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离别前兆
回忆是种保护机制, 它会隐藏掩盖那些黑暗，以此刻的平静的心境去对待丑恶与不堪。
此刻在谈及北敏，封锁的心内多了份释怀。
始作俑者现已落网, 还是被自己亲手捕获，种种经历无一不在提醒着北极光。
“溯溯, 其实，因为一些事情, 我不是那么的喜欢自己眼睛的颜色……”
她说道，眸中的光亮不自觉暗下几分。
人人都说她有一张好面容，但只有她自己清楚，自己是有多么的厌恶照出自己容貌的镜子。
在镜中，自己永远无法忽视眼睛, 而这碧绿色的双眸，无时无刻不再叫嚷着自己的过去，撕开心内的伤口。
云溯於眼角温柔一吻, 她心中清楚原因，却还是问去：“为什么呢, 光崽？”
“因为，它总会让我想起一些不太好的事情…溯溯, 你还记得我们家, 就是那些, 压在床垫下的文件吗？那张被我拿走的照片，那不是星的满月留影，上面的女人也不是我妈妈, 她是……”
接受过去的伤疤是一回事, 面对讲述出口又是另一回事。
不合时宜的哽咽拉响云溯心中的警戒，她抱紧北极光, 耐心引导着：“别怕光崽，嘘嘘——如果你不想的话，我们可以不……”
“不行，这件事情很重要，我觉得，我必须要告诉你，溯溯，那些事情对我来说，真的很重要，很重要。”
故事要由亲身经历者讲述，这样才能多些轻松和自嘲。
泪水冲刷不安情感，北极光半攥拳，压在心中的巨石降落，堵在嘴边的枯树倒塌。
“她是，我的姑姑，北敏。”
终是展现出心底最隐蔽的故事。
一个，黑暗的童话故事。
与自身所想不同，她从未感觉过如此平静过，没有任何压力或重负。
像是与人群失了联系，没有目的地，随意漂浮在太空内。
不知前路是何，不知会被哪方的引力捕获。
往日，或许会恐惧，而如今，北极光已经找到能吸引自己的星云，不必再为落地点劳苦伤神。
“她和我一样，有着相同的眼睛，让人那一忘却的绿色……”
云溯并未否认这一点。
你确实很难忘记北敏的双目，形态与颜色与北极光全然相仿，不同的仅是神情，当然，这也是她们最大的差别。
北极光是勃勃生机的春日，迸发着生命力和希望；北敏是早已颓败的荒原，绿色并非生机，那是死亡的痕迹。
“溯溯，你知道吗？人真的是一种很奇妙的生物呢…会有组织纪律管理着他们，像是分工有序的蚂蚁，但又不全像，他们没有那么纯洁，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小心思…异形啊，它扯下了我们的遮羞布……”
幕布升起，故事展开。
台下坐着的是已经了解剧情的观众，她为演员而来，为故事的亲临者而来。
“……所以啊，溯溯你还记得那些寄生虫吗？我陷入那些幻想中，有关星宝的事情并没有起到缓解作用，相反的，她甚至恶化了我的情况，那种自责压垮了我。”
“那，北极星知道这些事情吗？有关你们姑姑的事情。”
“她，她知道她有位姑姑，但，妈妈爸爸还有我，我们都很默契，没有人去提过那些事情，所以星宝并不了解那些…姑姑，她现在在精神疗养院。已经过去好多年了，我没有她的消息，她或许也没有我的消息。
姑姑啊，她在我们家消失了，却又好像一直跟随着我们，从未离开。”
随后又是一阵沈默。
云溯不知自己该不该讲出些事实，像是自己早已见过已经疯癫的北敏，或者是纪舒阿姨总会去瞧北敏。
“那光崽，你现在还会陷入过去的故事吗？”
故事讲述完毕，台下的观众抛出灵魂一击。
千言万语化为淡泊一笑，北极光钻入云溯怀中，她讲道：“我可以把这件事情讲出，就已经证明我不在关注那些了。现在，我加入了先锋队，遇见了溯溯，还有能够真正强大起来，保护自己，保护爱的人，这些就已经足够了。溯溯，你可不要被我过去的故事吓到了……”
“不会的，我只恨我自己，没有早点了解到那些…光崽真的很厉害呢，我在想，如果是我经历那些……”
“嘘嘘嘘——”
食指贴近制止双唇继续吐字，北极光严肃讲道：“溯溯，可不要说那些不好的话。”
“哈，好，不说那些，我们不说那些…那光崽已经确定了吗？元旦假期，要告诉家里我们的事情。”
“已经准备好了。哈哈，我已经能想出家里人的反应了。哦对了溯溯，那段时间也是审判会吧，我们还可以在首都星逛逛，然后是一起跨年！”
“嗯，既然是这样的话，那我就要好好计划一下了，审判会什么时候结束，舰队报告工作什么时候结束，还有首都星有哪些好玩的地方，时间丶地点丶交通情况，还有备用计划，这些都得考虑。”
“溯溯不亏是舰长，原来计划不光是定一个时间，嘿嘿嘿，那，元旦那天，我可不可以只跟在你后面，什么攻略都不做的那种？”
“嗯？我们的这位宇宙第一beta，什么时候也变成这样了？”
两人心怀不舍的分别，临行前，趁着舱门还未开启时，北极光抓准时机偷偷吻向云溯，她挥挥手道：“再会哦，我的首都星向导。”
云溯正想说些什么接话，却听桌上的传唤器响起。
