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质问
机甲推进器开合有序，云溯谨慎分析新的落脚点。
地下营地塌陷，与其共同伫立的信号塔折断跌落。黑市商人乱作一团，常年游走在边缘纪律外的他们，此刻也很难得到秩序的保护，行动快的，逃上救生舱撤离；行动慢的，殒命交锋。
耳边嗡嗡声不断，它们和声盖住新的爆炸声以及人群的吼叫声。
北极光晃动不清醒的大脑，尝试接受耳鸣环绕的世界。
上方硝烟弥漫，下方粉尘收拢。
作战舰平稳穿越云层，光束粒子武器平等地攻击一切，道道光束缝隙间恒星光辉退步，接下来是黑暗的主场。
馀晖透过硝烟碎屑，金色光点附着象牙白的机甲，北极光顺着光点的轻抚隐秘观察。
象牙白的机甲，型号未知，机甲驾驶人身份未知。
象牙白的机甲？真的会有设计师做出这种颜色的机甲吗？
在战争中，白色并不实用。
又有几座建筑塌陷，新的碎片降落。
身处机甲内的云溯心中暗道麻烦，早已形成肌肉记忆的身体率先一步开启瞄准系统。
导弹飞离，留下一道白烟供人们遐想。盘装引爆器脱离导弹，它们挂准碎片亮起指示灯。片刻，下坠碎片归为灰尘行列，云溯一手遮在北极光头顶，化作灰尘止步的帽檐。
“谢谢……”北极光语含糊地讲出感谢话语。
她告诉自己，无论如何驾驶机甲的绝对是位细心的人。
耳边嗡鸣暂退，人群的喊叫取过接力棒，刺耳的吵闹继续折磨着北极光。
不同的是，现在的她可以听清周围的声音。
推进器的开合声丶机甲的移动声丶武器进攻声丶飞舰行驶声……
“…谢谢。”又将感谢的话语覆述一遍。
听力恢覆后依旧没有捕捉到任何回应言语，相反的，一直处在工作状态的双眼捕捉到了有效信息。
机甲眼部闪过光亮。
北极光抓住那转瞬即逝的东西，把它视作回应，好好印刻下。
“…到了，谢谢您，虽然我不知道您的身份。总之就是非常感谢啦！”
地表上的世界并不如地下冷清，先锋队的清剿为此增加了一份独有的热闹。
过路的黑市小贩全忙着自保，他们没空注意地下来的北极光，更没心思关注北极光身旁的机甲。
不过还是有些亡命之徒会做出一些疯狂举动。
一群溃败的星盗组成逃往大军，他们手持多样武器，打算依靠人海战术，逼迫机甲驾驶员离开。
“你，站住！把机甲留下！”
其中一位星盗认出了假扮王女的北极光，他举枪威胁道：“还有，把她也留下！”可惜他当时不在地下，不清楚地下世界发生了怎样有趣的事情。
事已至此北极光也不在隐瞒，她随手捡起一把武器准备对峙，这一大胆的举动吓得前排星盗紧缩一排。
“要留下的不是我，而是你们！”北极光坚定开口。
正当她思考进攻策略时，机甲右手轻拍她的肩头，机器男声为自己重新编排计划。
“去找先锋队，他们会保护你，这里交给我便好。”
侧目望去，方才与自己并肩的机甲已经行至身前。
混乱的场面内大脑却变得异常清醒。
心跳匹敌人群慌乱无措的脚步，心中藏不住的秘密逃亡大脑避险。
有那么一个瞬间，自己的内心偏要认证机甲的驾驶员为云溯。
这怎么可能？舰长怎么会来这？
“不行不行，留你一人在这里实在太危险了！”北极光迈进一步再次同机甲站齐，对面的星盗齐刷刷向后退却，星盗们称之为“礼让。”
北极光不想暴露自己的身份，同时她又想让机甲驾驶员相信自己的实力。一番思虑后，她沈着开口道：“你要相信我的实力，其实我很强的。”
