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折扇挡住半张脸,四菱瞳孔震荡,眼神瞬间冷下来,发号施令:
“把她穿成肉串带到我的面前!”
令行禁止,被她安排在最前方护卫的仆佣们举起刺剑,动作整齐划一,如同重重镜面中折射的幻影,剑指五十井。
一个接着一个,他们以离弦之箭的气势弹射冲刺,每位攻击者的前后都精准保持着一米的间距,形成螺旋状的包围圈!
尖锐的锋芒已经迫至眼睫,五十井的瞳孔因聚焦猛缩。
突然,她将身体向右侧偏转34度,贴面穿梭过了第一波袭击,刺中了队伍末尾女仆的胸口!
掌心的猎物被扭曲吸收,五十井踩着摇晃地步伐,抬起头,瞪眼死死盯住四菱。
“攻击!一群废物,快给我攻击!”
被盯得毛骨悚然,四菱强起气势,将乌丸阵护在身前当作盾牌,向地库的其他区域转移:
“其余人在射击掩护,火力全开,把她一次性解决掉!”
保镖们提起枪,看着仆佣们交织错杂的袭击网,面面相觑。
“四菱大人,这样可能会误伤…”
“不惜一切代价,开火!”
厉声在地库里回荡,数秒后,子弹朝乱斗的方位倾泻而出,不分敌我。
硝烟四起的场地内,五十井如滴水过缝,在围堵的剑锋间游走腾挪,每一步都能预判往后几瞬的袭击!
‘主仆有别,宅邸不可能教导仆人不符身份的战斗,只要了解他们刻板且统一的战斗规律,从宅邸围剿中脱身不过是易如反掌。
我现在将其中的技巧告知你,为我们的双赢争取时间...’
在敌方猪队友的助攻下,五十井一个个捡漏乱了阵脚的仆从,放空思考,吐出一口浊气。
“不对劲,她怎么可能突围!五十井根本就没有这么好的身手。”
乌丸阵回头,四菱状态不对,明显陷入了错乱。她的指甲掐入手心,全然不顾滴血的伤口,对着空气喃喃自语道:“这也是你的后手吗?什么?不可能,它这么对我有什么好处,我才是支持它的那个!”
‘当然是为了增加戏剧性,一方倒的局面太没乐趣了。’久违的幻影浮现在视线尽头的画像旁。
四菱上前一步质问:“为了乐趣?别开玩笑了...”
这个女人的意志太薄弱了,连思想侵蚀都抵御不了。
乌丸阵看向前方崩溃的战线,咂了咂嘴,对她提醒道:“冷静点,她那边有些不对劲!”
!
呼吸一滞,四菱从幻想中抬起头,仆从们在不知不觉中全军覆没。反观五十井,她正因体力消耗狼狈地立在原地,但由于方才展示的战力,一时间保镖团竟无人敢主动靠近。
趁此空档,五十井当场刷新,随后头也不回地朝地库中心逃去。
“啧!”
四菱不满地环视周围,捏紧手中的步枪,高声呵斥:“愣着干嘛,怕死还不会火力压制吗!别让她脱离视线,跟随我一起突击!”
从后怕里回身,保镖们这才被点醒,连忙跟随四菱追赶。
自外围观测,黄昏别馆呈现着“回”字的建筑布局。四菱在探查情报时便曾疑惑过“为什么黄昏别馆要空出中心那么大片的区域作为花园”,如今行走在这片金碧辉煌的宝库内,也得到了解答——
这片庞大的地下空间,恐怕占据了别馆的整片中心,再于其上增加建筑,以百年前日本的建筑水平,工程量之大将会吸引所有权贵的目光。
她拼尽全力奔跑,一众保镖守在周边,将五十井的身形死锁在视野中心。
绝对不能让她逃走!五十井既然找到了地库,保不齐宅邸里还有其他的建筑机关能为她所用。现在己方的战力所剩无多,如果给找到机会逐个击破,后果不堪设想!
嘭、嘭、嘭嘭!
全力向前冲刺一段路程,四菱滑步站定,举起步枪连开四发!
先用前两发子弹扰乱五十井的行动轨迹,再接两发连射预判躲避动作。
“唔!”其中一颗子弹贯穿小腿,五十井瞬间失去平衡,倒地不起。
她咬紧牙关,在疼痛的拖累下,挣扎着继续前进。
‘可恶,还剩几米。只要、只要能到达那个地方...!’
嘭、嘭!
在即将愈合的关节处补上两枪,四菱一边喘气,一边靠近:“其余人包抄到前方,把她困住。”
拉开拉环,五十井抬起颤抖的手,试图朝前方的护卫投掷手雷。
嘭!
四菱抬手就是一枪,手雷应声落地。五十井努力躲开爆炸范围,却还是被炸得翻滚到几米外。
“这场神圣的祭典终于能落下帷幕了,吸收了其余六人,我是最后胜者,也将是日本未来永生的王!”
踩着冰冷的步伐,四菱在手下的包围圈下一发一发补枪,缓步来到这最后一名竞争者的身旁。
‘就是现在!’
