇。

又害羞。

半晌,季汀转过脸,问路清宜:“下午一定要去见你爸?”

路清宜点头:“嗯,妈妈想跟他当面谈离婚的事。正好,我也想问他一些事情。”

季汀抿唇,征求她意见:“让雯姐送你去,你可以吗?”

路清宜轻笑:“好。”

……

马路车辆稀少,车窗外的绿树景物迅速倒退着。

路清宜表情凝重,目光一直停留在窗外。微风将她鬓边的发丝吹乱,她却浑然不觉。

季汀看出她的紧张,於是问她:“需要我和你一起进去吗?”

路清宜扭过头,轻轻一笑:“没事,我自己去就好。”

季汀若有所思,点头:“嗯。”

毕竟是别人家事,她这个外人插足太多不方便。

“但是,我还是有点害怕。”路清宜绷紧的身体松懈了下,往后靠了靠。她看向季汀,杏眸潋滟着盈盈水光,嘴唇缓缓蠕动着:“要是江同学能给我点勇气就好了。”

季汀挑了挑眉:“怎么给?”

“比如这个。”路清宜伸出手,虚空抓握了握。

季汀沈默片刻,问:“你什么意思?”

汪艺雯边开车边发出“咯咯咯”的笑,笑容都快咧到耳根子了:“老板,她是要你牵她的手,这你都不明白!”

路清宜点头,表示自己就是这个意思。

季汀楞住,抱住手臂的手指微微蜷缩起来。

路清宜见她不作声,又伸手演示了一遍:“可以吗?”

季汀扭过头。

四目相对。

路清宜两个小酒窝都在漾着清浅的笑。

看得人都醉了。

季汀眯起眼,像初次认识她一般,认真打量起她,“我发现,你和我认识的路清宜真的挺不一样的。”

路清宜眨眨眼,说:“有吗?”

季汀说:“嗯,现在变得很厚脸皮。”

和父亲结婚后,路清宜就没怎么笑过,整日郁郁寡欢,像个任人摆弄的玩偶。

现在的路清宜,很灵动,很有生命力。

说罢,季汀伸出手,掌心对准了路清宜的手心,随意拍了两下,而后抽回,继续抱起手臂,冷哼道:“可以了?”

路清宜歪头一笑:“嗯,谢谢江同学,这个是奖励哦。”

说罢,她握住季汀的手,将一个草莓牛奶味的小糖果,和一对兔子小发卡,轻轻放进季汀掌心。

“希望你会喜欢。”

“……”

季汀眼皮子跳了跳。

这是被当成小孩子哄了吗?

“噗!”驾驶位的汪艺雯突然笑出猪叫,季汀淡淡扫她一眼,汪艺雯立即闭上嘴。

益大环境清幽,学生三三两两路过。

路父的办公室,位於三楼最里面。

季汀和汪艺雯在拐角处等路清宜,晃眼间,季汀看到了个倩丽的人影,和男人并肩走进了办公室。

她在照片中见过,男人就是路父。

而女人的样貌和言行,很像婚礼时,路清宜家里出席的唯一的那个亲戚。

彼时,八岁的季汀躲在婚礼现场的角落,女人还走过来向她搭话。

她说:“其实,你的这位新妈妈这几年受了许多苦,希望她在你们家能过得好一点,幸福一点……”

好一点,幸福一点。

路清宜在季家过得幸福吗?

答案自然是否定的。

但这一次,路清宜喜欢的是自己。

如果她永远留在这里,留在十五年前的世界,可以改变路清宜未来的结局吗?

汪艺雯见季汀盯着人影出神,於是问她:“老板,您怎么了?”

“没事。”季汀神色覆杂,冷笑道:“只是想到,某些父母连外人都比不过。”

……

路清宜从办公室出来时,表情淡淡的。

季汀没多问,说:“下午时间还很长,你要是不着急回学校,一起出去喝杯咖啡?”

路清宜微楞,似乎没想到季汀有主动邀请她的时候,眼一弯,欣然同意:“好呀。”

汪艺雯提议说:“要不去城南的长盛街道吧,我记得那有许多老茶馆和好玩儿的。”

季汀想了想,点头说:“好。”

长盛街是益州市上百年的老街了。

兰香优雅,矮楼建造颇具古风古韵,大理石铺就的地板,格调十分情趣。

两边街景多数是书店丶围棋院象棋室丶还有各式各样的茶楼和咖啡馆,不同於繁华的北街,这里步调稍慢些。

路清宜由最开始的心事重重,也变得逐渐放松。

汪艺雯从后视镜瞄到她神色,笑笑说:“路小姐很少来这里吗?”

