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10 章
大概是太子真的被皇后看得很紧,太后那边安稳了好一阵。
能够安心在家练习,白露进步飞速,再去静思堂时,针已经能稳稳在软木上立住。再下一次时,硬木也不成问题。
泰清看出他十分努力,不禁赞许:“你该是我遇到过的最勤勉的学生了。”
他如此下苦功也有另一层打算:“下旬念卿可能要离开京城,暂时不能过来,我打算在那之前尽量跟您多学一些,路上万一出了什么状况不至於手忙脚乱。”
泰清和他想到一样的问题:“下旬就进三九了,这种时候王爷并不适合出远门。”
“我也是这么说,可他……有自己的考量。”他不敢把详情说细,“归根结底还是为了朝廷里的事,他觉得有必要冒这个险。”
泰清明白他的意思,也不再劝阻,思索片刻道:“既然如此我这边也加快进度,争取在上路之前教你一套日常通脉护阳的针法,方便为他在外调养。”
他连忙感激地点头。
泰清说完当下就带他去到正房,用铜人为他讲解施针的思路,又让他亲手尝试施针,纠正其中的谬误。
亲自上手之后,他才知道铜人里面有夹层,外面穴孔上是封过蜡的,针扎对位置会有水流出来。
泰清还将铜人的养护方法传授给他:“一套针法下来,要重新养护。务必封蜡之后再注水,而且注水的时候要小心观察,发现穴孔没有封死就要及时停手,将水全部放出去重新封。”
他将这些嘱咐记在纸上,方面日后核对步骤。
“这两天你若是有空就勤过来,就算我不在这边,你也可以随时用它练习。”
得了这话,白露便真的天天去。白天和元念卿一样早起出门,在静思堂待上大半天,回到别苑再温习或是研读书籍,忙得不可开交。
元念卿知道是为自己,可又怕他像上次一样忙出毛病来,从旁劝道:“差不多就行,别回头我还没事,你先上了火。”
他得意地展示扎在手上的针,正是用来散火的,比汤药见效还快。自从泰清允许他用自己试针之后,他每天都要找地方扎几针,揣摩其中功效。
元念卿见状有些哭笑不得:“你别乱扎,把自己扎坏了。”
他自信地摇摇头,这并非乱扎,穴位的基本用途他早都烂熟於心。
元念卿拿他没辙:“既然你那么有信心,哪天就用我试试针。”
换做元念卿,他反而要谨慎对待,不过自己学针就是为了用在对方身上,这一步早晚要迈。泰清也说照这个进度,离开京城前他应该可以为元念卿施针。
忙碌间,到了为元玉瑶准备的这一天。
因为天寒,外面坐不住,元念卿便命人将西院腾空,把戏台设在正房,其馀厢房留作准备休息之用。前一天借来的内侍就位,定好的戏班伶人也陆续赶到,包括元玉瑶亲点的两位嫲嫲,都一并住进别苑。
元崇去请的时候打听过,这两位嫲嫲原是李妃带进宫里来的,一直在韶音殿伺候。七年前李妃去世,便被安排嫁给了教坊司管事的内侍。
元念卿一听嫁给内侍便明白里面应该有些曲折。内侍都去过势,无法留下子嗣,女子婚配过去大多过得凄惨。一般宫里指定这种婚配有两种意思,一种是奖赏内侍,另一种则是惩处女子。
虽不知道具体经过,但从元玉瑶想见她们这点来看,他觉得更像是后者。
两位嫲嫲相伴而来的时候他过去见了一面,确实面容憔悴神情悲苦,当他道明是元玉瑶想见的时候,都暗地里落下泪来。
他没有多问,只是让家里人为她们准备单独住处,尽量用心招待。
当天或许是见人心切,两位皇女比之前到的更早。元念卿和白露刚收拾妥当,听剑就过来告诉马车已到。两人出门迎接互相问候一番,一起往正堂走。
路上元玉瑶一直欲言又止,元念卿看在眼里,到了正堂便让人将两位嫲嫲请过来。双方亲见顿时泪如泉涌,拉着手默默哭泣。
元念卿遣去下人,自己也带着白露和元灵英去往西院,将正堂留给她们慢慢叙话。
路上元灵英开口道:“事到如今我也不瞒你,那两位嫲嫲原是姨母身边的人,从小看着玉瑶长大。”
他明白姨母是指去世的李妃,应该是和陈妃关系很好。元玉瑶称呼陈妃的时候也是用姨母,而不是娘娘。
“自从姨母走后,玉瑶搬来和我一起住,她们就再没见过。其实不只是她们,原本韶音殿的宫女,几乎都被遣出后宫了。”
后妃去世宫女都被遣出宫?元念卿顿时觉得蹊跷。
“奇怪吧?我也觉得奇怪,问我娘只说小孩子不要过问这些。我甚至动过去问父皇的念头,不过被玉瑶拦下,她说父皇肯答应她不将姨母的东西从韶音殿清出已经是莫大的恩典,她不想再用这些小事烦他。”
所以韶音殿没有清出,是皇帝特准的?
“本来这么多年过去,她也确实断了念想,不过上次跟二皇兄一起去了趟教坊司,她一眼认出那两位嫲嫲,回来便日思夜想。”
没想到元玉瑶还有这样的经历,元念卿和白露都不知道该作何反应,只能安静地听着。
“一开始她藏在心里不肯说,我怎么都问不出来,期间还没少真真假假地和她闹别扭。可真问出来,反而轮到我不知道该怎么帮她。”元灵英说到这里苦笑道,“是不是挺可笑的?堂堂皇女想见个嫲嫲都没办法?”
元念卿摇头:“我想这背后必定还有隐情。”
“确实有隐情。”元灵英也不隐瞒,“她说出这件事的同时也告诉我,遣散韶音殿宫女是太后的旨意。”
他早就猜到,能将整殿宫女遣散的无非是皇帝丶皇后和太后。那个人既然答应保留韶音殿就没必要特意遣散全部宫女,皇后对一个只有皇女的后妃也没理由恨到这个地步,而剩下的太后能做出什么事他都不会意外。
“这件事玉瑶早在姨母去世时就知道,所以才会对孤身住过来毫无怨言。我一开始有些气她为什么瞒我那么多年,但是静下来仔细想想,就算说出来又有什么用?宫里什么事都瞒不过太后,更不会有人愿意冒着触怒她的风险帮玉瑶。”
元念卿听出话外之音:“如此说来,长皇女是觉得我敢冒这个风险?”
心思被说中,元灵英干咳两声,为自己辩解道:“我是听别人都夸你聪明,觉得这么点儿小事应该难不住你。”
“多谢长皇女赏识。”他也顺着对方的意道,“既然今天是为二皇女准备,我自然希望她能满意而归,像这样的小忙我愿意帮。”
元灵英听出他没责怪的意思,开心地长舒一口气:“不愧是幽王,真爽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