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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人情

“佳怡你先别急, 我现在坐车回凤山村找你。”

陈佳怡嗯了声,随着话音刚落,电话那头即刻传来推搡的哄闹声, 许岁祈听得心一凛,还没开口问只听到耳畔戛然而止, 只馀穿过盘山路的山风。

半山湾如今没有下去的车,许岁祈却没时间去向任何人解释, 为什么要在应名华生日宴这么重要的场合缺席。

或许根本也无人在意,因为她从来不是今天的主角。

许岁祈已没时间作他想,只一股脑地顺着盘山路奔下去,寂静的路上只有规律的脚步声和低低的喘气声充斥着耳朵。

渐渐的,在这样相当长的一段路上, 什么都被抛之脑后,练了许多遍早已滚瓜烂熟的滑稽背景乐,台下一张张看着自己哄堂大笑的脸, 还有应名华说的那一段话。

“姑娘,你要去哪呀?”等坐上了车, 司机从后视镜扫了一眼许岁祈,立刻惊呼了一声, “哎呦, 姑娘你是刚刚在哪演出完吗?准备去哪啊?”

“嗯……是的。”许岁祈咽了下未喘平的气, “去宜港南站,谢谢。”

从前方那张后视镜看向自己的模样,许岁祈才知道司机为何惊呼出声。

因奔跑而生出的细密汗珠把厚重的舞台妆浸得有些融化, 化在眼角和嘴角的皱纹糊作一团, 好看的眉眼依稀扒开厚重的脂粉,可那眉眼又过於柔和, 斗不过那沈重的妆,生生被压得显出几分超乎年龄的疲惫。

许岁祈兀的一笑,刚才因奔跑而被忘记的应名华的话重新涌入脑海。

同时涌入脑海的,是帷幕落下得只剩下一丝缝时,当她跟着一众人快步走到通向后台的昏暗走道前回头看时,看到的远处站在一起的身影。

或许单薄做旧的老妪戏服与名贵华服之间本就有无法跨越的天堑,使得一人站在聚光灯下接受祝福,一人奔进幽暗的甬道,在不可能里渐行渐远。

许岁祈拿出包里的卸妆水和面巾,沈默地一点点擦掉脸上的妆。一张又一张,直到被擦得有些微泛红的清丽五官重新显出才停下来。

宜港南站的候车厅里,广播重覆提醒乘客们注意发车的时间,一排排鲜红数字机械地滚动着,提醒着每个人,时间快到了。

许岁祈站在候车厅人来人往中,才觉得一颗心稍稍稳了下来,就像无数次午夜梦回的担忧终究尘埃落定。

她与应徕之间的那串数字终於还是滚到了尽头,钟声响起,她终究是要变成那个没有任何魔法的辛德瑞拉。

但等待辛德瑞拉的故事结尾里,有握着水晶高跟鞋寻来的王子,而许岁祈只有一通曾经打来但没被接通的电话。

许岁祈看了一眼应徕的未接电话,最后还是点开聊天框,给应徕发去一段消息。

「很抱歉擅自先行离席了,可我现在必须回凤山村一趟。希望你不要因此离席寻我,也希望你不要和你的家人起争执。答应我,二十五岁的应徕和许岁祈要学会比七年前更加成熟理智。也答应我,一直活在当下好吗?我很喜欢你送的盲盒,你送的礼服,我们一起跳的那支舞。我们曾经有过快乐的时光就已经够了,这些对於当下来说都已成为过去式,所以也别抱着这些执念,我们都学着往前走,好吗?

最后,祝你以后能更幸福。」

消息一发过去,许岁祈便立刻灭掉手机,丝毫不敢面对任何回应。

任一切告别都落入戛然而止中,或许今晚就是对彼此最好的结局,她埋头走回她的乡村,应徕在觥筹交错间享受众星拱月,这是终点,也是一切的一切最初的起点。

后台的人惊呼於应徕的闯入,但随之还是对应徕送去订婚祝福。应徕无暇应付那些荒谬的祝福,环视一周后在后台寻了一圈,都没找到许岁祈。

“许岁祈呢?”

