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6 章
何老大辨了辨风向,启帆快行将他们送到灵樨县,一路上还讲了许多本地的风俗饮食,雇船行路的诀窍讲究,让他们大有收获。
到达灵樨县天已经大亮,两人在城外的渡口辞别夫妻二人上了岸。
没走出几步,元念卿忽然将斗笠扣在白露头上:“愁死我了。”
他一头雾水,对方刚刚还带着笑脸,转眼这就开始发愁。
元念卿沈着脸回头看他:“差点儿就多了门亲事,以后不许你再长得更好看了!”
知道对方又在闹脾气,可这话实在不讲理,白露翻了个白眼:“长成什么样又不是我说的算,你要是嫌弃这张脸,我干脆把它划了?”
元念卿立刻急道:“那更不行!都说你受伤我只能干着急,你自己划脸岂不是要我急死?”
“这也不许那也不行,难道要我以后都闷在房里,别跟你出来?”
“到也不是。”元念卿狡黠一笑,“你以后遇到人夸,别只顾着害羞,听到想要与你做亲的,要大方说出来自己有心上人。”
白露这才明白元念卿的意图,忍笑道:“那要是对方不死心,仔细打听我的心上人该怎么说?”
“你就说……”元念卿转了转眼珠,“说你这位心上人虽不如你好看,但是聪明伶俐博学广闻,是天下独一无二的人才。”
他忍不住嗤笑:“自卖自夸!”
元念卿理直气壮道:“是你不会说,我才替你想的!”
“我怎么不会说?”他反驳道,“我这位心上人性格顽劣,整日胡闹,搅得人不得安宁,谁看了都要摇头。”
元念卿听得皱起眉头,刚要发脾气,他紧接着又道:“可我偏偏喜欢,忍不住一再纵容。”
这话出口,元念卿的脸色变了几变,一会儿生气一会儿高兴,忙得顾不上回嘴,半晌才别别扭扭地说了句:“油嘴滑舌。”
“这不都是你教的?”
元念卿得意地偷笑:“说明孺子可教,我以后还得多教。”
白露不由得暗自叹气,元念卿确实独一无二,毕竟天下也难再找出这么一个随时都能撒泼耍赖的小泼皮。
可他也同样无可救药,总是管不住一再纵容的自己。看到元念卿被哄笑了,心里就觉得舒坦,回味那些诡辩之词,也觉得有趣。
而且元念卿的任性从来只用在无关紧要的事上,真正遇到难题,反倒比谁都要可靠。
师父也说过元念卿看起来大大咧咧,其实心细如发,对身边的人更是观察入微。
“有时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难过,可他却知道,还会不着痕迹地哄你开心。”师父说这话的时候带着几分怅然,目光悠远像是在凝望遥远的过去。
那也是他第一次见师父露出如此覆杂的神情,不禁猜测对方是否也有什么难以启齿的过去。
不过那时候他自己的过去都不愿提,又有什么资格探究别人?
灵樨县恰如其名,两人一进城就闻到花香,所过之处不少人家的院子都种了桂花。城里还有两棵百年老树,金色的小花一簇簇缀在繁茂枝叶间,枝条上又挂了不少串着铜钱的红色绸带,远远看去煞是喜庆。
走到树下,香味更是浓郁,白露不由得赞叹:“这香味真是甜到嗓子里,单是闻着就好像含了蜜糖。”
“这味道好。”元念卿也不住地仔细嗅闻,“连我身上的药味都能盖住,回去我要买些带在身上。”
白露觉得不妥:“你确定?”
被这么一问,元念卿也回过味来,泄气道:“还是不能带,本来我就容易因为年纪被轻看,身上再带着一股香甜味肯定要遭人耻笑。”
他以为对方从不介意他人眼光:“你还会怕人笑?”
“如果只是笑当然不怕,怕的是周围的人不把你放在眼里。虽说官大一级压死人,可遇到那些脑袋灵光的和你阳奉阴违,就是那个人的身份也不一定压得住。”
竟然还有连皇帝都压不住的场面?联想到元念卿在朝中处境,白露不由得担心。
一见他出神,元念卿就后悔自己提了不该提的,赶紧转开话题:“今天咱们不说这些,刚才的河蟹不顶饱,再去吃点儿东西?”
他也觉得有些饿,於是点下头。
按照何老大的指点,他们先去了粥铺,点了应季的蟹粥,配上甜醋腌渍过的嫩姜,刚好驱散在水边积攒的湿冷。
不过暖意上来人也跟着困乏,二人商量过后先找了家客栈补眠,剩下的地方留到养足精神再逛。
白露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迷糊中觉得有东西在身上乱蹭,直到一股凉意贴到腰上,便立刻惊醒过来。掀开被子一看,元念卿果然趴在自己胯间,正在摸索裤带。
他起身质问道:“大白天就开始胡闹?”
元念卿赶紧把被子拉回去裹住自己:“没胡闹!”
他掀了两次没掀开,索性隔着被子把人箍住:“没胡闹有什么好躲的?”
元念卿强词夺理道:“不是躲,是亮得刺眼睛。”
明知是胡搅蛮缠,可他就是要问个究竟:“窗户都没开,哪来的亮?”
“亮又不在窗外。”
“不在窗外,难道在屋里?”
“没错!”元念卿忽然掀开被子将他扑倒在床上,“你那么漂亮,怎么不是亮?”
白露哭笑不得,这样的歪理也只有元念卿能想到:“现在又不刺眼睛了?”
“这不是怕你见不到我寂寞。”
左右说不过,他认命地收声改去咬对方的嘴。元念卿笑着躲闪,但翻身被他压到身下的时候没躲过,於是两人就此开始了另一场唇舌纠缠。
白露亲了一会儿便察觉到元念卿还在自己腰下乱摸,只得停下来捉住不老实的手:“说好了还要出去逛,现在做了你肯定累得想睡。”
“我也有手,也能用嘴,这样就不会累。”
他知道对方想让自己开心,将人搂进怀里亲了亲:“比起那些,我更喜欢现在这样。”
元念卿的神情却因此暗淡下来:“我不希望你总是为我委屈自己。”
他也不希望对方把这些记在心上,束手束脚地与自己相处:“我又不觉得这是委屈。要是哪天听不到你的歪理,看不到你在耍赖,那才真叫我委屈。”
“难得的生辰,你该更任性些。”
“说得也是。”他擡起元念卿的脸,装出教训的口吻,“今天不准再闹脾气,只准对我笑。”
元念卿没有应答,只是送上自己灿烂的笑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