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造型
季汀嘴角轻微抽了抽:“那你还真是, 怪喜欢我的。”
这人指定有病。
“这些水果,你和方娅她们吃吧。”
路清宜擡头看看季汀决绝的背影,又低头看看怀里塞过来的果盘, 轻轻呢喃道:“骗你的你也信。”
她追了上去,声音清亮:“哎, 江同学,你不是喜欢吃草莓吗?待会留给你哦?”
季汀头也不回, “我不吃了。”
路清宜在后面笑:“别生气嘛。”
“谁生气了。你别跟着我,我要洗澡!”
……
路清宜回房间时,已经是晚上八点。
季汀已经洗好澡吹好头发了,穿着一身酒红色睡衣,微侧过身, 单手撑着头,躺在床上看书。
听见开门响声,她擡头瞥了路清宜眼, 翻书的动作不停。
明亮的灯光下,红裙衬得她裸露的的肌肤愈加白皙。颈子修长, 棕发打着微卷,很随意的散落在床面。擡眼时, 露出美玉般的容颜, 秀眉明目, 深棕色的眼瞳透出慵懒和风情。
很美。
路清宜立在原地,没有动。
心脏,像被小石头撞击了下, 眼底的惊艳遮盖不住。
季汀低眸, 面色冷淡。
心想,小样儿, 这不得迷死你。
得亏她摆造型足足摆了十多分钟。同时,季汀心里浮现出几分懊恼,懊恼自己的行为用意。
“江同学。”路清宜坐到床沿,轻轻一笑:“你穿红色很好看。”
“是吗。”季汀馀光扫过路清宜的脸,唇角勾起微不可查的笑,她馀光轻轻扫了路清宜一眼,随意夸了句:“你穿淡蓝色也好看。”
路清宜低头看了眼身上的睡衣,再擡头,笑意明显舒展:“江同学,方娅和阮至在玩纸牌和飞行棋,让我们也加入呢。”
季汀回绝:“我不去了,你们玩吧。”
路清宜轻笑一声,走上前,拉住季汀的手腕,季汀微皱眉,听见路清宜软着声音说:“走吧走吧,明天是娅娅的生日,我们就陪她玩一会儿。”
可能是她的声音太软,染上几分撒娇的意味。
季汀擡头看了路清宜一眼,动了动唇,没有拒绝。
刚敲开隔壁门,两人就对上方娅微微发红的眼睛。
路清宜连忙问:“娅娅,你这是怎么了?”
“我没事……”方娅侧身,让她们进来,边吸鼻子边压抑着哭音说:“你们还是直接问阮至吧。”
季汀和路清宜对视一眼,心里狐疑,方娅平日里活泼开朗,和阮至关系最好,天天都能听到她亲密地喊阮至“吱吱”,这还是她们第一次听见方娅连名带姓喊阮至大名。
四人在铺好的地毯坐下,面前支起一张小木桌,上面放着一些水果,桌腿旁散落着几张纸。
方娅坐在阮至对角的位置,两人隔得挺远,此刻,方娅正伏在桌上,头埋进臂弯里小声哭泣。阮至表情淡淡的,没有如往常一般,上前安慰方娅。
路清宜忍不住问阮至:“你们这是怎么了?刚刚我走的时候还好好的啊?”
阮至擡头,眼神在方娅丶路清宜丶季汀身上晃了一圈,伸手把地上的纸捡起来,移到路清宜和季汀跟前。
季汀拿起纸张,路清宜脑袋凑过去,跟着季汀一起看,轻轻念出声:“f国美术学院诚挚邀请阮至同学,前来参加入学考试……期待你的加入。”
阮至垂下眸,解释说:“三个月前,我报名申请了考试,今天刚刚通过。”
“这是件好事呀,阮阮你不是特别喜欢绘画吗?”路清宜话音一顿,悄悄瞅了眼方娅,是了,方娅和阮至关系那么好,肯定不舍得阮至走。
“嗯,这是件好事,也是很难得的机会。”阮至点头,表示认同路清宜说的话。
阮至刚说完,方娅就擡起头,满脸是泪地质问阮至:“我如果没有恰好看到,你是不是就不会告诉我?你为什么老是这样?之前一声不响的转学,现在又要一声不响的出国考试……我知道你喜欢绘画,但你从来都没告诉我,你其实一点也不喜欢音乐,你只想上美术学院。这些,你为什么从来丶从来都不跟我说……我不是你最好的朋友吗?”
阮至抿抿唇,低眸:“对不起。”
清清冷冷的声线,带着轻微的颤音。
“我不要什么道歉!”方娅捂住脸哽咽,豆大的眼泪从指缝间流出来,“吱吱,我不想让你走,你能不能留下来……”
阮至冷下脸,说:“这不是你想怎么样,就能决定的。”
方娅咬了咬唇,起身穿鞋跑走了。
“哎,娅娅!”路清宜想去安慰方娅,阮至冲她摇头,轻声制止了她,“清宜,小汀,你们先回房间吧,我去跟她解释。”
路清宜点点头:“好的。”
季汀许久未说话,临走时,对阮至说:“没有谁会离不开谁,方娅只是一时间接受不了朋友离开。去f国美术学院的机会很难得,你还是不要错过比较好。”
阮至微怔,“嗯”了声,“谢谢,我会好好考虑的。”
待季汀和路清宜走后,空荡荡的房间只剩下阮至一人。阮至缓缓坐下来,黝黑的眼瞳盯着桌面上的纸张,她忽地轻轻一笑,很随意的将纸张揉成团,扔进垃圾篓。
……
阮至找到方娅时,方娅正藏在最里间客房的储物柜里,双手抱腿,下巴枕在膝盖,脸上的泪已经干了。
柜门忽然打开,方娅眼底的错愕一点点化为气愤,她擡手,想把门拉紧,不料阮至比她动作快一步,伸脚,挡住了门。
方娅怕再关门,会夹到阮至的脚,只得作罢。
她擡头,气冲冲地问阮至:“你怎么知道我躲在这儿?”
