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6 章
正如元念卿所说,每当他有什么愁事,只要跟着对方笑一笑闹一闹,也便忘了发愁。两人就此暂时放下追查的事,在船上养足精神,靠岸后直奔丞州府城居阳。
丞州是出京向北的必经之地,府城居阳亦是繁华之都,又临近水路,商贾贸易十分兴盛。
他们下船后依然是先去听剑所说的客栈定下房间,再去街上打听车队到达的时间。
得知车队至少要两天才到,白露暗自佩服元念卿,这一路下来竟然每一步都算准。他们在临溪省下两天,这边就真的多出两天。
“这两天不能浪费,可得好好玩玩。”元念卿兴致高涨,“又正巧赶上七夕,城里肯定热闹。”
白露这才恍然记起日子,后天竟然就是七夕。他们在外这么久,不知不觉已经到了七月。
“安陵七夕要扫房晒衣,各家商铺挂彩球送香囊,不知道居阳是怎么个热闹法。”
说起过节,白露也十分期待:“这里临水,会不会有什么靠着水才有的习俗?”
“有可能,以前听人提起安陵隔壁的兴城在三河交汇处,那里的人过七夕有踩舟过河的说法。”
他从未听说过:“怎么个踩舟过河?”
“就是将船首尾相连横在河上,让人们踩着过去。”
“有什么用意吗?”
“说是可以成就姻缘。”
白露想了想,不懂踩着船过河和姻缘有什么关系。
元念卿知道凭他自己想不通,指着停在河道上的小船:“你看那些船,即便停下也会随着水波摇晃,人走上去必然不稳,若是胆小些的未必敢一个人行走。”
对方将“一个人”咬得格外重,白露立刻醒悟过来:“所以要邀人结伴,借此试探心意?”
元念卿点头:“牛郎织女跨天上的星河,有情之人跨地上的水河,都是跨越艰险情意相合。”
他不禁感叹:“如此说来,还真是寓意贴切。”
见他有兴趣,元念卿附到耳边问道:“要是这边也有,我们也去玩?”
事到如今哪还有拒绝的道理,他含笑点了点头。
之后在城里闲逛的时候,两人发现许多商铺人家都已经开始为七夕做准备,不由得越发期待。初六晚上早早睡下,专等七夕一早出门去玩。
不出所料,七夕这日街上的氛围大不相同,有些成双成对,有些三五成群,许多年轻男女走在街上,平日里羞於表露的情意今天也大方展露出来,随处可见情侣间的浓情蜜意。
两人也被这氛围感染,趁着没人注意的时候偷偷牵手。
可惜之前和客栈夥计闲聊,得知本地并没有踩舟过河的说法,只有放河灯的习俗。
不同於中秋河灯随波逐流,七夕河灯是要用柏枝赶,以柏枝赶水推动河灯逆流穿桥而过,过的桥越多,赶河灯的人情谊越长久。
这样的习俗此前从未听过,他们也觉得有趣,提早挑好柏枝河灯,专等天黑后沿河赶灯。
二人正逛到兴头上,忽然听见前面饭庄传来嘈杂动静,许多人闻声凑过去围观,他们也好奇心作祟跟了过去。
还未靠近,就看到一名捕快摔了出来,围观人群发出哄笑,捕快也是又羞又气,爬起来又冲进饭庄。
元念卿留意到有几位客人从店里溜出来,被好事者拦住询问,也凑过去偷听。原来是有人没带钱吃饭,被老板报了官。但那客人身手了得,反倒把捕快踢出店外。
这时又有几名捕快赶到,推开人群冲进饭庄。
这种吃霸王餐的事哪里都不少见,两人得知原委也无心再看,刚要转身离开,却听见店里一声暴喝:“都别碰我!”
元念卿顿时变了脸色,重回人群向店里张望。白露不知缘故,也只能跟过去。
不多时捕快们围着一个侠士打扮的年轻男子走出来,往衙门方向去了。
白露觉得那男子细眉细眼有些面善,却想不起在哪见过。
“这个元红娇!”听到元念卿咬牙切齿道出对方姓名,他才反应过来那根本不是什么男子,而是侯府千金,元念卿的长姐元红娇!
侯府千金被抓可不是小事,白露心里有些慌:“会不会是长得相像的人?”
“就算有和她一模一样的的脸,也不会有她手中一模一样的剑。”元念卿见捕快们要走远,“我们先跟上去,之后再跟你细说。”
两人混在人流之中跟到县衙,等了许久都没有动静。
白露心急道:“现在怎么办?”
“先在附近转转,打听一下有没有衙役们常去的地方。”
借着买东西的由头,两人找了几个走街串巷的货郎闲聊,得知隔壁街有个酒肆,常有衙役过去饮酒。
元念卿得到消息却没要过去的意思,而是往客栈方向走。
白露不解:“我们现在不过去?”
“现在过去也没用,人刚进衙门,估计还没开始审。而且衙役换班一般都在酉时,现在过去碰到的衙役,都是今天还没进过衙门的。”元念卿解释道,“我们先回客栈,我有些话想问店里夥计,问清楚了才能做打算。”
白露好奇什么事非要回去问客栈的夥计,到了之后才知道元念卿想知道店里马厩还有没有槽位。
他越发奇怪,这一路都没骑过马,元念卿问槽位又有什么目的?
“当然是买马。”元念卿回到房间便说出自己的打算,“我们在衙门口等了大约两刻都没人来找,可见她在居阳无人照应,多半是从家里偷跑出来,必须找人回安陵送信才行。”
他这才明白元念卿为什么要在衙门口站那么久,原来是为了看有没有随行的人去衙门寻找。
“车队明天应该就到,我们必须尽早回去,把听剑他们换出来。这样才能安排元崇去衙门捞人,听剑则要骑马赶回安陵送信。”
“那春铃怎么办?难道要让她孤身一人回京?”
“当然不是,春铃也另有重任。”
“什么重任?”他不是质疑元念卿的判断,而是担心春铃一个柔弱侍女,不像他们或是听剑有逃生的本领。
元念卿不急不忙地说:“有我在,把人捞出来不是难事,难的是应付那四个内侍。他们都认为我是随车队到丞州,一路上连前来拜会的官员都不见,又怎么可能知道元红娇在居阳被抓的消息?因此必须要有人来官驿给我送信,这样才顺理成章。这就是春铃的重任,扮作红娇的侍女到官驿来找我,之后也可以名正言顺随咱们一起回京。”
白露听得目瞪口呆,他知道元念卿聪明,但这么快就能把如此覆杂的事情料想周全,还是让他人惊叹不已。
“可惜……”元念卿闷闷不乐地看着买来的河灯和柏枝,“好端端的七夕让人给搅了。”
他也觉得惋惜,但这些终归比不上元红娇的事要紧:“我把这些都收好,等来年咱们再赶?”“那岂不是还要来一趟居阳?”
“可以去兴城,白天踩舟,晚上赶灯。”
“这个点子好!”元念卿夸道,“看来没白带你出来,越来越会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