双指夹紧匕首,五十井用尽最后的力气,手腕一抖。
在腕部被击中前,一道银光划过,破空而来,扎中了四菱的肩膀。
噼啪。
几滴鲜血滑落,由于力道不足,匕首刺入得根本无关痛痒,无须拔出便掉落在地板上,发出清脆的碰撞声。
又补了几枪,四菱垮下脸,对着她啐了一口口水:
“挣扎是没有用的,失败者就接受自己的命运吧。”
地上的躯体没有任何反应,不再抽动也不再挣扎,同死尸无异,叫人陡生一种不祥的预感。
“博知的归一之主啊,你是门,你是钥匙,你即是守门人。”
环境寂静下来后,如虫虱嗡鸣般低微的声音传达到耳边。
散落长发蒙盖的缝隙间,四菱隐约看到她双唇开合蠕动,不知在说些什么。
四菱皱着眉眼,在保镖的压制下来到她的身前,凑近聆听:
“听我祈愿,现在正是洞开你那扇门扉之时...”
她在念诵的是...祷文?!是召唤仪式的祷文!
这一刻,在场的所有人都能感受到一种无形的威严从头顶压下。
“闭嘴!”
四菱狰狞着嘶吼,伸出右手,猛地朝五十井扑去。
但有一个身影比她更快。
“乌丸阵”张开大手攥住五十井的面庞,喉中鼓动着不悦的嘟囔声,就那么全凭力气将她硬生生捏起。
“差点大意了。没想到你们竟然掌握着这么危险的东西,这是吓了我一跳!”
“咕。”
头骨因碾压吱咯作响,血液从五十井的牙缝中渗出,但她仍用那只显露出的眼睛,带着淬毒的恨意,死死盯着乌丸阵
...的后方?
锐利的纯银匕首刺进“乌丸阵”后心,血浆倾泻在地板上,沉闷又黏稠。
它听到自身后传来的、中性的念诵声:
“nem''ieh izreed iai uz nemo w''ihz,过去在你,现在在你,未来亦在你。”
“四菱”握紧折扇,用力扎进大腿的动脉处,加速血液流动,扬声高喊:
“现身吧,将这圣血归还于圣杯!”
他们三人不尽的血液在黄金的地板上汇成一潭,顺着地板匠人凿刻出的纹路不断延伸,勾勒出猩红的魔法阵。
在无形力量的指引下,血液如群蛇般有目的性地拨开画像下堆砌的金银财宝,将隐藏在其中的圣杯携出
——这正是最初在会议上用于盛放永生之酒的金杯!
乌丸阵体内的红血流尽,汩汩腥臭的黑液持续渗出,与五十井、四菱赤红的血液交汇在一起,凝滞成如水银般的流体。
青年人的皮囊迅速溃散,恶魔捏碎并吸收掉五十井的头颅,抬手向后挥去。
咚!
一股巨大不容反抗的冲击波以它为中心扩散,将四菱拍飞到立柱上。
“放弃侥幸的希望吧。仪式太简陋了,除非你们是谁的血亲,否则根本不会奏效。”
恶魔抬脚踩上四菱的胸腔,嫌恶甩开手上的水银,身上愤怒的黑炎撕裂着他的皮肤:
“召唤那种存在的仪式不应该存在于这个时代,你到底是什么东西?”
“当然是,咳咳咳咳…”
嘴角流出一行鲜血,四菱哪怕咳嗽不止,仍保持着那股令人火大的轻佻:
“按照礼仪,在询问他人名姓之前,不应该先自报姓名吗?”
“吾名乃尼格列多,是弃置神子而去的乌鸦的恶魔。”
“看样子这场游戏是我输了,不过你似乎也没赢。”四菱看着它炸开的羽毛,轻笑几声。
随着血液流尽,肉体死亡,永生之酒的效果被全面激活。
在逐渐消融的白银光辉中,岩崎亚纪子瘦弱单薄的身形根据灵魂转变。他乌黑的长发消短褪色为棕灰,一如那是刚在雪地中一般,神色安详宁静:
“我是黑门,不过既然前世已尽,我不如就入乡随俗取一个日文名吧…
黑门遥夜,你可以称呼我为,黑门遥夜(kuromon renya)。”
“遥夜(renya)…”
将这个名字放入口中咀嚼,鸟首的恶魔对准黑门弓下身子,硕大的鸟喙裂成数瓣,一口将他的头吞下。
“作为消遣再差劲不过,但是按口味来评判,滋味不错。”
“嗝”
打出一个饱嗝,它的身形一阵变化,又成为了一只浑圆黑鸡。
“好累啊——感觉把三百年的运动量都耗尽了,去沉睡个一百年吧!”
尼格列多回味地舔了舔鸟喙,一蹦一跳,屁颠屁颠地转过身准备离开。
然后它看到了一扇,伫立在面前虚掩着的漆黑门扉,亿万光辉从那缝隙渗出。
哦豁,完辣。
门扉开阖,一口将黑鸡吞了下去,打出一个饱嗝。
随后此处空无一物。
…
当黑门再睁开眼,背后冰冷坚实的触感显然不是雪地,映入眼帘的是陌生的金黄色天花板。
他眨眨眼,思索片刻,选择了再次闭眼。
在心中默数一百个数后,他再次睁眼,还是这片黄不拉几的天花板。
无奈地轻挑眉头,黑门叹了口气算是认命,颤颤巍巍地从冰冷的地板上起身,开口第一句话就是:
“又给我干哪来了,这还是地球吗…”
第二句话则是:
“我草,我衣服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