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间谍计划（一）
“唔，舰长您应该清楚，我的母星是地球吧……”
人们把生源地称为母星，像云溯，她是土生土长的首都星人，母星自是首都星。
“我们的母星不都是地球吗？”
这句话成功将北极光逗笑。
高度紧绷下，笑声不似原本轻快，哑哑的，但不刺耳。
“对呀。”手心不再贴近杯面，涟漪退却，波纹由近及远触壁消散。深呼吸，身体重归平静，北极光喃喃着：“大家都是地球的孩子，地球是大家的母星，所以无论多么艰难，大家还是会选择收覆地球。”
云溯并非专业心灵指导师，除去身体健康，星舰更为注重心灵健康。尤其是先锋小队的心灵健康。
同样是刀口舔血的生活，搜救队丶开拓者是探寻生，他们是生命的见证者，是希望的代言人；先锋队是步入亡，他们於绝望的钢丝上舞蹈，在坠崖前捧回先人尸骨。
还不提他们最接近异形，受浊气影响最严重。
若没有正确的疏导手段，铁石心肠也会腐蚀断裂。
舰长室重归那种病态的宁静。
杯中水渐凉，玻璃杯难以维持它的温暖，手掌无法传递热量。
怕沙盘图片会二次伤害到北极光，云溯悄声按下关闭键，舰长室内又一光源关闭。两人隔桌而坐，并无言语。
“北极光，先锋队成员都有相应的心灵指导师，她平日没有察……”
“不，舰长，黛比姐很负责，很认真，这是我自己的问题，和黛比姐没有任何关系，”提到自己的心灵指导师黛比，北极光似是又想起了什么，她清清嗓子声音越发正常，“舰长，我还有个问题，纪千峰他是因为我离职的吗？我的事情纯属意外，和纪千峰无关，舰长，可不可以把纪千峰重新召回？”
问题抛至，云溯眉头微蹙，心底天平开始称量工作。
面前担忧无辜的面貌暗地压制天平，她似乎明白神话中的正义女神为何要蒙蔽双眼。
云溯没有第一时间回答，她反而是踱步至观景窗前，背对着北极光开始权衡。
如果告诉她实况，会让她对舰队多一种失望吗？或者自己可不可以信得过她，先锋队相互算计自相残杀的事情，会被她公之於众？
“是。”蒙眼布飘落葬身烂漫银河，天平一侧铮铮触底。云溯没有做出修正，而是根据天平抛出自己的回应：“他太过内疚，觉得对不住你，所以离开了。”
“真的和大家说的一样啊，舰长，我现在联系不上他，您有他的联系方式吗？我想和他聊聊，虽然他平时看起来凶了些，可我们都是好舰友，那件事也不能怪他啊……”
是啊，都是好舰友。
云溯在心中把此话重覆了一遍又一遍。
舰队里，怎么会出现那种人呢？
网上传播的直播画面大都经过处理，比起原画，纪千峰的画面更多了模糊。
双眸中透出的憎恶，以及鳄鱼眼泪下的狡诈，两者被模糊美化。
这件事云溯也请示过星王，星王并不想破坏先锋队在大众中树立的良好形象，模糊化处理也是星王的主意。
他告诫云溯这件事一定要保密，不能向任何人透露起。
“为了他的隐私和生活，这件事我不能告诉你，抱歉。”
再次转身回应，宇宙光景背於身后，眼前所视为随自己起身的北极光。
“没错是个意外，但他心中过不去这道坎……”
触底天平并未失声，它蛰伏地面静候反弹机会。
此刻的云溯怎么也想不到，她现在这种从命式的规避隐瞒会对未来造成何种影响。甚至於失去所爱。
“那，我或许可以理解他了。”见云溯入座后，北极光才平稳坐下。
心境逐渐安宁下，北极光大脑飞速旋转，她得想个借口狡辩过去。
“其实是，我小时候在避难所听所长读过一本旅游小册，小册里就有这处不焦岛屿，开始很好，后来，异形突击，所长也……”
留白往往最好的情绪渲染，北极光虚构出一处避难所，将故事变为旅游小册。
“所以，是那张图片？”
“嗯，应该是，不过那本旅游图册也好久了，没想到还会从舰长这里见到，就是童年阴影被挖出来了吧，哈哈……”
云溯谨调出放在的岛屿图片，画面隐蔽在桌下，确保处在北极光的盲区。
搜寻图片详情，照片拍摄时间为星际1193年。
战争开始於1198年，时间还算对得上。
只可惜有些数据消失，无法搜寻到有哪些旅游杂质引用过这张图片。
“回去以后和你的心灵指导师聊一下，优秀的先锋队员不能忽视这些，不然容易出大乱子……”
“好的舰长！最近黛比姐去泽源星培训了，等她回来我一定去！”北极光答应的很果断，不过是自己拟造出的恐惧，解决它绝对轻而易举。
北极光的话倒也提醒起云溯，前段时间确实有批心灵指导师赶往泽源星参加培训。
“舰长，那个您找我具体是有什么事情吗？不能是为了我送的礼物吧？”话题终是回归本质，提到礼物时北极光还是有些忸怩，音量降低许多。
