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1 章
众人因此在居阳多留了一日,转天才上路。
元红娇对元念卿冷言冷语,对其他人却怎么不设防。元崇装作闲聊问了几次,才知道对方是坐船到丞州,结果在饭庄吃饭时丢了包裹,掌柜不听原委也就罢了,还阴阳怪气用话激她,她才没忍住掀了桌。
元念卿也看过那间饭庄,上下两层也算是家大店,这样一家店的掌柜应该有些眼识,不会看不出元红娇身上随便当点什么都能付了饭钱。
客人在店里丢了东西,不好言相慰反倒出言讥讽,估计背后不只是欺负外乡客那么简单。
可惜他们已经离开居阳,这些不好再追究。他也只当不知道,暗地里让元崇为对方多备些银钱。
到达京城那天,元崇骑快马先一步回到别院准备,待到他们下车,已经单独为元红娇收拾出院落。
元念卿打发四个小丫头跟着对方走,自己带白露和春铃回了内院。
白露知道他转天还要进宫覆命,简单收拾便拉着他躺下。
四目相对,彼此眼中尽是柔情,他不想坏了气氛,放下诸多烦心事,只问:“这趟开心吗?”
白露点头,回想路上的点点滴滴,脸上笑容带着七分甜三分羞,褪去平日里的清冷,竟变得明艳起来。宛若冰肌玉骨的花苞绽放出姹紫嫣红,看得人心旷神怡。
一笑倾城大抵如此,他也会心一笑,贴进对方怀里,安心睡去。
接下来一连几日,元念卿都早出晚归。
白露虽不出门,也在内院闲不下来。一来带回来的药材沾染上水气要重新晒,还有一些生药也要尽快制成熟药;二来内院现在只剩春铃,小姑娘们又在元红娇那边,很多事他也需要亲力亲为。
这一天白露正在屋里将珍珠磨粉,忽然房门打开一股熏风吹了进来。他赶紧拿帕子盖住研钵以免细粉被吹,擡头却发现元红娇站在门外。
元念卿早就提醒他元红娇进出未必找人通传,让他在内院也做好准备。因此这些天他起床便要梳头更衣,不能像之前可以躲在内院不修边幅。
可对方擅自推门还是让他有些不悦,门是自己特意关的,就是怕有风进来吹粉,吹散了不要紧,吹脏了才麻烦。
元红娇开门之后反倒讲起礼数,站在门口迟迟不肯迈进来:“不请我进去吗?”
白露只得起身,展手请她进来。
元红娇进屋就看见桌上摆着的东西:“我还奇怪这么热的天你紧闭门窗躲在屋里干嘛?原来是摆弄药材。”
白露不由得提着心,生怕对方乱碰。
好在元红娇并未靠近,又打量起别的地方:“这皇家别苑的屋子是不是都差不多?你这里的摆设和我住的那里大差不差,都是冷冷清清的。”
白露从未在意过屋内摆设,不知道该作何反应,便敷衍地点了点头。
“没意思。”大概是没看到想看的,元红娇转身要走。
他刚要松一口气,对方却又停下脚步:“别总闷在房里,陪我出门逛逛。”
他不好拒绝,只得跟上。
小姑娘们正担心地等在内院门外,见白露出来凑到身边小声道:“娘娘,我们没劝住小姐。”
白露摆手让她们不要在意,等元崇备好马车一起带了上去。
谁知元红娇也跟了进来,见他显露诧异也不在意,直接坐到旁边,吩咐车外的元崇:“把另外一辆收了,我们坐一起就行。”
白露心里不愿意也不能带在面上,只好不着痕迹地向另外一边挪了挪。倒不是因为觉得拥挤,而是毕竟男女有别,就算对方不知情,他也不能毫无顾忌。
侍女们也不像平日那样有说有笑,都老老实实坐在车里一声不吭,偶尔互相对一对眼神。
“京城有没有好的绸缎庄裁缝铺?”元红娇问侍女们。
“内城有好几家绸缎庄。”眼角带痣的侍女回答道,“沿街的首饰铺也很大。”
这话似乎正合心意,元红娇点点头:“那就先去看看。”
马车应声而动,驶离别院向内城而去。
以往为了避免引人注意,元念卿和白露都是让马车停在外城,但元红娇不懂这些,直接让人驾车到了内城。
店里的人一看马车来就知道车上的人身份不一般,车还没停稳就迎出店来。
如此招摇,白露赶紧从侍女手中接过罩纱戴上,免得下车就要被人围观。
此举却引来元红娇的疑问:“你戴这东西作什么?”
纤瘦的侍女反应最快:“京城人多拥挤,娘娘刚来的时候险些被碰伤了脸,故此格外小心。”
“这样啊,那是小心点好。”大概比起不想让人看,这理由对女子来说更为合理,元红娇没有生疑,也没再追问。
其实白露在车上就想戴上罩纱,因为这一路自己没少被元红娇打量。他本就不喜欢被人盯着看,车里距离近又没地方躲,若不是碍於对方是元念卿的姐姐,他早就翻脸。
进到店里他亦是兴趣缺缺无心细看,掌柜夥计围在身边说个不停,根本静不下心。
偏偏元红娇还要问他意见:“这两个颜色哪个更好?”
白露扫一眼柜上,左也是红缎子,右也是红段子,他看不出区别,便摇了摇头。
“这都选不出来?”
侍女们怕元红娇因此刁难他,赶紧接话道:“小姐肤白,左边艳色的更衬,而且这块底纹也更好看。”
“哦?”元红娇立刻被侍女们的话吸引过去,仔细辨认底纹,“这花纹确实精细,你们不提我还没看出来。”
“这里的纱也比安陵卖的轻软,您正好缺一件天热时的便裙,不如也去看看?”
“好,就听你们的,去看看。”
见元红娇跟着小姑娘们走到别的柜上,白露暗自在心里替她们记上一功,又看了看两块红缎,依然没看出哪个更好。
也不止这两块红缎子,店里的布料在他看来都大同小异,直到发现一块织了金丝的皂色重锦,才停下脚步认真端详。
元念卿有一件相似颜色的外袍,在他面前穿过两次,与之十分相称,后来因为个子长高,袖子变得不合适,就没再穿过。
不知是不是肤色偏暗的缘故,元念卿很适合穿织金丝的料子,本身又是浓眉高鼻,金色加身并不浮夸,反倒添了稳重气度。
夥计看他站定不动,赶紧过来介绍:“夫人好眼力,这块织金锦可是织染署官制的,只供我们家,别处没有。”
她并不在意布料来历,招呼侍女帮自己和店里定下。
元红娇瞥见他买的布料:“你穿这个颜色?”
“应该是给老爷挑的。”眼角带痣的侍女回答,白露随着点下头。
元红娇冷哼一声:“毛都没长全,叫什么老爷。”
场面立刻冷下来,纤瘦的侍女赶紧岔开话题:“这里逛得差不多了,小姐要不要去隔壁看看首饰?”
元红娇点头,带侍女去了隔壁。
元崇见状也有些担心,从旁小声问白露:“您要是累了,我先送您回去?”
他何尝不想回去,但又怕对方借题发挥,於是摆了摆手,按耐住性子跟去隔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