她转首望去，红光忽闪着，瞬息清扫整洁的桌面，心中的声音告诉她，这怕是个坏消息。
待她缓过神打算与北极光告别时，眼前人已经不见了踪迹。
“再会喽，我的小游客。”她喃喃自语，略带忐忑来到传讯器前。
接受信息，上面只有短短一行字。
【首都星，宫殿。】
落款人正是星皇岁三言。
“杰克，帮我备艘飞船，要快。”
三分钟后，光脑传来信息。
“好的舰长，现在已经为您准备好了，请你到停泊舱准备，飞船编号已经发给您了。”
宫殿内，云溯被梦荷秘密带入暗室，屋内是正在对着星际地图发愁的岁三言。
她听见两人的脚步声，没有转身欢迎，也没有多说什么。
只是自顾自地和云溯说道：“检测结果出来了，莫非尔行星上发生的事情，浊气下降不是你的错觉，也不是数据检测失败。它们是真实发生的。”
“数据报告呢？让我看看……”
“在实验室，”岁三言讲道，“你瞧这里云溯，我想你应该清楚这个情况。”
在最边缘的一角，一处诡异的红光正在蔓延。
不远处便是闪烁着绿光的莫非尔行星。
云溯自是记得那里，记得那个自己差点丢了性命的地方。
她也知道这道红光代表着什么。
“所以。”语气里布满了怀疑。
“浊气不是消失了，而是被本初母体吸收，用於自身的疗伤，”岁三言转过身，红光洒落在她的右半张脸，那是充满危险的警告，“这些年，我们消灭了多少异形，便有多少浊气用於本初母体治疗……我们不是在消灭异形，而是在制造更多危险。”
任是经历过风浪的云溯也难以接受这一消息，她用手撑住身子，大脑竭力理解岁三言的话语。
这段时间，自己和舰队的大家究竟是在为什么而努力？
“那，”云溯像是想到了什么，“如果本初母体从暗之森消失，宇宙中的浊气和异形是否也会全部消失。”
她记起在自己面前诡异自灭的肿块，或许她们不是自行毁灭，而是在本初母体的控制下消失。
“理论上可行……”
岁三言关闭地图，暗室重归秘密幻影状态，再无那种急迫感。
“这也是我们想出的对策，换取帝国稳定的对策，消灭本初母体。”岁三言讲道，她酝酿许久，终是在秘箱中拿出一份加密文件。
“云溯，”她艰难开口，老友的名字第一次这样难以唤出，“帝国，咳…需要你。”
她将那份文件交给云溯，鼻腔一酸，泪水模糊视线。
无论自己怎样努力，最后还是未能改变云溯的命运，云溯，还是要走向自己父亲安排的道路。
成为拭去的影子，成为磨损的利刃。
成为，消灭异形的先驱，带着皇室的秘密走入阴暗的墓穴。
“不行——”岁三言又将手中的文件夺过。
“任务还需要打磨，我不能让你去白白送死…现在的情况，哪怕再去引爆炸弹，对本初母体来说，不过是再次进入休眠调整。我们没有完胜的希望……”
“三言，你不必自责，我们都知道这是最好的打算。无论这条路是不是你父亲的安排，我都会步入它……”云溯并不惊讶这些，她心中清楚，自己早晚要与异形做个了断。
“但是，你觉得你还可以继续承受那里的浊气侵蚀吗？你身体里还残存着浊气，你忘了吗？这不是最优的解决办法，你的行为也更像是献祭。”
“我并不觉得那是献祭，”云溯讲出自己的观点，“就像第三舰队的先锋队员一样，我的队员们，也不是白白牺牲的。异形减少，代表本初母体可以获得的修覆力量减少，况且，如果我们可以完全的消灭本初母体，那这个宇宙的人类便再也不会受到异形的侵扰。”
“…你说得对，但是任务的行程还需要再打磨。这次任务不同於以前，这是项秘密行动，云溯，如果你成功的话，你会成为人们心中的救世主，但是，如果你失败了的话，全世界不会有一人会怀念你，你……”
“我不在乎那些。名誉和声望，那些对我来说不算什么。”
“好。这次行动，会有新的队员协助你，今天是20号，31号是集合的……”
“星皇陛下，我可不可以拜托你一件事？”云溯淡淡开口，浓墨般的眸子中，有种难以品味的苦涩。
“你说。”
“可不可以，再给我一些时间，31号，我会从首都星出发，元旦那日抵达集合点。”
岁三言心中已经猜到了答案，这件事绝对与北极光有关。
“其实，我真的不希望这一切发生，你和北极光，你们才刚刚开始，”岁三言一阵苦笑，“哈，我现在好像故事中的反派，强行拆散一对爱侣，云溯，如果你们因为这件事情埋怨我的话，我也会理解，我……”
“你在说什么？”云溯打断道，“我们都是帝国的战士，为了维护人民而战。如果是北极光经历这些的话，她也会和我一样的选择。帝国和人民需要我们，我们便没有退缩的理由。只是我需要履行我的承诺，所以才会拜托你那些。”
“云溯，我答应你。”
“三言，你还记得我们小时候的讨论吗？一个战士是否会因为爱而变得软弱？”
“记得，你当时说，‘战士不该有多馀的情感，爱会让战士变得软弱。’哈，从你口中说出这句话也不意外。”
“是啊，但是现在不同了，我现在觉得，战士不会为了爱而变得软弱，相反的，这也是她强大的原因。”
为了那模糊不清的未来，我愿意继续争斗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