应徕沈声问周遭的人,同时拿起手机拨通许岁祈的电话。

对方正在通话中,请稍后再拨。

“应徕。”裴青玟也跟着走到后台,对仍是有些震惊不知发生什么情况的周遭人礼貌一笑,才上前去拉应徕,“酒席马上开始了,爷爷他们还在等着我们敬酒呢。”

应徕只面无表情地看着裴青玟:“今天的事,你早就知道了是吗?”

“什么早不早知道?你和青玟不是早就订婚了吗?”

后台那扇窄小的门不知何时又涌进几个人,高慧思和应知淮站在前头,后面还跟着应轻蓉等一众人。

所有人站在不远的对立面,用审视的目光看向应徕,像极了做错事被指责的小孩子,擡头看向高高的阴影,其里只有一张张愤怒的脸,一张张忿不成器的神情。

“那我不是早就拒绝了吗?”

应徕兀自嗤笑了声,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只是再次认识到自己与这个光耀夺目的家族的格格不入。

她是块未经雕琢的顽木,可偏偏周遭人要削掉她的棱角,企图把她变成完美嵌入空隙的一小块拼图。

“如果你不姓应,如果你想当分文不值的村妇,你便有资格说不。”应名华拄着拐杖,慢慢地走到人群中,沈慢的语气听着似是十分苦口婆心,“孩子,可你不是。”

“应爷爷,今天突然宣布这件事对应徕来说可能太突然了。”裴青玟主动去挽住应徕的手臂,笑着说,“还请大家见谅,让我和应徕两个人谈谈。”

“这孩子性子是倔些,大家见笑了,酒席刚刚开始,还请大家移步大堂,同时给我这老人家一点面子,也给两位年轻人一点空间如何?”

应名华顺着裴青玟的话道,这一番话出口哪还有人不给面子的道理,原本紧肃的氛围重新变为谈笑,人群纷纷散去,后台只剩应徕和裴青玟两人。

“我不会和你联姻。”等周遭归为寂静,应徕直接开门见山道,“我现在告诉你,我和许岁祈是恋人关系。”

“之前不告诉你是因为,一方面是岁祈不想我们的关系有太多人知道,另一方面我觉得我们之间没有任何实质性的关系,所以也没有必要告诉你。但今天事情显然失了控,所以我觉得还是与你讲清楚比较好。”

直截了当的承认让裴青玟一楞,继而了然一笑道:“怪不得……”

没有愤懑,也没有十分惊讶,裴青玟缓声开口,一身银白鱼尾裙闪熠,像极了一樽冷琉璃:“那你知道为什么许小姐不想向大家公开你们之间的关系吗?”

“许小姐是个聪明剔透的人,她肯定明白你们身份之间的天堑之别,向你提出这样的请求,也许是她根本没想过与你克服摆在你们面前的困难。”

应徕轻蹙了下眉,显然不想再听下去,往前走了两步欲离开:“你没有任何立场去评判岁祈。”

“星知最近遇到的事情我都知道。”裴青玟倚靠在后台的一张梳妆台上,馀光瞥见摆在桌上的烟,咬起一根点燃,“既然星知内部最近如此动荡,那你知道为什么,应爷爷还让我签到星知吗?”

“因为星知的事都是应爷爷的一场考验,一切悉数在他老人家的把握之中。只要你顺着他的心意,所有困难都会被摆平。”

应徕微微偏头,馀光里看见裴青玟唇红齿白的脸在烟雾缭绕中覆上一层魅惑以及与以往不同的叛逆。

“这一切只是想让你明白,你我都是大家族的一个棋子罢了,上位者若想换掉某颗棋子,简直易如反掌。我们乘着荣光睥睨许多普通人,也同样得承受着许多身不由己,你不会不懂吧,应徕?”