“不全是，你赠我礼物，我也该投桃报李。”
“投逃抱鲤？那是……什么？”
匮乏的词汇量崭露头角，北极光眨巴眨巴眼，脑海中浮现出一个抱着鲤鱼的逃兵，逃兵穿梭在枪林炮雨间，把最后的鲤鱼食物交给敌营。
仿佛又回到了北极光写检讨时的场景。
“咳咳，我是说，我应有所回赠。先不提这些了，这次唤你来的主要目的是为了任务，北极光，你还没有进行过间谍任务吧？”
“没有……”听清云溯新的讲述，北极光脑海中又呈现出一幅新的画面，把桃子投出去，把李子抱回来。
嘶——好像也不是很合理。
“北极光，你有在听吗？”
“有，我有在听舰长！虽然我没有进行过间谍任务，但是舰长，次次间谍模拟我都是近乎满分，不信您可以查看我的成绩！”
数据库中的成绩资料确实像北极光自己描述的那样，唯一的扣分项还是和敌营玩的太好了，有维护敌营的潜在危险。
目光从数据落回北极光身上，只见她挺直身体一副求表扬的模样。
“成绩确实不错。”
“嘿嘿，谢谢舰长。”
成绩确实是项模拟肯定，但间谍任务要面对的是险恶敌人，多变人心。模拟数据很难做到变通，或者说，变不过人心。
“所以舰长，我也可以执行间谍任务啦？”眼底充满期待。
间谍工作从不会考虑到北极光，首先她是位beta，性别属性摆在那，有些事很难处理。
想要打入敌营高层内部，多要仰仗alpha身份。升迁这方面，他们更愿相信这种性别属性。
况且间谍时间基本较长，北极光不可能时时刻刻涂抹合成信息素隐瞒身份。
“对，第四舰队申请调用。”
“第四舰队？”
心里顿时乐开了花，第四舰队，那可是舰队中专门处理间谍任务的舰队！开心涌上嘴角。
只是短暂的开心，很快北极光又意识到了一件事。
间谍意味着隐藏身份，意味着抛弃自己北极光的身份，更要对自己的任务保密。
所以，间谍期间自己不能联系家人，也不能提及自己的任务。
这样想来，还有些不舍。
“舰长，任务是什么，我要潜伏多久，获取什么信息，这些您能告诉我们？”
“具体任务需要等第四舰队派人讲述，不用老是用‘您’，听起来怪怪的。”
“好的舰长。”
带着几副眼贴与药水离开，离开舰长室后北极光迫不及待的输入刚刚听到的词语。
“啊，原来是这个意思，……还好舰长没有问自己成语的意思，要不然就丢人了。”
手中的药水和眼贴都是凉凉的，不同於方才的触碰。
回到房间，北极光既羞愧於在舰长面前哭泣，又为自己捂着眼感到庆幸。
幸好没有看见舰长的表情，羞耻感还轻些。
她躺在床上，举起拉钩时的小指，小指一弯，回忆起当时的场面。
黑暗中，自己似勾起一份希望，孩童似的承诺却显得那样严肃认真。
驱走自己的恐惧，在自己身旁默默陪伴着。
“舰长真的，好温柔……”
北极光着实被自己的言论吓到，她猛地坐起，右手藏於身后。
不能胡思乱想啊，舰长都有老婆了，自己怎么能说这些呢？况且，就算舰长没有老婆……
后面的事情她没再去想，反而又是开口说道：“也和自己没什么关系吧。”
肯定会有和舰长匹配的omega，那人肯定不会是自己。
翌日，早饭后北极光又被叫去舰长室。
不过这次并非杰克传讯，而是云溯传来的言达消息。
“所以，我不是以beta身份去完成任务，也不是伪装成alpha，是伪装成omega？”得知任务的北极光有些疑惑，她还是第一次见这种任务。
“对，让你伪装成王女，假意被灿鸿星盗团掳走，这个纳米追踪器和传声机会帮我们定位你的坐标。怎么，怕了？”传讯员没好气地开口解释。
“没有没有，就是第一次接任务，觉得有些不可思议，哈哈哈……”
“呵，可不是，要不是alpha伪装起omega有些困难，这任务能轮得上你？beta，呵……”
语气越发不友善，北极光低下头也不知该如何回应。
秉着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的心态，北极光看着任务内容没再出声。
关於beta的言论，这一路来她听得多去了，也不多这一次。
尽管心里还是有些憋屈……
“先生，是你们第四舰队请求的人员调配，请您——放尊重些。”
云溯拿过北极光手中的任务单，一把塞回传讯员手中，声音冷到极致。
传讯员一楞，耳廓搜寻的声音唤醒心中恐惧。
声音鞭笞灵魂，信息素压迫身体。
“是贵舰需要我们的帮助，需要我们这位优秀的beta舰员——北极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