显然机甲驾驶员并不相信口头表述，机甲又向前迈去，完全挡在北极光面前。
“抱歉，我不习惯和别人一起战斗，并非怀疑你的实力。麻烦您离开。女士，不用担心，先锋队有责保护帝国人民安全，他们不会伤害你。”
机甲推进器开启，一股热流铺面，眨眼间机甲已经冲入星盗群内。
机甲望尘莫及的速度并非人类可以比拟，就在北极光惊叹间，机甲已经进入战斗状态。
远处发生的战斗画面不再是北极光的第一关注画面，手持武器的先锋队员已然将此包围，大片的星盗聚集不可能逃过他们的勘察。
在讲清自己身份前北极光不敢冒然前进，她高举双手摆出投降姿态，对着两方先锋队高呼道：“我是第三舰队先锋队成员北极光！”
人群前的小队队长压低武器，他在数据库内调出相应数据，在与行动处获取情报后，这才挥手示意北极光前进。
“你好，帝国无畏的勇士，你的任务已经完成，剩下的工作交给我们便好！”说出此话的队长还有些诧异，任务报告显示北极光的间谍任务算自毁计划，存活是计划外的事情。
“你好队长，请您下达指令同意我继续作战！”北极光昂首请命，身为先锋队员的她绝不会在这时离场。
为了保卫帝国，为了协助那位神秘机甲。
“抱歉北极光中士，这是命令。”队长点开腕机，为北极光展现上级发来的指令。
成群的星盗对战机甲没有任何优势，碾压性的人数倒成了溃败蝼蚁。有了先锋队围剿，一些星盗开始加入逃兵阵营，他们拒绝与机甲继续争斗，对它们而言，战败已定，逃离还可能有“东山再起”。
说道后面，队长的注意再次转到星盗群上，他朝后方呼唤道：“方盛，你带北极光中士去飞船，先将北极光中士送回第三舰队。其他人和我一起追击逃兵，还有那架机甲。”
“是队长！”
名为方盛的先锋队员行至前方，他正想带北极光走，却瞧见北极光一手握住队长臂膀，为那名不明身份的机甲辩解。
“等等队长，那位机甲的操控者应该是位星际游侠，是他救了我！他不是星盗，也不是什么坏人！”
臂膀上的触感拉高队长的警觉，隔着面罩北极光也能感触到一种诧异。
她放开手，尴尬地摸了摸手臂，又小声致歉：“抱歉队长，是我唐突了。”
这些不是第三舰队的舰友，面前的队长也不是姜叔，自己的作法确实不妥。
仔细想来刚刚的措辞也是漏洞百出，帝国并不承认星际游侠的身份，况且万一对方是反叛军的呢？或是其它中立联盟？
如果舰长在这里，她会说些什么呢？
先锋队训练有素地奔向星盗群，冲到前方的方盛转眼又变成了后方。
“北极光中士，麻烦您和我来！后面的路已经被控制好了，绝对安全！”方盛呼唤走思的北极光，说着他又从腰上取下一把光剑，满脸笑意补充道：“如果您担心的话，可以用这把光剑防身，我看过您的那段直播视频，您真的太厉害了！”
“没有你说的那么厉害了，不然也不需要……”
北极光双手接过光剑，她攥紧光剑回头张望战况。
星盗群抱头逃窜，起初的团结士气荡然无存，象牙白的机甲收好武器，见身后奔来先锋队员，她淡然一跃消失在众人视线内。
“等一下，刚刚那是？”
“怎么了北极光中士，您是哪里不舒服吗？”方盛并未听清北极光的低语。
“没什么没什么，我们走吧。”紧攥的双手倏然放松，藏匿的笑容重现，心里轻松不少，她轻笑出声跟随方盛一同赶往归舰飞船。
“北极光中士，您看起来很开心呀。”
“有吗？哈哈，任务完成，星盗被捕，开心也是正常的吧。”
