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仗没见你们,分战利品倒是来了。”
“凭什么?都是我们辛辛苦苦打下来的,贵族也不能明抢!”
“揍他狗日的!”
沸腾的民怨最终在,不知道哪里冒出来的简短口号下,通过行动宣泄出来。
砰——
一颗石子准确命中了弗卢斯,将他打得一个趔趄。
“泥腿子造反了?!”
弗卢斯吃痛之下,当即想要下台跑回到护卫的保卫中。
但民众并不是那么好打发的,几个少年直接冲到前面,拦住了他的退路。
另一边妇女们冲上去,抓住弗卢斯的头发就开始薅。
“来人!快来人!哎哟——”
台下的仆人西蒙赶紧带领护卫过来,想要把老爷给抢下来,却被汹涌的人群给阻拦。
有护卫提议拔剑,但西蒙见毕竟只是几个妇女在撕扯老爷其他人都围在外面,显然没把事情做绝。
考虑到哈格内克是弗卢斯家族唯一的领地了,也不好与民众闹僵。
西蒙正要拦住护卫,让他们换成木棍上去,却已经有性急的护卫拔剑就冲过去。
“挡我者死!老爷,我来救你啦!”
见到明晃晃的长剑,拦路的少年怂了,不敢继续阻拦,让他冲了过去,将弗卢斯从女人们的围殴中救了出来。
弗卢斯顶着一头鸡窝,气急败坏,就要下令给这帮刁民一点颜色看看。
西蒙也冲过来了,他连忙拉住弗卢斯,生拉硬拽就要先把人拉走,让事态先降温。
哈格内克这边,加斯东也连连大声疾呼,呼吁民众们冷静下来,不能对领主老爷动粗。
情绪下头过后,两边也都清醒过来。
新主事弗卢斯到来后的第一次民众大会,就这样在一片混乱中落下帷幕。
李维已经悄悄溜到了房屋边缘,安东尼和雅克正拧着武器赶来。
“没事了,没事了,先藏好。现在打起来,容易伤及无辜。”
李维连连摆手示意。
“果然,领主老爷没一个是好东西。”雅克还在愤愤不平。
安东尼脸上露出了遗憾的表情,道:“可惜了。”
这时索菲也过来,她一过来便说道:
“马克,一会儿我们要开个小会,征集一下民众们的意见。你怎么看这件事?”
小会,就是李维、索菲、罗莎大婶、加斯东这不到十个人,作为民众的代表,先碰头交换意见,初步形成几个方案,然后再开大会讨论通过。
索菲眼中闪着精光,她意识到弗卢斯已经激怒了民众,这是个自立的好机会。
李维从眼神中读出了她的意思,他也是这么想的。
单单杜德勋弃土逃走,并不能抹杀民众心中对领主和贵族的敬畏。
平和的状态下,想要鼓动民众自立,并不是那么容易。
现在弗卢斯的贪婪激怒了民众,主持弗卢斯前来的加斯东显然大失民望。
而这,正是李维和索菲的机会。
安东尼和雅克被李维安排回去动员少年和修理武器,他则和索菲一起来到议事厅。
议事厅只是个小房子,等到李维和索菲进入,十个人便让房子满满当当。
李维悄悄打量着众人的表情,加斯东一脸郁闷,罗莎大婶很是担心,老维特则是一脸无所谓。
其他人也各有心思,议事厅笼罩在一片阴云中。
“大伙儿都到了,商量一下怎么办吧。弗卢斯不会善罢甘休,咱们得先替大家拿个主意。”罗莎大婶忧愁开口。
李维和索菲对视一眼,正准备开口,“我看不如直接……”
加斯东好像已经猜出李维将要说什么,他赶紧出声打断道:
“依我看,弗卢斯毕竟是贵族,后面还有杜德勋领主。难道我们还能脱离领主自立吗?
就算自立,就像羊群得有个领头羊,咱们也得选个新领主出来。
可咱这有这样的人吗?大伙要么祖祖辈辈都是平民,要么甚至是奴隶。”
他在“奴隶”这个词上,特地使用重音强调。
在场的人里,只有李维一个人是奴隶出身,显然就是反对他。
此话一出,李维闭上了嘴。
人的成见是座大山,不是一句“王侯将相宁有种乎”就能说服这些沉溺于贵族秩序下的人,毅然决然自立的。
其他人多多少少认同加斯东的意见,可弗卢斯显然不是个好相处的主,就这样看着辛苦分来的战利品被掠夺走,心中实在不甘。
现场一时间陷入僵局。
最后还是罗莎大婶打破僵局:“这样吧,大家先回去,和身边人多多交流,看有没有什么更好的办法。”
小会也不欢而散。
出去后,加斯东特地低着头,避开李维的目光。
老维特见他走远,特地来到李维身边,撇撇嘴,道:
“马克,别理他。这帮人早就被什么贵族、什么血统吓破了胆。既然这么纠结,干脆放弃生而为人的理性,去求助神谕好了。”
老维特说完就走了。
这是在提示李维,想要获取民众支持,可以试试求助孔塞尔副执事。
李维明白老维特是支持他的,但不便明说,还需要更多人的支持才能成事。
“哼,一帮懦弱的老头子,都被人欺负到头上了还不敢反抗,一点血性都没有。”
索菲骂骂咧咧地走过来,看向李维,问道:
“马可,我们怎么办?”
“问诸鬼神。老登都信这个。”
“什么?”索菲没听明白。
李维神秘一笑,轻声给她解释起来。
……
下午时分,索菲叫上少年们,公然在仓库里修理武器,以震慑弗卢斯的手下。
有不少民众也来到仓库附近,给自家孩子,或者少年们,加油打气和送上食物。
加斯东来到弗卢斯的房间里,和这位贵族主事密谈起来。
罗莎大婶跟妇女们在一块洗衣服,大家都夸赞第一个冲上去薅头发的珍妮机智而勇敢。
珍妮被夸的不好意思,说都是安东尼教的。
然后大家又纷纷开起珍妮和安东尼的玩笑,愁云在笑声中轻淡了不少。
老维特则和他的老小伙计们,躲在粮仓边,嘀嘀咕咕说着什么。
与此同时,李维已经在孔塞尔副执事的房间里了。
孔塞尔优雅地端起茶杯,轻轻吹拂茶叶,然后抬头看向李维,道:
“很抱歉,李维先生。神职人员有戒律,在这件事上,我爱莫能助。”
李维心中叹了口气,他已经反复地游说孔塞尔好几次了,换了各种角度。
但这位副执事,年纪轻轻却格外圆滑,回答地滴水不漏,就是不愿意涉足哈格内克的浑水。
眼见天色已经不早了,李维也只能放弃“求助鬼神”的方案,回去和索菲商量新的计划。
“好吧,那打扰了。”李维起身,行了个礼,然后转身离去。
转身时,他实在忍不住心中的郁闷,低声地用汉语道:
“燕雀安知鸿鹄之志。”
声音很小,按理说并不会让孔塞尔副执事听见,而且就算听见了,她也听不懂,不会特别失礼。
“等等!”
然而事态再次脱离李维的预计,孔塞尔副执事有些激动地将他叫住。
孔塞尔狐疑地上下打量着李维,注意到他手上的扳指。
“那是什么?”
李维在扳指上,自己刻了个“李”字,以示不忘过去。
“额,这是,嗯,一种符号…”
李维措手不及,想要找个理由,但又怕太离谱让这位神职人员误会他是邪教徒。
正在绞尽脑汁时,孔塞尔出声了:
”李。“
李维瞪大了眼睛。
因为,她说的是汉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