裴青玟摁灭了那只烟,走到应徕身边重新揽住其手臂:“你当前还能在这场游戏里对抗干旋,我也相信假以时日,以你的能力能够扭转乾坤。但你耗得起,其他人可耗不起。”

“运转资金若不到位,多少人会因此失业,会给多少普通家庭带来沈重打击,相信你比我更清楚。而且你别忘了,许小姐也只是众多普通人的一个罢了。”

应徕垂着眸面无表情地听着,袋口里的手机发出一声清脆的提醒音,应徕赶紧亮起屏幕,可下一刻却犹如坠入冰窖,四肢麻木得只能任由裴青玟牵着去往宴客厅。

“所以别再苦苦支持了好吗?宴会开始了,我们都该回到自己的位置了。”

一场末秋的大雨忽然而至,淅淅沥沥浇湿了盘山路多少草木,也浇湿了多少未来得及避雨的行人,可宴客厅依旧敞亮堂皇,这场雨浇不湿那群觥筹交错言笑晏晏的人。

许岁祈撑着伞赶到陈佳怡的家时已是午夜,以往还算是温馨的小院如今蒙上一层暗灰的死寂,这样的沈重让许岁祈不由得放轻了脚步,踏着雨慢慢走进小院。

“佳怡?”

许岁祈喊了一声,又拿起电话拨通陈佳怡的电话,电话还没接通,陈佳怡便不管不顾地推开木门从一间里屋奔出来。

“许老师……”

陈佳怡抱着许岁祈,说出的话已带着忍不住的哭腔。

许岁祈细细看了眼陈佳怡,后者如今头发散乱,脸上和身上更是有红痕,显然刚刚跟别人起了争执。

这一番动静似是吵醒了屋内的人,几声窸窣从里屋传来,随之一声责骂穿破玻璃窗,悉数冲到院子里:“陈佳怡你不好好守灵,冲出去干嘛?”

一个身着黑色衬衫大腹便便的男人从里屋走出来,手里还拿着一根木棍,只是一看到许岁祈的身影时便顿住身形,带着几分警惕:“你是谁?”

“我是陈佳怡的老师,许岁祈。”

“老师?”一个似是刚刚睡醒的中年女人也从里屋走出来,看见许岁祈却整个人醒了似的,嘴角挂上嗤笑,对着陈佳怡道,“村里的学校我可是有关系的,里面可没有这样一个老师,自己请的老师吧?还敢嘴硬说没拿奶奶的钱?”

“我没有!”

陈佳怡大声反驳,同时把许岁祈护在身后。

“没有?那你手上的手机哪来的?这款手机可是近八千块,你哪有这么多钱买新手机,还换了行李箱,你弟弟都没有这些东西呢!果然日防夜防家贼难防!”

寂静的夜没有持续多久,随着许岁祈到来,屋院里又是一阵止不住的斥骂。

“是我送的!”许岁祈竭尽全力喊着,“我是来凤山村支教的老师,你们知道我为什么会一对一帮扶佳怡吗?”

“你们只看到了手机,看到了宜港大学的学费,但你们知道佳怡之前几乎要辍学出城打工吗,她奶奶甚至想让她早早嫁人,并不是村里的高中学费太贵出不起两份,只是因为家里厚此薄彼吗?”

许岁祈对着那群端着愤怒嘴脸的人说。

“我有佳怡打工赚生活费的记录,大学申请助学金的事更是在学校官网就能找到公示,佳怡自成年就没有要过家里一分钱,更不可能去动她奶奶的养老金。”

“我可不信什么记录不记录的。”那个拿着棍的男人直接走上前去,一把将陈佳怡拉到黑压压的人群里,“现在老人放在家里的私房钱就是已经不见了,这段时间除了她谁还回来过老家?钱没找出来之前,她这学也不用上了。”

