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0章 相逢
出任务的那天, 北极光草草收拾好行李，她环望四周，瞧着自己住了住了几年的房间, 往事历历回闪着。
她在日历上留下最后一句话。
“过往努力的北极光，我为你们骄傲。”
同过去的自己好好告别, 下一站或是新生，或是死亡。
“光, 知道你工作很重要，但是也不要太累着自己，”纪舒嘱托道，“可以的话记得给家里回个信，大家都挺牵挂你的。”
“嗯嗯, 放心吧妈妈，没事的。”北极光最后拥抱母亲，她仰着头, 生怕眼泪掉出。
抱歉啊妈妈，这可能是我最后一次骗你了……
飞船缓缓驶离地球, 这一去，不知前路, 难舍过去。
首都星依旧在忙碌的前进, 没有任何变化, 可在北极光看来，一切仿佛放慢了步伐，似乎尽力地展示着自己的美好。
这次任务没有送别宴, 更没有什么宣言, 每个人脸上都蒙着一层阴霾。
这是一场无人送行的离别。
“北极光少尉，您好, 我是您的专属情报员，”光脑中窜出一段语音，“您可以称呼我为辛迪。”
这次任务甚至没有真人情报员。
“好的辛迪，请你为我覆述一下任务，以及告诉我，我们的目的地在何处。”
“抱歉北极光少尉，我的权限有限，无法告诉您详细的信息。具体情况请您等待队长通知。
最后，这是一条重要的私人通知，因为mju物质原因，您的任务与他人不同，您将踏上不同的领域，请您注意。”
“好。”北极光在屏幕中按下手印，签订最后的协议。
秘密行动不会大张旗鼓，北极光几人更没有专属的飞船，她们於各个中转站周璇，於客机起起落落。
地点转变，星系流转。
最后的旅程是暗淡无光的，几人并不知目的地。
队伍内越来越多的人离开，飞船速度逐渐降低。
起起落落间，分割不同人的命运。
北极光是最后离开飞船的。
她不知如何描述眼前的场景，眼前这些景象，她从未亲眼见识过，甚至没有在书中探寻过此处的踪迹。
辛迪提醒道：“北极光少尉，请您佩戴好专门为您定制的净阻贴，此处浊气含量严重超标。”
“好。”
一句好却分了两个音节，从普通到惊诧，只需数字的展示。
屏幕显示严重超标是因为浊气已达测试巅峰，如果可以，屏幕的警告还会有新的名字。
特制防护服加净阻贴，再加星皇口中的“mju”物质，北极光觉得，如果没有这三者的合夥努力，自己绝不会意志清醒的留在这儿。
“辛迪，请问我的目的地是？”
黑暗中，北极光不明方位，她不敢远离自己的降落仓，紧紧握住手中的光源。
“北极光少尉，将有行动队长亲自前来接应您，请您不必担心。安全系数分析中，65%……”
“收到。”
不是百分百确定，但北极光有预感，自己所在之地正是暗之森。
自己像是通过扭曲气泡去看世界，昏暗的环境中，远方的星光倍显曲折，最为清晰的是一片星云。
“看起来真像森林……”北极光讲道，殊不知自己已在森林最深处。
光脑内出现电流的滋滋声，而后，探测器中出现一绿标，标记点点像自身靠近，光线愈发清晰。
“北极光少尉，小队队长已前来迎接您，亡灵小队队长介绍，姓名……”
“云溯……”北极光抢答道。
那人，大脑早已在深处镌刻出她的姿态，无需过多靠近，北极光总能第一时间探寻到对方。
心跳异常加速，呼吸急促，身体的强烈反应给了浊气侵扰的机会，一阵眩晕感袭来，北极光弓着身子，一手扶住降落仓，一手落在胸前，破势自己平覆心情。
过往的担忧疑虑一扫而空，她捂住嘴巴，泪水随着笑容一起出现。
怀疑变为过去式，现在她可以很自豪的告诉自己，自己的爱人还是安全的，自己还可以同她并肩作战。
可……
庆幸感结束后，委屈酝酿为一种莫名的埋怨，她心中也明白任务的重要，明白任务是不可推辞的事情，明白异形的威胁有多么的可怖……
心里还是委屈，还是气愤，气愤云溯就那样一声不吭的消失。这是一种过往从未有过的情感，她无法忽视，无法劝自己放下。
她明知道云溯的无奈，明知道任务的重要，可她偏是难以忽视心底的感觉，无法忽视报覆出现的情感。
想同云溯讲话，想将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一字不漏的告诉对方；可情绪又想故意晾着云溯，故意冷落她。
与北极光比起来，云溯显得急切很多。她知道今日会有新的队员加入，只是不知来者会有北极光。
名单确定后，岁三言告诉她，北极光符合一切标准，但接不接受任务，还要看北极光自己的想法。