路清宜说:“嗯,没怎么在益州逛过。”

汪艺雯:“那以后可以常来呀!我们老板就住在城南区,你什么时候有空,我都可以去接你的。”

季汀挑眉,忍不住插话道:“雯姐,你到底是谁的助理?”

汪艺雯回答说:“老板您的。”

“知道就好。”

季汀侧过脸,望了路清宜一眼,路清宜擡眸,正好冲她微笑。

这有什么好笑的!

季汀轻哼一声,立即转头,碰巧车子突然急刹车,季汀头这么一转,额头刚好撞上窗户,发出“咚”的一声轻响。

空气里一阵寂静。

谁都没说话。

路清宜反应过来后,连忙凑上去,刚要问季汀,就听见汪艺雯说:“刚刚巷口突然冲出来个小孩,吓到我了。刚刚好像听到好大的响声,是不是谁脑门磕窗户上了?”

话锋一转,汪艺雯回头,问:“老板?是你吗?您的头……没事吧?”

季汀仍是保持着原来的姿势,脸面向窗户,听汪艺雯这么问,眉不耐地一挑。

头,其实没多疼。

就是觉得当着路清宜面,磕到窗户,有点子尴尬。

好半天,她憋出一句:“没事,你继续开车。”

汪艺雯:“哦好。”

路清宜不放心她,坚持要检查一下额头,季汀都拿手挡了回去。

几个来回下来,路清宜终於放弃,无奈地收回手了。

季汀抿了抿唇,松了口气,继续看景。

她小时候那会儿,就喜欢逃课出去看人下象棋围棋,工作之后,要么宅家,要么宅公司,很少出去逛街,现在看东西也新鲜。

不过一会儿,季汀注意力就被马路边上的棋社吸引。

内室典雅,放置着□□张桌子,每个小房间用绿植红花格挡,十分有情调,靠右的书桌上,一位大爷和一个中年男人面对面坐着,周边围了一圈儿人。

季汀让汪艺雯停车,想下来走走,她扭头,朝汪艺雯说:“你和路清宜先去,我进去看看。”

汪艺雯说:“好。”然后扭过头,就看见路清宜趴在窗户上,朝季汀方向张望的小眼神,像是不舍。她凑上去,手肘捣了捣路清宜的胳膊,坏笑道:“哎,路小姐,刚跟老板分开一秒就舍不得啊?”

路清宜面色微红,收回目光:“不是,就是第一次知道,原来江同学还喜欢下象棋。”

“老板喜欢的可多了,反正她现在也不在,我问你点儿问题,你必须得告诉我啊。”

“要问什么呢?”

“这你先别管了,快走快走!我们找个隐蔽的地方。”汪艺雯说着,就边拉边拉着路清宜,走进一间咖啡馆。

……

棋社。

天热,男人额头热的直冒汗,老大爷拿着蒲扇,气定神闲:“小张啊,你这俩车可已经全被我吃掉喽!太阳眼瞅着就快落山了,你怎么还不走下一步啊?”

小张擦了把汗:“你那么着急干啥,再等等。”

须臾片刻,小张自信落子:“下这儿,我看你往哪儿躲。”

老大爷迅速落子:“哎哟,看老头子我反客为主,双马擒王,你还不赶紧认输?”

“怎么会这样……不行不行,我要悔棋。”

周围有人起哄:“老张你下这个位置,就不信堵不住他!”

季汀看向起哄的人,微微蹙眉:“观棋不语,落子无悔,棋的规矩,不用别人教你吧?”

起哄的一看,是个年轻小姑娘出言教训他,不悦道:“小屁孩懂什么,走走走,赶紧出去!”

季汀没动,微笑说:“我不懂,但我也能看出这位大爷赢定了,就算他让你九子,你也赢不了他。”

谈话间,老大爷擡头,瞥了季汀一眼,澄澈的眼睛闪过几抹讶异之色,摸着胡须说:“哟,这位小姑娘,看起来不像是这里的人呀。”

季汀微笑道:“我是益州本地人。”

老大爷摸摸空荡荡的胡须,哈哈大笑:“你刚刚说的话我听着舒服,你们这些人就承认吧,无论是象棋还是围棋,就没一个人比得过我的!”

众人唏嘘不已,青年也愤愤离开了座位。

季汀刚要走,大爷叫住她,笑眯眯道:“小姑娘,你今天可帮了我忙啊,你要是不制止他悔棋,恐怕我就输喽!”