飞船驶离星盗极地，北极光侧面看向窗外，舰队将这片不法之地包围，灿鸿星盗团就此落网。
“哈，真不错！”
北极光伸个懒腰，懒散地向后躺去，只是不到半分钟她又从柔软舒适的靠背上弹起。
双目也从最初的观赏变为慌乱张望。额头贴在窗面上，双手攥着窗框，恨不能重归行星。
这么多包围，舰长要怎么不暴露身份的出来？！
登舰前北极光换好舰队服，卸下妆容。舰员并不知她的间谍任务，只当她是有事请假出去了。
“哟，光崽你这是去哪了，气色看起来不怎么好呀？”
“就是去别的地方逛了逛，你也知道我爱玩，哈哈气色也没那么差吧……”
“不是差，就是看起来有点着急，诶！诶！我这还没说完话呢怎么就跑了，你说这不是着急是什么？”操作员摊摊手，一脸无奈看向自己的同伴。
“看我干啥，人有三急不行吗？”
“也对，啧，继续干活吧。”
【北极光：杰克，现在舰长还在大厅吗？】
【北极光：杰克，你收到消息了吗？】
【北极光：杰克杰克！！！】
一番消息轰炸没有任何回覆，好在此刻北极光已经赶到大厅前，她忐忑不安步入大厅。北极光并不在乎人们惊诧的眼神，她环顾四周只为寻找自己牵挂的人影。
“舰长，不在吗？”
“光崽你回来了……抱歉，刚刚有急事，没有看见消息，你这是——”
“杰克，舰长呢？她现在在哪？”
另一艘星舰内，白舍正欣赏着屏幕上的战况，星盗头目已被捕获，这处非法站点也被摧毁。
“帝国英勇的舰员们，你们是我们无上的荣光！”白舍对着镜头举杯高呼。
“白舰长，不知道我有没有打搅您的丰收时刻？”
敌意满满的语气让白舍难以转身，他大致已经猜到云溯来的理由。
“怎么会呢，”白舍扶着桌子起身，高大的身影盖过整片星河图，“这是我们所有人的丰收时刻。”
“那请问，丰收所需的养分是什么呢？”
面对质问，白舍没有任何回话，他傲慢地命面前威怒的云溯入座。
“坐。你应该知道，帝国的英雄不畏惧死亡……”白舍自说自话地为云溯斟了杯酒，他稍一用力，微颤的手即刻变为晃动，胆触的微颤改为悠闲的醒酒。
可惜，酒香也不能掩盖低沈浓郁的琥珀石香。
“但不是所有人都想成为英雄，”云溯垂眸看向酒杯中晃动不平的红酒，她回忆起方才的画面，翻动的鲜血，还有其他事物，“抱歉，我不喜酒。”
“呵，有趣。”白舍换做机器臂将酒杯拉回，另一只手则是自然背在身后，他不满讲道：“但是你无权为她做出决定，你不是她，怎么知道她的想法？你怎么知道她不想成为一名英雄呢？或者说，你凭什么阻止她成为一位英雄呢？”
就像换用机器臂一样，白舍偷偷调换概念，光明正大地在云溯面前调换一切。
“白舍舰长，我不是北极光，自然不清楚北极光的想法，更无权为她做出决定，成为您口中的英雄，或者其她……”
闻此，白舍略微心安，他清楚人在愤怒时会降低判断能力，虽然面前的云溯看起来依旧是那副冷冰冰的样子。
“但是白舍舰长，”语调一转，寒冰内燃起一株火焰，云溯低垂的双目直视白舍闪躲的双眼，她站起身，一字一句阐述道：“我有权维护她，维护她决定的权利，让她自行选择，而是不像现在这样，向最开始的我一样，被愚弄，被白白蒙在鼓里。自毁计划，你在协议中并没有指出。”
云溯扶着桌子起身，身影盖过后撤的白舍，而非整张星空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