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我,顶住啊————!!”
血狱之中,与红妩鸾截然相反而方向,张旭浑身浴血,耀眼金雷海绽放,右手执枪抵挡。
此刻的张旭,浑身衣服破破烂烂,头发粘黏着干涸血迹,在他的左臂处,已然空荡荡一片。
“呵呵……人类,能战至如此,你值得骄傲。”蓦地,一只血色鬼手撕裂金雷海,而后又血气收敛,化为一只白皙修长的手。
撕裂雷海,手的主人出现在张旭面前。同样是一个身着血衣的妖异男子,外貌与追杀红妩鸾那个男子一模一样。
唯一不同的是,这个血衣男子似乎弱了一些,只有心相二梦的程度。但哪怕是心相二梦,对于现在的张旭来说也是毁灭性的打击。
现在的张旭,在天骄战后的四个月,修炼到了轮纹二重,而后又接受神赐,顺势冲击到了轮纹三重。
如果是对寻常心相二梦,以张旭如此天资,就算无法将其击败,但逃生还是绰绰有余的。可惜,他遇到的是诡煞,这世间最为不讲理的存在之一。
十五天以来,张旭且战且退,凭着自身的强悍战力,还有已经晋升为极品灵器的雷心玺,他数次从这个诡煞手下死里逃生。
如今,却也是撑不住了。
张旭面色苍白,看着这个越来越强且隐隐之间就要突破心相三梦的怪物,眸中满是苦涩。
世间,怎么可以有如此不讲理的生灵?
“人族天骄,你让吾刮目相看了。不过,也该到此为止了。”血衣男子面无表情,缓缓走近张旭,白皙的手掌按下,就要结束这个少年天骄的性命。
在死亡临近这一刻,一句天骄,唤醒了少年镌刻在脑海深处的记忆。那是一场赌战,两个少年意气风发,谁也不服谁,他们在擂台上绽放耀眼光辉。
极尽升华,极尽耀眼。
那三场赌战,是他张旭烙印在脑海之中最深处的荣耀。因为,在那场战斗之中,他张旭,也是主角,也是天骄!万众瞩目的天骄!
“哈哈哈……对啊…我可是天骄啊……”张旭狂笑一声,而后眉心一枚已经有了些许裂痕的雷心玺飞出,爆发出耀眼无比的光芒。
“虽然,骄兵必败,可我是天骄啊……”
张旭放声长笑,眸子中纯金色的光芒流露,全身的灵力在这一刻毫无保留的注入雷心玺。
这一刻,张旭视死如归,张狂的大笑着,最后一次,他口中高声长吟————
"雷惊天地龙蛇蛰,草枯木烬山岳沉。"
"帝者挂印游太虚,雷池半丈……已惊天!!”
而后,他猛然抬眸,厉喝一声,“爆——!!”
下一刻,雷心玺轰然碎裂,一块块碎片飞舞,在血衣男子周围悬停,构成了一方雷池小天地。
轰隆隆——!!
雷海绽放,狂暴的金色雷蛇肆虐整个空间,半步地器级别的雷心玺自爆开来,恐怖的威势席卷开来,将血衣男子困在其中。
雷池重地——!!
雷霆所过之处,漫天金光刺得睁不开眼,血雾蒸腾,地面如同被利器刮地三尺一般,所有存在的生灵一应死尽!
万千雷霆之中,惟有张旭立足之地,得以留有空白,免受雷霆波及。雷心玺有灵,自爆之际,仍为了他的主人留了一条生路。
“哈哈哈哈……哈哈哈……”张旭拄枪而立,眸中光彩渐渐黯淡,他看着雷海之中的血衣男子,笑声渐渐淡了下去。
张旭,亡!
“你再次让吾刮目相看了人类!”
雷海将血衣男子覆盖,不断抽打着他的体肤,将其打击得体无完肤。
但血衣男子面无表情,只是动容地看着面前这个人族少年,眸中有赞叹之色流露。
数千年来,他从一个没有意识的普通血灵开始,不断吞噬成长,最终才变成了如今的模样。
在这漫长的历程之中,他已经吃了太多的人类,生死之间,他见过了太多是丑陋模样。
为了活下去,有很多人卑躬屈膝,奴颜丑态。于是,在他的意识中,人类都是那种腌臜和丑陋的货色,表面圣洁,内心阴暗的污浊秽物。
但如今,短短一个月内,他见到了两个完全不一样的人类,那种完全不同于其他人类,是一类极为干净的人。
作为诡煞两个意识中较为理智清醒的一个,他并不吝于表现自己对这两人的赞赏,愿意给予这位人族天骄最后的尊严。
但另一边,那个神智不清的蠢物会不会如他这般,就说不定了。
“汝之魂,值得吾收藏!”待看到张旭失去生机,血衣男子手心红黑色力量覆盖张旭,从中牵引出一个濒临破碎淡金色的魂魄,悬浮在他手心。
而后,血衣男子一按,就将魂魄按入玄关。
………………
青竹山。
自孟希言被光茧包裹的一日后。
光茧缓缓消散,孟希言的身形从中显露。完整的身躯被宽大佛衣笼罩,长发如墨,面容清绝,一切依旧如旧。
视线逐渐恢复清明,孟希言看着自己完好的身躯,孟希言微微呆愣。
蓦地,他脑海中似想到了什么,他立刻向四处张望,最后在一处陡峭的山崖顶找到了那道身影。
沉默许久,孟希言缓缓向着陡峭山崖走去。
这是青竹山最高之处,也是最陡峭之处,其下云海飘荡,时卷时舒。
苏长离白衣白衣胜雪,一人独立崖头。微凉山风拂过,长发飘飞,衣摆摇曳。
孟希言来到苏长离身边,顺着苏长离的视线看去。云卷云舒,云生云灭,山川花鸟鱼虫草木逍遥人间,万物令行如常,生生不息。
这一刻,孟希言内心的戾气与暴躁渐渐被抚平,最终留下平静二字。
苏长离站了许久,看了许久。孟希言便也站了许久,看了许久。
夜色落下,云也变得漆黑起来。星海降临,在夜中点燃了一盏又一盏长明灯。
两人依旧沉默,静静的地看着整个天地的变化,参悟着世界留给众生最大的哲理。
“人间,还是极好的……”
许久,苏长离轻叹一声,低声感慨。
孟希言沉默,无法出一言半句以复。于是,他便再山河看许久,再看人间许久。
直到,一丝丝清寒的山风将他将他惊醒,从迷惘之中挣脱出来。少年才缓缓说道,“我喜欢人间,但不喜欢很多人。”
“如此便够了。”苏长离轻笑,取出两坛酒,一坛酒丢给身旁的少年,自己举起一坛长饮。
孟希言接过酒坛,酒名,浮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