季汀秀眉舒展开,语调淡淡道:“你怎么可能输呢,我看刚才,有好几手你都是在故意让着他呢。”

大爷乐呵呵道:“这都被你看出来了。你也会下象棋?不如和我这老头子下一盘?”

季汀礼貌地笑:“不好意思老爷爷,我和朋友在逛街,可能没时间了。”

大爷摇着蒲扇,摆摆手,不勉强她:“好好,那有机会再下。”

“嗯,再见。”季汀走出门,听到大爷在后面小声念叨:“缘起缘灭,缘聚缘散,皆是天命……”

季汀回头,瞥了眼大爷的背影,又听他哼哼唧唧唱起歌来,季汀没再多停留。大爷见她走了,迅速收起吊儿郎当的姿态,轻轻叹了口气。

出门,不见两人的踪影。

季汀翻了下手机信息。

雯姐:[老板,我和小妹妹有些事儿要聊,先走一步]

季汀挑眉,打字:[你俩很熟?]

雯姐:[现在熟了]

季汀:[你们在哪儿?]

雯姐:[蓝天咖啡馆]

季汀不疾不徐地赶到时,路清宜正和汪艺雯谈得开心,眉梢眼角都是温和的笑意,汪艺雯不知道咕叽咕叽同她讲了什么,路清宜听后,不可思议地捂唇说:“这是真的吗?”

汪艺雯:“当然是真的啊,你不知道啊……”

路清宜扑哧笑出声,眼睛里似装着星星,亮晶晶的。

季汀看得直蹙眉。

忍不住出声:“你们看起来确实挺熟的。”

汪艺雯见她来了,笑笑说:“我和小宜宜一见如故,她很像我的亲妹妹,打开话匣子我就收不住。”

季汀动作微微一滞:“小宜宜?”

她面露微笑,语调凉凉的:“这称呼不错啊。”

“小宜宜允许我这么叫的,对吧?”汪艺雯瞥向路清宜,朝她微笑,路清宜抿唇,点点头说:“嗯,可以的雯姐。”

季汀在座位上坐下,唤来服务员点单:“一杯美式。”

汪艺雯诧异:“老板,你不是最讨厌美式咖啡吗?说它苦,喜欢甜的卡布奇诺。”

季汀眼尾扫过来:“给你点的。”

汪艺雯面色为难:“我也怕苦啊,更何况这家的美式,苦到我想哭。”

季汀唇角笑意加深:“那挺好的。”

汪艺雯闭了嘴。

什么叫那挺好。

季汀又叫来服务员,把菜单上能点的甜品全部点一遍,点完单,她看了眼路清宜,突然开口:“都没事了?”

路清宜先是一楞,而后轻轻点头:“嗯,已经说清楚了。”

“哦。那你……”

“什么?”

“没什么。”

甜点上来,汪艺雯喝了几口咖啡,脸苦得皱成一团,她瞅了眼托盘上的甜点,有她平时最喜欢的蓝莓慕斯。

老板,还是很有良心的嘛。

汪艺雯感动道:“我就知道,苦尽甘来这句话是对的!老板您真好!”

季汀无奈地瞅了她一眼,没说话。

“来来来。”汪艺雯殷切地把盘子往里推推,笑容璀璨,“小宜宜,你也尝尝吧,这家的甜品超级好吃,全市没有几家能比得上呢!”

路清宜点点头,接过甜点,斯文地咬了一口,笑着道谢:“谢谢雯姐。”

“跟我客气啥,我们都那么熟了。”

“好,那我就不客气啦。”

季汀皱皱眉,伸手将汪艺雯面前的托盘拿走,汪艺雯眼见着心爱的甜点离她越来越远,又看见老板笑眯眯地将芒果千层放到她跟前,对她说:“雯姐,我记得你爱吃这个。”

汪艺雯:“?”

汪艺雯讪笑两声:“老板,你应该是记错了吧?”

季汀微笑:“有吗?”

汪艺雯点头:“有的。”

季汀不去看她了,咬了口草莓芝士蛋糕。

凉丝丝的甜意在舌尖化开。

空气里顿时弥漫起清甜的果香。

季汀斜睨了路清宜一眼,轻飘飘地说:“我还不知道,你能和刚认识的人聊得这么开心。毕竟某些人第一次跟我见面,就很冷漠的让我滚出练琴室。”

这话,听起来醋溜溜的。

泛着淡淡的酸气。

路清宜抑制不住上扬的唇角,顺着季汀的话说:“是啊,雯姐人很好,不像我当时见到江同学的时候,总感觉你……”

她停顿了下,时而摇头,时而叹息。

就是不肯继续说下去。

季汀等半天,没等到下半句话。

於是,季汀忍不住问:“你感觉什么?”