那群黑压压站在一起的人冷漠得好似只是来向陈佳怡讨债的,

“欠多少钱?”许岁祈拿出手机,深吸一口气将剧烈跳动的心压住,“我来给。”

其中一个男人笑了,打量了许岁祈一眼:“你来给?你给得起吗?我们家培养一个大学生出来起码要一百万吧?想把人要回去,起码得给我们一百万,你看着也不是什么有钱人,别想用点钱打发叫花子”

“我们家事你就不要理了。”

其中一个女人啐了许岁祈一口,推着许岁祈离开陈家的小院,许岁祈拗不过那股力,只能任由那些人拖着陈佳怡往里走。

许岁祈见情况完全无法受控制,只能连忙跑去找村委书记,可面对这样的情况,书记却也是一脸为难:“这主要是陈家的家事,目前的情况我们也不好插手……这样,等天亮了若事情还没解决,我再去劝劝。”

相当於吃了闭门羹,许岁祈只是笑笑没说话,重新拿起伞走在被雨浸得软塌的黄泥路上,雨丝沾湿了鞋袜,脚尖开始渐渐发凉,内心也渐渐有些茫然。

一切确实等天亮了解决更好,可是现在又该何去何从?

这时电话突然响了。

许岁祈有些懵然地接起电话,却听见了庄书钰的声音。

“岁祈,很感谢你!多亏你的帮忙,新戏目前拍摄得很顺利。”

庄书钰的声音听起来确实是掩不住的喜悦,可能便是太开心了,以至於忘了时差,在午夜时分便打了个电话给许岁祈。

“是吗?”许岁祈强扯出一个笑容,“恭喜你。”

“岁祈……?”庄书钰听出许岁祈的情绪不太对,“你的情绪听起来不太高的样子,是遇到什么事了吗?我可以帮忙吗?”

许岁祈本来打算几句话便含糊过去,但可能因为这场雨太大了,把回去的脚步都硬生生拖慢,茫然的情绪困在似是没有一丝缝的雨中越变越大,急需要一个倾泻口。

“我有个学生的奶奶刚去世,但老人家自己攒的养老金全都不见了。她奶奶生前对她很不好,读大学的学费和生活费都是我学生自己赚的,她家人却觉得是我学生偷了这笔钱,想要把她捆在家里,我想拿钱解决,她家人却张口就要一百万。”

在这场大雨里,许岁祈的声音很低,不知究竟是讲给庄书钰听的,还是只是想要喃喃自语。

“岁祈,能跟我描述一下这一家人的特征吗?”庄书钰话语顿了顿,“家庭状况具体又是怎样?”

许岁祈被这么一问,终是回了些神,对庄书钰粗略概括着。

庄书钰得到描述,思索了一番对许岁祈道:“你能描述目前的具体位置吗?我好像有个办法,你先把我的备注改成庄律师。”

许岁祈给庄书钰发去目前的位置,又按照庄书钰所说改了备注,之后才问为什么。

“愚昧贪钱的人最欺软怕硬。”庄书钰曾在进修导演时,便经常去体验生活观察人群,“这种人在戏剧冲突的呈现中,作为极致的动,能压住这种画面的只有冷色的静。”

说起导演,庄书钰整个人都似是从容起来,又开口问许岁祈。

“岁祈,会演戏吗?”

过了半小时,许岁祈又重新走回到陈家,可与刚刚忍不住和那群人争吵起来的架势完全不同,眉眼都凝着冷色,只站在门外对院里的人喊:“说到底,你们是想要钱是吧?”

院里一时没有动静,许岁祈又继续道:“我与陈佳怡师生一场,我肯定是想帮她好好解决这件事,只要是钱的事都还好商量。”

木门吱呀一声,终於在这句话语刚落时,刚刚执棍的男人走了出来,为许岁祈开了院门。

“既然你这么有诚意来解决事情的,我们也不是不讲理的人。”

那男人是陈佳怡的叔叔陈炳坤,如今兀的对许岁祈一笑,装作十分通情达理的样子。

许岁祈被迎了进去,被陈炳坤带到了一个侧屋,里面正是烟雾缭绕,一旁的木椅还坐着几个中年男子,正上下打量着许岁祈。

在呛鼻的烟味中,许岁祈却神色如常,只是对陈炳坤礼貌一笑:“不过要赔多少钱,可不是你说了算。”

“我为佳怡请了律师,长夜漫漫,大家应该听一两句话的时间还有的吧?”

