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61 章
存彦一直在意外面的动静,听到内院门响又跑了出来,正看见白露送元念卿回来,赶紧问道:“念卿去宫里了?”
他点点头。
存彦面露喜色:“你真把他哄好了?”
他点头,但心里明白那根本不算哄好,只是他很清楚元念卿一向审时度势,绝不会因为胡闹耽误正事,一定会优先让春铃把话说出来。
“哄好就行。”存彦放心道,“其实我回屋想了,他在外忙了一天刚回来,我又催他为不相干的人奔波,是不是太难为他了?”
白露摇了摇头,他能看出元念卿并非不打算插手,而是因为记仇所以故意耽误,好让萧妃和二皇子多受些委屈。再者外臣插手后宫之事也确实需要有理有据,或许在春铃开口之前,元念卿还没有想到合适的对策。
若是真打定主意今晚放着不管,对方一进屋就该嚷嚷着换衣服,不可能正装坐在屋里。
将存彦劝回去后,他进房发现春铃还在,脸上挂着愁容,似乎有些不安。元念卿此去确实难料结果,他为对方倒上一杯茶,坐在屋中一起等待。
等待时春铃又断断续续说了一些与萧妃的过往,他能听出萧妃对春铃十分信任,甚至将自己与皇帝初遇的场景都讲给对方听。
春铃说萧妃第一次见皇帝是十五岁时,一家人受邀前往其他官员办的游园会,当天萧妃穿了一双新鞋,在院中走动时才发现不甚合脚,虽然暗中遣侍女回家取合适的鞋子过来,但不肯在人前显现纰漏的她,仍然忍着不适到处走动应酬。
途中初次见面的皇帝主动邀她一同赏梅,两人便在梅园里站定,默默看了许久的梅花。她记得那一日起了一些风,吹得梅花摇曳起舞,但皇帝一直站在上风处,替她挡去大部分风寒。待到侍女取鞋回来,才转身告辞。
其实两人自始至终都没有说过什么话,可只是静静赏梅的情景足以令萧妃念念不忘。那时候皇帝还是不起眼的皇子,但在她心里这个沈默寡言的人却比任何游园会上遇到的青年才俊都印象深刻。
所以日后太后为皇帝选妃时,即便家人都劝她不要去,她还是毅然决然地进了宫。
春铃说这些的时候脸上仍带着憧憬,同为女子对这样的故事很容易感同身受。其实不是只有那些花前月下风流韵事可以打动人心,有时候这样微不足道的小事,更能在心中泛起涟漪。
白露听完却暗自唏嘘,如果不知道皇帝和缘卿的故事,他或许会觉得这是段佳话。然而那两个人之间的牵绊世间少有,萧妃的真情也注定是错付。那些体恤的举动可能只是皇帝的无心之举,却让一个女子付出一生。
他忽然记起元承玮生辰时,萧妃对皇帝莫名冷淡的态度,或许正是她对自己选择的一种无奈表现。
春铃还说那支花簪就是做成梅花形状,每片珊瑚雕成的花瓣都连在单独的金丝上,走路或是风吹时,花瓣便会摆动起来,宛若风中梅花摇曳生姿。
这足见皇帝对萧妃的用心,可惜用心不一定出於喜欢。白露觉得萧妃如果能够感受到来自皇帝的喜欢,一定不会流露出那样的冷淡。
两人一直等到后半夜,都有些昏昏欲睡,正犯迷糊时忽然被一阵急促有力的敲门声叫醒。
白露立刻起身开门,只见听剑站在门外:“有外伤药吗?主人让你多拿一些。”
见他脸色大变,听剑又补充道:“不是给主人,是给别人。”
他这才稍微稳住心绪,从药匣里取出调好的伤药交给听剑。
听剑接过伤药便飞身没了踪影,他也赶紧让春铃帮自己打理仪容,好出去一探究竟。
来到外院时,正好看见屈夫人神色慌张地往其他院子赶,於是他跟在后面走了进去。院中此时站了不少人,大多围在东边厢房门口。
屈夫人进到屋里没多久,里面便传来撕心裂肺的惊呼:“天儿——”
再然后房门打开,家人们反将已经昏厥的屈夫人擡了出来。
元崇焦急地安排人手将人送回房间,回身看见白露迎上来劝道:“娘娘,这边现在有些乱,您还是别进去了。”
他忧心地瞥一眼厢房,不想就这么离开。
元崇还要再劝,厢房的门又开了,元念卿和听剑从里面走出来。
见人平安无事他才彻底放心,等人走到近前一起出了院子。
元念卿揉了揉发胀的额头:“这一宿真是累。”
他伸手把人扶住,指了指院中厢房。
元念卿解释道:“是仇笑天,珊瑚花簪是在他的住处发现,内侍抓了他严刑拷打,逼问他花簪来历。然而他咬定不知道花簪来历,更不认和萧妃有私情。”
里面的人竟然是仇笑天!难怪屈夫人进去后会是那种反应。
“还好那个人去后宫解救出萧妃后,我多嘴问了句有嫌疑的伶人是谁,这才及时把人救出来。现在家里的大夫正给他止血上药,等忙完了你再抽空过去看看。”
他点点头,陪着人回到内院,进屋要帮着换衣服的时候,却被元念卿拦住:“不换了,我一会儿还要走,你帮我准备些提神醒脑的茶就行。”
他知道对方肯定还有重要的事情未办,只得转身去沏茶。一旁春铃却站着不动,面带愧色地看着他们。
元念卿明白春铃在自责,出言劝道:“这不怪你,反而该谢你,若不是你的那支花簪,事情还不会这么顺利。而且也多亏了你的请求,我才能及时赶到,不然让仇笑天死在牢里,才是真的大事不妙。”
这番话说得春铃脸色缓和不少。
“详细的等忙完了再和你们说,我现在饿了,你让厨房准备些暖身的食物,我吃完就走。”
春铃不敢怠慢,立刻出门去了厨房。
白露将准备好的茶端过来,顺势握住冰冷的手腕开始听脉。
“没事,就是整晚奔走的地方太多有些累。”
脉象确实还算平稳,可人却尽显疲惫,他心疼地将手抱在怀里。
元念卿任由他抱着,但仍不忘嘱咐正事:“对了,屈夫人那边你也帮我留意一下,在当年隐情水落石出之前,这对母子不能有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