阮至反问道:“以前每次我惹到你生气,你都是躲在柜子里,想找到你很难么?”
方娅别过脸,强行作出冷漠的神情,艰涩开口道:“那你还想说什么?明天你也不用陪我过生日了,直接回校准备考试吧。”
阮至目光幽幽地盯着她:“你这是要跟我绝交的意思?”
方娅一怔,慌乱地扭过头:“我不是。”
“不是就好。你先别哭了,出来吧。”
阮至轻叹了一声,朝方娅伸出手,方娅吸吸鼻子,犹豫了会儿,还是拉住了她的手,像小时候的她们一样。
储物柜积攒着灰尘,方娅又在里头胡乱蹭,刚换好的衣服沾上星星点点的污渍。
方娅站定,低下头,直皱眉,十分嫌弃地脱掉外套,只馀一件薄薄的粉色白色背心。
整理好衣服,方娅发现阮至不知何时转过了身,於是几步转到阮至正对面,哽咽着声音与她对峙:“吱吱,你真的要丢下我出国?”
阮至擡眸,浅浅地笑了一下:“其实,我刚刚有句话是骗你的。我转不转学出不出国,跟你怎么想,确实有很大关系。”
“啊?”方娅表情疑惑,不明白她什么意思。
阮至目光逐渐温和,一双明亮的黑瞳闪烁着奇异的笑意,没有解答她的问题:“明天,你就十八岁了吧?今年想许什么愿望?”
方娅觉得她的神情略微古怪,还是如实回答道:“和以前一样呀,希望家人身体健康,能永远和自己最好的朋友在一起!”
“嗯,不错。”阮至说完,沈默了一会儿,又开口问:“高一时你暗恋的那个男生,你现在还喜欢他吗?”
方娅闻言,脸微微红了红。
她高一时认识一位打篮球的学长,一直默默无闻地暗恋学长,直到他毕业去了某音乐学院,方娅还是没能忘记,甚至和阮至保证说:高三要好好学习,好好练习钢琴,争取考进学长的大学。
这件事情,方娅连清宜都没告诉,只有作为发小的阮至知道。
如今,猛地听到阮至提起他,方娅微楞住,随即擡眼,轻快道:“当然啦,我不是说过嘛,总有一天,我要跟他表白的。”
阮至脸色沈了沈,闷声道:“可你知道吗?那个男的在学校里脚踩两只船,还把一位同系学妹搞怀孕,人家父母都来学校里闹了,就算是这样,你还要喜欢他吗?”
方娅唇角笑意逐渐凝固。
她之前一直关注大学的论坛,也听说过学长的事。但主观上,她不想去相信,但事实和图片告诉她,学长确实做过。刚开始的那几个月,方娅确实很伤心,可慢慢的,也就不伤心了。
甚至小半年里,她都没有再想起过那个学长。
那应该是不喜欢了吧。
“我……”
“那个贱男人,压根就不配!”阮至忽然低吼一声。
方娅身体一抖,被她吓一跳。
阮至从来没说过脏话,甚至总让方娅注意文明用词,现在却一口一个“贱男人”,很不像平时的她。
“吱吱,你怎么了?”方娅歪了歪脑袋,想看清阮至的表情,却被阮至拉住手腕走到卧室里,阮至边走边问:“娅娅,你希望我出国吗?”
方娅立刻摇头:“当然不希望了!你和我爸爸妈妈一样,都是对我最重要的人,你如果离开我会很寂寞的。”
阮至扭头,轻笑着问:“你喜欢我吗?”
“当然喜欢!”
“我有什么请求,你都愿意听我的吗?”
“我都愿意。”方娅点了点头,犹豫了下,又可怜兮兮的补充道:“只要吱吱你别走。”
阮至满意地笑开了,轻声命令:“那你,躺到床上去。”
方娅没有犹豫,说“好”。
·
路清宜回到房间,想起刚才发生的事,不由得为阮至和方娅担心,耳畔又响起江同学说的话来:“没有谁会离不开谁……”
躺回床上,路清宜仍然回想这句话。
其实江同学说的对。父母会老去,同学会离别,朋友会各自踏上道路。这场短暂的人生旅行,没有谁会离不开谁。
但是,如果真的有那么一个人,能永远陪伴在她的身边,该有多幸运。
希望这个人,是江同学。
可是,她们之间还没有进一步进展。
应该怎么办呢?
路清宜扭过头,瞥见季汀正躺在床上看书。她慢悠悠的从床上起身,再坐到季汀床沿,手掌轻压在床榻上,轻声问:“下午的问题,江同学可以回答我了吗?”
季汀合上书,状似不在意地问:“什么问题?”
“你是不是已经喜欢上我了?”
季汀挑了挑眉:“你问这个有什么意义吗?我都说了我们只能单箭头。”
“问清楚,我好决定要不要继续追你。”路清宜打断季汀的话,轻描淡写地说:“如果答案是否定,我就放弃。”
季汀身子一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