屋内的人面面相觑,显然没想到许岁祈突然请了个律师,原本睥睨的神情也收了几分,变得有几分谨慎。

“你好,我是陈佳怡的代表律师庄书钰。”

庄书钰从容开口,接下来将剧本拍摄时学习到的法条说出,最后说出总结。

“因此,贵方的行为限制了我方当事人的人身自由,严重者可判三年以下有期徒刑,此外,没有实质证据的污蔑侵犯了我方当事人的名誉权。”

“如果贵方坚持以上所述行为,我方当事人将似是捍卫自己的权利,意思就是,您等着法庭传唤吧。”

陈炳坤显然是慌了,可却仍然保持着强硬态度,一拍桌怒对许岁祈道:“跟我扯这么多就是不想赔钱是吧?我管你法不法庭,这是我们家内事,你以为你请个律师就能管得了我?!”

许岁祈咽了咽口水,却没回避陈炳坤凶神恶煞的眼神,此时院外传来一阵急促的敲门声。

陈炳坤往窗外望去,却是被一下被吓住,连忙冲去开门,声音也变得有些虚:“警察同志,您怎么来了?”

两个穿着警服的人走了进来,屋内所有人皆是一惊,除了已经被锁在小隔间的陈佳怡,所有人涌到院子里。

“我是听我一个老妹报的警,听说你们有钱财纠纷是吧?还把一个小姑娘给锁家里了?”

许岁祈也被眼前穿警服的两个人惊住,刚想跟着一起站出去,却听见庄书钰说:“岁祈,关掉外放。”

“别怕,那两个是演员。”

庄书钰的声音重新落在许岁祈耳畔,带着几分安慰的柔和:“二十公里以外,有个村落是常用的影视基地,所以我问同学请了些外援。”

“这招用来吓吓外强中干的蠢货足够了。”庄书钰轻笑了声,又紧接着对许岁祈道,“不过这都是些小戏码,无法根本解决问题,那两个演员开着车在外面等你们,等你救出那个被锁住的学生,你们就跟着一起赶快离开村子,知道吗?”

许岁祈一时不知说什么,连走出去的步伐都有些虚空。她起初只是忍不住对庄书钰倾诉了几句,却没想到庄书钰却为她做到了这个地步。

“学姐,真的谢谢你。”

许岁祈说着谢谢,可在擡头看向远处向陈家靠近的身影时,喉头忽然一窒,连握着手机的指节都在忍不住颤抖。

“学姐,我有个请求,我能不能让学姐再帮我演场戏?”

那两个演警察的演员算是经验十分丰富,走近许岁祈寒暄了几句,让周遭人都忍不住重新审视许岁祈及其背后的关系。

“虽然是家事,但情节严重也是能入刑的。”其中一个穿着警服的演员慢条斯理对陈炳坤道,“得先把人放出来,有什么事都是能调解的。”

这一开口,那群色令内荏的人哪还敢不放人的道理,连忙打开小阁屋的锁,把陈佳怡拉出来,同时把陈佳怡被揉皱的衣服抚平,手掌在那瘦弱的手臂抚了几下,企图把上面的红痕都抹走。

其中一个演员牵住走来的陈佳怡,对另一个演员点了点头,对众人说:“小姑娘我就先带回所里安抚一下情绪,这位许老师也跟着我们。”

“至於钱财的纠纷,等明天早上大家再到所里一起把事情了解清楚,大家放心,肯定会给大家个交代的,当今最重要的事是把去世的老人安置好。”

