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看着顾玉余的脸，阮闻慈的火实在生不出来，好生叫了几声“哥哥”顾玉余才放开了他。
虽然当时确实有点生气，可那个时候的顾玉余可比现在这个毫无生气的顾玉余要鲜活的多。
“现在我叫你哥哥倒是叫对了，我现在十八，你现在二十七，你……”阮闻慈突然语塞，对着顾玉余那张脸，他实在说不出“老牛吃嫩草”这句话。
天呐噜，老天爷怎么可以偏心成这样，顾玉余的脸完全可以当做凶器！
顾玉余顺着阮闻慈的话说了下去：“你想说我老牛吃嫩草？可是你实际上是二十八岁。”
阮闻慈不说话，他不知道该怎么反驳，在童话镇编织的虚假的现实世界中，他只是一个普通人，父母虽然不和，但是有姐姐照顾他，十八年的人生平安顺遂，是他以前做梦都不敢想的生活。
虽然现在他知道了那只是虚假的记忆，就连“姐姐”，也不过是童话镇以他的假身份阮闻祥为样本捏造出来的，但偶尔，他也会怀念虚假副本里的虚假温情。
他真的，自从十三岁后就再也没有经历过那种生活了。
平淡、满足的生活。
“你怪我吗？”阮闻慈声音略微干哑，怪我迷恋虚假亲情，怪我忘记你，怪我将你抛下，怪我还没有想起来吗？
顾玉余摇摇头，道：“我不怪你，当初是我们一起决定的，你的记忆还是我帮忙清除的，我怎么会怪你？
当初是我们一起做的决定，我知道你会忘记我，我知道你还想不起来我们的所有，但是我不会怪你，因为当初既然选择这条路，那我就预想过后果。
我不会怪你，也不会后悔，因为这是我们一起选择的路。
阮闻慈眼睛一酸，他知道顾玉余没有说谎，可正是如此，他才觉得更加愧疚。
“别哭，”顾玉余声音放柔，“你最讨厌的便是哭了。”
“你现在不应该说‘你哭我会心疼’吗？”阮闻慈抽了一下鼻子，道。
顾玉余：“可我觉得，你应该会高兴我记住你的喜好，记住你讨厌哭。”
阮闻慈看着顾玉余，“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好了好了，不说了，顾玉余！我问你……哈哈哈哈哈哈哈！”
阮闻慈的问题并没有问出来，笑声取代了问题，阮闻慈笑出了眼泪。
不知道为什么，就是很想笑。
真好啊，顾玉余你还在。
顾玉余看着阮闻慈笑，等阮闻慈停住了接了一杯水给阮闻慈。
阮闻慈接过水，喝了一口，道：“没味道，我想喝可乐。”
顾玉余：“水怎么会有味道？没有可乐。”
好吧，阮闻慈喝完了水，问：“你是怎么回事？我指的是你的……状态。”
阮闻慈记得自己作为阮闻祥被童话镇坑在副本里体会从出生到十八岁的虚假人生的时候，顾玉余还不是这样的。
“……出了点意外，”顾玉余道，他稍微抬起头，眼睛与阮闻慈对视上，“我不能告诉你，你还有其他想问的吗？”
阮闻慈放下吹风机，右手捂上了顾玉余的眼睛，对着这双眼，他真的无法做到完全理智。
“那雪呢？是你在副本里对她进行了改造，还将她困在了那里吗？”
风雪，封雪，上一个副本，只是困住雪的工具罢了。
雪明明怨恨着他，却不敢对他动手，哪怕是面对棘手的叶限，她也敢于撕咬下她的肉，可对着本该杀死的他却是还算友好的态度，要么是雪脑子进水了，要么是雪在忌惮什么。
可一条鱼，早就习惯脑子进水了，那只能是她在忌惮，在忌惮一个人。
和阮闻慈关系最密切的，是顾玉余。
哪怕六年的时光不再相见，顾玉余仍是他最亲近的人。
“因为我们都恨她，她就是当初导致督查死亡二十四人的罪魁祸首，我知道你想说什么，童话镇才是一切悲剧的源头，可为什么，当初其他npc不出手，没有和童话镇合作，雪要和童话镇合作呢？吞噬了那么多高阶挑战者的血肉，她很高兴吧！她既然喜欢自由，喜欢强大的实力，那我都要统统拿走。她什么都得不到。”
顾玉余的话很平静，失去了情感的他说什么都是平静的，但是越是平静，阮闻慈越能感受到海面下的冰川的巨大。
“那火焰呢？你拥有净化之力的火焰？”
顾玉余的睫毛很长，眨眼的时候扫过掌心软软的，痒痒的，阮闻慈手掌微微用力，捂得更紧了。
顾玉余：“童话镇出问题了。”
“我知道。”
很久以前就知道了。
“不，是最近十年出的问题。闻慈，你还记得我们刚进入童话镇时它的模样吗？”顾玉余问。
阮闻慈点点头，发现顾玉余看不见，便道：“记得。”
那个时候他还小，还不知道童话镇的残忍，根本不明白死亡意味着什么。
“十五年前，童话镇不管年龄，只要是死于意外的人都会被吸收进入副本，十二年前，因为督查创始人和上一辈人的以自我牺牲，毁掉了童话镇近一半的副本，逼得童话镇不得不给予督查直播权限和跟随系统权限，并不再吸收十六岁以下的儿童进入童话镇参与副本。七年前，在强制攻破童话镇等级最高副本的时候，童话镇故意让众多npc围攻我们，有二十四人死在了美人鱼公主手下，六年前，你决定以阮闻祥的身份独自攻略副本。四年前，你离开了童话镇，进入了虚假副本。”
顾玉余的语气平缓，说着这些年他的发现：“三年前，童话镇找上了我，希望我能帮它清理‘杂质’。”
“童话镇不知道存在了多久，不可避免地会有一些‘杂质’产生，npc会受到污染，不受童话镇控制，副本也会被污染，脱离童话镇掌控。”
“那童话镇给了你什么好处你要帮它？”
“阮闻慈，童话镇如果崩溃的话，最先遭殃的是居住在里面的数以十万计的挑战者，童话镇被污染的结果你也看到了，肖先明和施旖他们并不是意外死亡后被童话镇捕捉进入副本的。如果再不控制，童话镇之后会吸收活人进入副本。”
肖先明和施旖是上一个副本遇到的新人，当时他们得知后太过慌乱且死得太早，所以阮闻慈并没有注意到，他们从未说过自己是如何死亡的。
他们甚至不记得自己死亡的事情，这是以前从未出现过的。
阮闻慈挪开了手，他的左手上拿着匕首，上面有着白雪公主和美人鱼公主的血，足够杀死一个资深挑战者了。
他深深厌恶童话镇，如果顾玉余成为了童话镇的走狗，他会毫不犹豫杀了他。
可是顾玉余并不是为了童话镇做事，而是为了其他还生活在童话镇里的挑战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