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晦涩难明,仿佛在担忧些什么。
还有几个步离人部落选择了拒绝遵守倏忽的命令,去传令的丰饶民自身又不是什么特别强大的存在,于是当对方硬气的时候也只能选择下一个。
倏忽也知道有人抗命了,然而到了这一步,他再亲自去将那些人一齐带过来也不太合理。
他在心中叹了口气,心道暂时就先这样吧,随后,那些枝条撤开了像是云雾一样将他的本体遮掩起来的茂密绿叶,露出后头那几乎参天的植株本身。
一些枝条上的脑袋垂低下来,那些本应该死去许久的,而如今被强行地拽在生之一侧不得离去的脑袋上,眼眶之内的晶状体泛着上了年龄的昏黄,没有光的、乌漆漆的眼珠子盯着面前的步离人:“呼雷战首的事情,希望你们节哀。”
步离人对于这一句话并不怎么放在心上:他们都已经被倏忽集合在这里了,换句话说,倏忽想要让他们做点什么的意思已经写在了脸上,这种客套,顶多是想要让他们付出更多。
但是既然慧骃还没有拼完,仙舟的植物还没有被前头的那些炮灰消耗完毕,为什么要上步离人?呼雷战首倒是确实冲锋在前,但也看看着冲锋的结果是什么吧?
步离人的士气本就相当堪忧,他们几乎全靠着呼雷战首为他们临时提振士气,但是本应该是强心针的一剂变成了在心脏上抽血,原本就跳动得不甚有力的心脏这下更是一下子地萎靡了下去。
倏忽那一千多对的眼睛能够很彻底地扫过面前那么多张脸,他承认自己从这些步离人脸上看到更多的是避战的情绪,同样,他也完全能够理解。
就像是在智械危机之前,甚至是在智械出现之前,有机生命们认为自己比起无机生命来是高贵太多的存在,于是当他们成功将机械物体运用在了战场上之后,一些技术发展得更快、生产线铺得更开的文明就开始彻底机械化自己的部队。
不得不承认,倘若一刀过去捅死一个对手,那么哪怕随后自己也被一刀捅了腰子,那好歹也能在眼前黑下去之前全靠自己说:一换一,不亏。
但倘若换走的是一条机械狗,甚至这狗还能送回工厂里面维修一下——更有可能制造一条全新的机械狗比维修当前这只更划算,那很多人都会觉得自己拼命的行为相当不值得。
如今的步离人就是这么个情况。
做为丰饶民中相当有脑子的一群人,这种情绪在他们中弥漫的情况相当厉害。
倏忽突然就不想给他们再做临终关怀了,用一句话来形容他当前的心理,那就是:和你们这群虫豸在一起,怎么可能治理得好丰饶命途?!
那些长度惊人的枝条一时间全部倒向了那些步离人,倏忽说:“我很抱歉听到呼雷战首的事情,所以,我想你们或许需要一些更为强大的力量。请你们互相保持皮肤接触,好让我赐予你们更多的赐福,愿药王慈怀的甘露能让你们的爪牙更为锋利,撕穿更多仙舟人的胸膛,咬下更多那群疯子的头颅。”
随后,那些枝条垂落在了那些小战首们身边,枝条顶端的叶片都是苍翠欲滴的颜色,显露出全然的生机,用肉眼就能够看出,这是最为精纯的丰饶力量。
在利益面前,哪怕步离人都知道倏忽的下一步一定是让他们上战场,他们也很难克制住配合倏忽的要求:他们相当追求强大,这一点从他们的战首差不多就是彻头彻尾的社达主义者上就能够看出个七七八八,更强大的力量谁不要呢?哪怕再获得了利益,再吃下了好处之后再反悔也是一样的,倏忽还需要他们去对抗仙舟的普通云骑军,不是吗?
倏忽的枝条此时已经直接或者间接地连接上了在场几乎每一个步离人,一千多个脑袋嘴角上挂着的微笑在这一瞬间扭曲得甚至有些诡谲。
那些凝聚在了枝头的纯粹生机,在这一瞬间悉数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从这以亿计数的步离人身体之中流失的气血。
倏忽不打算再用他们承担和云骑军士卒一对一兑子的功能了,对战争不狂热的步离人只能成为他的养料,反正他的枝条足够多,辐射的范围足够广阔,当做一支大军使用也够了。
他看着那些步离人逐渐变得干枯,一些步离人想要逃离,但是已经连接在一起的肢体那么轻易就能够松开的么?快速流失的气血和生命已经将它们像是被封锁在真空中的食物一样死死地锁了起来,虽然死亡在这一刻尚且没有真正到来,但是死神的脚步声,却已经可以清晰地听见了。
终于,在遍地都只剩下黑色的废渣,成群的步离人就像是根本没有存在过一样,消失了个彻彻底底之后,倏忽将自己的枝条张开了,像是吃饱喝足之后伸了个懒腰一样。
他的枝条变得更为翠绿。
差不多了。
如果幻胧失败,或者幻胧没有回来的话,他会选择强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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