一群人皆是面面相觑不敢反驳,只好低头答应。

“我知道那笔钱去哪了。”

在不远处兀的传来一声,穿着一身黑色大衣的应徕缓缓走来,冷峻煞白的脸色如冬日的雪山之巅。

在渐小的雨势里,应徕没有撑伞,只任由雨丝落在身上。

话虽然是对众人所说,一双黑白分明的眸却是直勾勾地看着许岁祈。

直到走到许岁祈身边,应徕伸出手牢牢牵住许岁祈后,才对旁边的人道:“辛苦你们警察同志,你们可以先带佳怡走,我会对大家解释清楚这件事,岁祈的安全我也会确保。”

许岁祈偏着头没去看应徕,只往旁走了两步抱住陈佳怡,在其耳畔低声道:“别怕,这两个叔叔是我的朋友,只是来演这出戏的演员,不用担心我,你跟着他们离开,立刻坐车回宜港,知道吗?”

陈佳怡也抱了抱许岁祈,附在许岁祈耳畔道:“许老师你也别怕,在被收手机之前,我还给应徕姐发消息了,应徕姐是我叫来的,她这么神通广大,我们都会没事的。”

许岁祈听见应徕这一个名字,忽的鼻子一酸,却什么也没说,立刻偏过头去。

等陈佳怡离开,应徕才沈着声开口:“孔英老人这笔钱是被人骗走的。”

“陈佳怡的弟弟陈佳杰因为在学校斗殴至他人伤残,被关进少管所,孔英向大家隐瞒了这件事,并以为拿钱疏通关系能让陈佳杰出来,没想到是被别人骗了。”

“所有的证据我都有”应徕向陈炳坤抛了个u盘,“若大家不信,可以等安葬好老人后,再看里面的证据照片,陈佳杰如今也在少管所待着,大家可以自行去查证。”

“事情了解清楚了,人我就带走了。”

应徕紧紧地牵住许岁祈走出院子,没人敢阻拦半步。

雨势已渐渐变小,只有昏黄灯光才照出细长的雨丝,许岁祈沈默地跟着应徕踏在泥泞里,拿着伞的手不断前倾着,企图为应徕挡去落在身上的雨。

可应徕却走得十分急,那伞在两人顶上摇摇晃晃,遮挡不了任何雨。

“应徕,谢谢你,但请放开我。”

许岁祈在后头小步跟着,一颗心与被应徕紧攥的手别无二致,在窒息中狂跳着,只能强逼自己吐露出疏离的话。

应徕却好似听不懂,直到两人走到车旁,应徕一只手拉开车门,而后用手环住许岁祈的腰,自己一个倾身将两人都带倒在车后座。

随之一个如同山雨欲来之势的吻,应徕将许岁祈压在车椅上,幽暗的车厢里只馀两人的喘息。

身上的雨味在狭小的空间里充斥着每个角落

“应徕,放开我……”

许岁祈极力推开应徕,那件黑色大衣被指掌推开,露出其里还未换下的深蓝礼服,呛人的雨味随之钻进鼻尖。

“应徕,你订婚了!”

多倾尽全力的推搡都无法让应徕停止,可这从嘴角挤出的虚虚的一句话,却让应徕生生一止,直起身子来垂眸看向许岁祈。

“我的信息,你没收到吗?或者是你没读懂我的意思吗?”

许岁祈趁此时撑着身子坐起来,胸膛里的心脏仍在狂跳着,嘴角的喘息还没停止,可却还是第一时间把这句话述之於口。

“我不懂。”

应徕低声说着,只有些微月光和路灯洒落的车厢,都能清晰照出应徕通红的眼眶。

许岁祈深吸了一口气:“那我告诉你,我的意思是,我们结束了。”

车厢里全是死寂。

“是因为我订婚了吗?”应徕的大衣耷拉在臂弯,深蓝礼服也全是褶皱,整个人说不出的颓然,唯有表情是生生不止的执拗,“那我推掉订婚,我们是不是还能重新在一起?”

