极为不适。
为了能够将造翼者最大的特征遮掩起来,他每天都需要把翅膀缠绕在身上,然后在外头穿上严严实实的衣服,把身体包裹在其中。
他明明还活着,却觉得自己每每到了白天都变成了木乃伊,行尸走肉一样僵硬地在人群中扮演着尘民的生活。
呸,尘民,连飞翔都不会的、低贱的尘民。
帕遮涅亚觉得* 自己的魂灵都变脏了,沾染上了不应该沾染的尘灰,但是,他又感觉到了血脉中奔腾澎湃着的激昂高亢。
他是卫天种,造翼者社会阶级中,除了羽皇之外i最为尊贵的一个阶级,代表着造翼者中的战士。
他还是战士中顶顶英勇的一个,在很年少的时候,就被选拔进了孔雀天使军团,是鸣霄军团长麾下的战士之一。
他会为了穹桑的复苏而坚持、忍耐、战斗到最后一刻、到翅膀上的每一根羽毛都飘落凋零、到这被甘露赐福过的身躯中最后一点生命力流逝、最后的回光返照也从他眼中消失,这是他等卫天种此生矢志不渝的心愿。
他朝着远处另一栋高楼的楼顶望去,他的同伴,也是这支小队的队长,鸣霄军团长心爱的、也是最为成器的儿子,啫邪。
造翼者们拥有顶尖的视力,他们比鹰更擅长远望,更擅长捕捉到动态的猎物,于是此时,哪怕间隔得那么远,他仍然能够看清楚对方——
啫邪张开了翅膀,他静谧无声地在夜色中滑翔,盘旋,像是一片叶子。
帕遮涅亚的翅膀在这一瞬间张开,他已经相当收敛自己了,因为倘若他不这么做,翅膀长开瞬间就会产生巨大的音爆,而那声音足够惊醒整一座睡梦中的城市。
他克制着、颤抖着,但是动作精妙绝伦,他也像是一片叶子滑入空气那样,快速地在城市的高空滑翔,然后盘旋,飞到更高的高度,随后从腰间掏出一把来自那千面的巨树的、被切碎的枝条。
他无法否认,倏忽是一位极为强大的令使,他,或者说是祂,垂下的每一根枝条上都蕴含着极为精纯的丰饶,帕遮涅亚在面对他的时候,几乎能够从那些绿到让人头晕目眩的叶片,已经那些垂坠犹如累累硕果的头颅之间,看到圣白色的五瓣花朵、看到从枝条落下,几乎就能够代表着长生主的甘露。
他感觉自己背后的翅膀上,每一根的羽毛都活了过来,千万的羽毛便是千万个声音,那些声音凝聚起来在唱颂歌,每一个音调都不一样,却能融合在一起。
那歌声贴着他的头颅,几乎要将他的大脑全部扰乱,直到军团长鸣霄向前一步,不卑不亢,沉稳、略带警告:“倏忽,我们是来做交易的。”
他这才感觉到那些声音从自己脑中消失,后知后觉地,他全身都在出冷汗,汗水浸湿了头发和背后的衣服,甚至打湿了一部分羽毛。
他这才意识到倏忽是那么……恐怖的生灵,心中生出畏惧,却又忍不住在畏惧之余生出敬服的爱意来。
祂强大而美丽,几乎令他拜服。
但是他的心中还有一棵更美丽的圣树,那是早早便因为亵渎而愚鲁的反物质军团而衰朽的穹桑。
帕遮涅亚其实还是挺高兴的,因为仙舟联盟实在是造翼者历史上的耻辱,他们曾经被还是短生种的仙舟人,那时候他们还称呼这些人为“尘民”打败,不得不靠着他们非常鄙夷的手段,用言辞来哄骗那位帝王产生对长生的向往,后来……后来,他们虽然入侵了仙舟罗浮,但是却又被仙舟击退。
造翼者的历史上总共没有几次失败,但是每次面对仙舟,不管前期打得怎么样,最后总会失败得相当痛苦且耻辱。
他希望倏忽能够覆灭联盟——虽然他觉得其实不太可能,毕竟仙舟背后还有巡猎星神。
一想到妖弓祸祖,他就气得直咬牙,那样凶恶且残酷的东西也能晋升为星神么?
巡猎、还有毁灭,这是帕遮涅亚最为仇恨的两名星神。
但愿倏忽能够给仙舟带去最大、最深的痛楚。
但愿穹桑能够再度藩息,带着众羽使重新走上联通万界的道路。
他一边飞、一边这么想着,随手将那些切碎的倏忽枝条扔下去。
这些细碎的东西无声无息地覆盖了整座城市,像是一张巨大的、隐形的网一样,伊须磨洲的人们就像是小小的飞虫,他们沉浸在潮骚月即将到来的幸福里,全然未觉蛛网的靠近,以及,那不怀好意的蜘蛛。
飞行的时候总得给自己找点东西想,否则这长夜岂不是太过无聊?
帕遮涅亚来到了海面上空,沙滩上已经撒了一些了,今天他打算飞得比昨天更远一些,让离岸的洋流带着这些东西去往更远的地方。
倏忽曾经对他们说过,走得越远,枝条覆盖的面积越是广袤——这颗星球,塔拉萨;还有这个文明,伊须磨洲,以及他们所传承的岱舆——就会四分五裂得越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