她想要见到北极光，却从未想过两人会在暗之森重逢。
“光崽，你还好吧？这里浊气不比它处，你第一天来很可能不适应……”
“没事，队长，请问我们的任务是什么。”北极光调整呼吸平淡讲道。
对话没有影响任务进行，但云溯听得出，北极光是在同怄气，队长二字，听起来是那样的陌生冷漠。
“好。”云溯回答的很干脆，她前进一步，想要去搀扶还在适应的北极光。
北极光则是抱肩躲开，自己倔强走上车。
她透过车窗，在昏暗中瞧见云溯模糊的身影，分明看不清对方的表情，可自己仍是感受到了一丝失落。
实际上，在讲出“队长”一词时，她便已经后悔，心底明明期待着重逢，明明挂念着对方的情况，为何偏要被情绪牵动。
自己明明从未这样过，从未这样刻意冷淡过。
过往的委屈与此刻的内疚交杂在一起，它们扰乱北极光都心智，迫使她攥紧眉头，思考对策。
自己为什么要那样冷淡？明明很想很想溯溯，况且溯溯也是不得已才会离开自己…而且她看起来憔悴了不少，精神也不是很好，也不知道她还能不能安稳入睡……暗之森的浊气……啊，都怪这些异形，这些该死的浊气！
都怪这该死的浊气！北极光暗想到。要不是这浊气影响自己的思考，自己绝对能想到答案。
可怜的人儿，到现在都不敢正视自己的情绪。浊气是一部分的影响，可她偏要加强这一因素，忽视自身，忽视最重要的主体。
云溯瞥向后视镜，偷偷看向北极光。
她不知如何解释自己的离去，她试着与北极光交流：“光崽，元旦那天的事情，我很抱歉……任务流程我会发送给你。我先将你送至站点，你先适应一下，等……”
“没关系的，我不担心突变，我的适应能力很强，把我一个人丢在陌生的地方也没关系的，”北极光盯向后视镜，“队长，我想你应该知道。”
北极光没有扯谎，可她偏要带刺的讲出。
“光崽，我…”
随后又是一阵沈默。
云溯想过该如何同北极光解释那些，她甚至写下多封书信，讲述自己的歉意，描绘自己的感触，以及最重要的，诉说自己的思念与爱恋。
但等自己真的见到了北极光，那些到嘴的话又变得烫嘴起，她想解释，想同北极光交流，哪怕是大吵一架都好，只要是对方还愿意听自己讲述就好。
现在这个情况自己改如何处理？
如果自己同光崽讲述自己的歉意与无奈，或将自己写下的东西给她瞧，万一，万一光崽不想见，不想听自己的话又该怎么办？
云溯在心底大方承认，比起现在怪异的冷淡，她更害怕对方会拒绝自己。
她太过看重这份感情，重到已经让她不知所措起来。
北极光并不愚钝，她清楚自己是为何埋怨，况且同为帝国的战士，她深知任务的重要，也清楚这之中会有太多无奈和妥协……
她理解云溯，但还是会被怒意短暂蒙蔽双眼，待眼罩微微消散，围绕自己的还是相思这片汪洋。
海浪声敲打耳膜，潮水浸过脚掌，北极光半靠在车窗上，略显扭捏问道：“溯溯，你真的不打算说什么吗？”
云溯心中的某个火花被点燃，微弱的光芒引着她走出，她认真问道：“那光崽，你打算听吗？”
“看情况吧，”北极光看向窗外，遥远的一点像是有什么东西在召唤，“比如现在是工作时间，你不说，我也不听，但休息的时候，我想我可以听，可以洗耳恭听……”
“那如果，我们没有休息时间呢？”
“那我们就一起凯旋，回去之后，你再好好同我讲述。”
云溯微微一笑，这段时间的疲惫一扫而空，她没有再做假设，而是骄傲地应下：“好。”
“但这次，你不许再把我一个人抛下，任务中没有抛下战友这一说，队长也没有丢下队员这一说……”
说道后面，北极光又有些想哭，她抽抽鼻子，列出自己所知的道理，以此做出许诺支撑，理由中，唯独漏下伴侣这一关系。
“伴侣也不该丢下对方，对吧，光崽？”云溯颇为自然的补充道，看似漫不经心，实则又小心翼翼。
“哼，”泪水被这句话恭敬送回，北极光撇撇嘴笑道，“所以，你也知道啊。”
机车驶入停泊舱，云溯回过头，终有时间可以好好注视对方。
“光崽，对不起。那天我不该，不该那样处理，只是当时我已经答应了和你一起跨年，任务时间又急切，所以只能那样，那样怯懦的处理……很抱歉，让你失望了。”
“如果你没有接下任务，或者因为我耽误任务，那才让我失望，”北极光前倾身子，她不再躲闪，靠近云溯，“只是下次不许在那样把我丢掉，溯溯，我真的很害怕那样，你保证。”
“好，我保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