路清宜不紧不慢地,拿叉子插住新鲜的草莓,放到季汀盘子里,擡起头,微笑着转个话题:“这个草莓很甜哦。”

“不说就算了,谁乐意知道。”

季汀心里郁闷,一口吞掉草莓。

本以为路清宜不会再回答时,她却轻声开口了:“就感觉,你比天上的太阳还要烂灿丶耀眼,让人心动。”

季汀望向她温软绵绵的眸,久久不语。

片刻后,季汀反问似的“哦”了声。

“这么说,第一次见面你就对我?”

“嗯。”

路清宜毫不掩饰地点头。

季汀挑眉:“好啊你,原来你早就对我图谋不轨了。”

路清宜笑:“是呀。”

季汀轻哼两声,细眉完全舒展开来,唇角划过一丝满足的笑。

一旁的汪艺雯恰好捕捉到了这丝笑,她扭头,看向路清宜,路清宜也在笑,边笑边把蛋糕上的草莓,分给对面的餐盘上,轻声说:“江同学,吃草莓。”

季汀叉起草莓,一口吞下去。

“甜不甜?”路清宜问。

“嗯,还行吧。”季汀道。

“那再吃一颗吧。”

汪艺雯瞧瞧季汀,又瞧瞧路清宜,暗戳戳地摇头。

这两人,很明显都对对方有意思。

这个时候,她不应该在餐桌上,应该在地底。

……

喝完咖啡返校途中,路清宜又接到了爸爸的电话,爸爸说,他会和刘晓芹当面谈清楚,婚后出轨是他的错,他会尽力补偿她们母女,把婚后百分之八十的财产,包括房产和车子留给母女。

这个决定,是他和苏韵共同的决定。

苏韵,就是爸爸出轨的学生。

路清宜记得,当时苏韵满脸抱歉,对她说:“对不起小宜,是我破坏了你的家庭,我希望我和闵之能尽力弥补你们,真的很对不起。”

路闵之维护苏韵:“小宜,你别怪韵韵,她是无辜的,是我追求的她。你也知道,我跟你妈之间,已经没有任何感情了,你妈控制欲强,又很自私,害得你姐姐去世,我实在是受不了她那个样子!离婚后,你就跟爸爸吧,我和韵韵会照顾好你的。”

苏韵也说:“小宜,我是真的喜欢你,也希望你能做我的女儿。”

路清宜拒绝了。

路闵之以后会和苏韵结婚生子,到那时,她只算是个外人。

季汀看出她有心事,从车上到学校一路无话,直到宿舍楼前分别时,路清宜才慢慢擡起头,望向漆黑的天空。

明月皎洁,繁星点点。

星星像月宫里的仙女披着的舞衣,随着舞姿,闪烁不定。

路清宜不由得叹道:“江同学,你看,今晚月亮好美呀。”

季汀擡头,回应说:“嗯,是很美。”

“你知道吗,雨溪镇的夜空比这里还美。夏夜里,能听见蝉鸣蛙叫,能听见微风吹过玉米地的声响,躺在草地里,能闻到野花和青草的香气,仰头往上看,能看得到比这还大的月亮,还有正在跳舞的萤火虫。”

路清宜说着说着,突然笑了,“就是河边蚊子有点多,怎么打都打不完,我被叮了好几个包呢!”

季汀认真倾听着,听到这,失笑道:“你记得这么清楚,难道你经常躺草地上看月亮吗?”

路清宜低低嗯了声:“也不是很经常。但就是在那里,我和安然成为了好朋友。安然是来捉萤火虫的,说是要送给喜欢的人当礼物,她抱着个大大的玻璃瓶,里面全是萤火虫,亮晶晶的。就跟天上的星星一样,一闪一闪的,很漂亮,也很美。”

季汀说:“这有什么,夏天不是还没过去吗,等哪天周末晚上我们再去雨溪镇看看。”

路清宜莞尔一笑,眼睛比星星还亮:“好,那我们约定好了,来,拉钩钩,你要说话算话。”

她说着,伸出小拇指,认真地看着季汀的脸。

季汀耳尖瞬间染上几缕粉红,语气生硬道:“拉什么钩啊,都多大人了还拉钩钩?你也不知道羞。”

虽这样说,季汀仍是慢慢地伸出了手。

小拇指勾上小拇指,上下晃了晃。

“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谁变谁是小狗……江同学,你也跟着念呀。”路清宜见她不动声,温柔地催促道。

“知道了,你真幼稚。”

“谁变谁是小狗,学三声汪汪叫。”

“不过嘛。”路清宜微顿,扑哧一笑:“你要是小狗,那也是最漂亮的小狗。”

季汀挑眉:“你说谁是小狗呢?不过,‘最漂亮’这三个字我很同意。”

“哈哈,我就猜到你会这样说。”

“瞎说,你能猜透我的心思?”