“没必要,真的没必要。”许岁祈缓缓摇了摇头,“你就当我们之间只是玩一玩,不必这么认真的。”

“我没有在跟你玩!”应徕双手握住许岁祈的肩膀,扣紧的指尖用力得有些泛白,声音都有些发颤,“许岁祈,我对活在当下的理解不是玩玩而已,是我们把每一步走好,然后走向未来!”

“那你觉得我们把当前这一步走好了吗?”许岁祈轻声开口问,微勾的嘴角皆是苍凉,“星知的事你打算瞒我多久?”

应徕一时沈默,不知道掌心里的是冷汗还是外面的雨。

“其实我也一直瞒着你。”许岁祈笑着说,“我遇到难题,也没有第一时间找你。”

“这足以证明,我们还不是彼此的依靠,不是吗?”

应徕垂着眸,任一滴眼滚入黧黑的大衣衣摆后消失不见,而后执拗道:“不是。”

许岁祈握住应徕的手腕,把抓住肩膀的手拉开:“今天佳怡的事就算你不出现,我也可以解决,也会有人帮我解决。别人的帮忙我能够心安理得地接受,因为这样的人情我还得起。可是应徕,我还不起你的人情。”

“我不需要你还人情,我们不是恋人吗?”

应徕立刻说。

许岁祈却摇摇头,语气是礼貌到极致的冷淡:“只是你以为的不用还而已。”

“你知道我每天都在想,怎么还你对我的好吗?”许岁祈不去看应徕,垂着眸低声道,“我在想用一个吻够不够,一个拥抱够不够,一次上床够不够,够不够拿出与那场交易对等的价值还给你,够不够填平你过去七年的执念。”

许岁祈自顾自说着,才发现她原来这么适合成为一个恶角。

曾经所有人都想她成为恶人,她挣扎了这么多年,努力成为一个善良的人,努力去做一个让人找不出任何攻击点的人,努力去得到别人的喜爱,可她今天发现她还是输了,她天生就站在了应徕的对立面,天生就适合成为恶人。

如果成为应徕成长的垫脚石,如果能用一句句恶语推着应徕走向更好,那么她愿意成为那个恶人。

应徕兀的轻笑一声,轻蹙起的长眉和已变得通红的双眼全是不可置信:“所以你和我在一起,只是为了还人情?”

许岁祈深深呼吸了一口气,才忍住声音的颤抖,斩钉截铁道:“是。”

“可是我现在遭到太多人的刁难了,多得我不想继续下去,继续还你人情了。”

许岁祈话语一顿,拿出手机亮出聊天界面:“今天的事情是书钰学姐帮我解决的,本来我只需要还一个人的人情而已,现在你的出现把事情搞覆杂了。”

轻轻的一句话却如滚下雪山的雪球,越滚越大,把应徕的一颗心砸得支离破碎。

许岁祈点开了语音。

「庄书钰:岁祈,我帮你是因为我喜欢你,这样吧,陪我吃顿饭就算答谢我了。」

许岁祈一咬唇,企图用那股痛掩住泪意,才敢看向应徕:“这是我还得起的人情,也不会有人刁难我,与学姐相处我会更加自在。”

“但我不是不懂得感恩的人。”

话语刚落,应徕便看见许岁祈颤着的手去解开衬衫的纽扣,边解开扣子边凑近身子,把唇主动贴在她的唇角。

“这样够不够还?”

“够了。”

应徕从未觉得那吻这么冷,似有一股干呕从胸膛底部泛出,只好立刻用指尖钳住许岁祈的下颌角将其拉离,通红的眼眶渐渐冷却下来。

“都够了,我没有执念了。”

“我会联系司机送你回宜港。”

应徕脱下大衣盖住许岁祈,只身下了车,在关掉车门时最后对许岁祈说了一句。

“如你所愿,我们就此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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