路清宜想了会儿说:“只能猜个大概吧。”

季汀来兴致了,问她:“那你说说看,我现在在想什么?”

路清宜停顿了几秒,温和的杏眸注视着季汀的脸,季汀也直视着她,听见她笑着说:“你靠近一点,我就告诉你你现在在想什么。”

季汀不以为意,凑过身去,“这样行了?你说吧。”

宿舍楼快关门了,路上没有多少人,安安静静的。

微风淡淡的从两人脸颊滑过,季汀深棕色的双瞳中,逐渐弥漫起阵阵迷烟,不动声色地隐藏着真实情绪。

那双凤眼,天生媚态,夺人心魄,却又冷薄得紧。

路清宜就这么静静地同季汀对望,许久,她踮起脚尖,快速地吻了下季汀的脸颊。

亲完后,路清宜就低下头,捋下鬓边的发丝,遮挡住通红的脸。

“……”

季汀怔在原地。

心跳如鼓,无法平息。

路清宜其实是想要捉弄一下江同学,捉弄完,路清宜又渐感不安,小声说:“我喜欢你,拜托你也快点喜欢上我吧……”

路清宜说完,就转过身上了楼梯。

直到她的身影缓缓消失在视野中,季汀才反应过来,摸了摸脸颊,弯起唇角。

片刻后,她擡起头,重新望向缀满星星的黑夜。

夜晚静谧,月光柔和。

八月已经到了。

……

季汀接连几天都在做梦。

还是那种电影都无法播出的场景。

她从来不知道自己这样饥渴,睁眼闭眼,都是香艳的画面。梦醒,又有一股莫名的失落感和空虚感。

今晚,亦是如此。

只不过这次,同她痴缠着的那具身体,随着交缠与抚摸,女子的容貌逐渐变得清晰。

直到最后,露出与路清宜一般无二的脸。

她吻遍路清宜的每个角落,轻声细语地同路清宜说着话,她们就像两条自由自在的鲤鱼,在荷花绿叶下尽情追逐嬉戏。身体如水蛇般,相互将对方紧密缠绕,不留半点缝隙。

季汀是被吓醒的。

醒来时,仍旧心有馀悸。

她立刻歪了歪身子,摸了下屁股,片刻后,缓缓舒了口气。

梦的最后,自己死皮赖脸缠着路清宜,还要和她再次亲密,却被她一脚踹下了床,实打实摔了个屁股墩。

她说:“我不是要你快点喜欢上我吗?”

“现在我爱上你老爸了你又来缠着我干嘛?!”

“你别上老娘的床!你给我滚下去!!”

然后,季汀就被她无情踹下去了。

……

季汀惊愕万分。

这梦,简直太要人命!

去教室的路上,季汀忍受不住,给小姨打了电话吐槽。

江喻电话里笃定道:“汀汀,你需要找个对象了。”

季汀:“找对象?”

“是啊,这二十年你一直单身,肯定得需要爱情滋润啊。我问你,梦里和你颠鸾倒凤的那个人,是不是你认识的人?”

“不是。”

季汀飞快反驳。

只是她反驳如此迅速,颇有些欲盖弥彰的意味。

江喻心下了然:“那我给你介绍几个不错的?你要年纪大的还是小的?要性格高冷的还是活泼的?这样吧,两个月后我朋友要办场中秋宴会,到时候我叫上圈内的朋友,你看哪个顺眼,姨姨给你牵个线。”

季汀说:“不用了小姨,我就是……”

江喻:“你就是喜欢那个路清宜对吧?我还奇怪呢,前几天你会问我‘喜欢是什么感觉’这种问题。要我说,你肯定是喜欢上人家了。”

季汀思绪又飘到那晚,路清宜踮起脚尖,亲她脸的时候。

她有些抑制不住唇角的笑意,疑惑道:“有吗?我没有吧。”

“那你怎么在笑?”

季汀忽然噤声,又听江喻电话里说:“当你想到那个人的名字和声音,会笑会难过的时候,你就已经喜欢上她了。”

这样吗。

挂断电话,季汀走去洗浴间,瞥了眼镜子。

果然在笑。

季汀更觉得惊愕了。

她真的喜欢上路清宜了吗?

甚至连做梦,都在和路清宜……

如果喜欢,这算喜欢到什么程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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