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顿了顿, 很快就明白了谁是罪魁祸首。
那双与生父极肖似的绿色眼睛,平静而沉默地看向了面前的红发少女。
被发现了的葵也不心虚, 相当坦然自若地把他的钱反手塞进了背包里,再对他弯起了那双金色的眼睛——露出了一个可爱到能让人融化的笑容。
“你好啊~”
她自然而然地和他打了个招呼,甚至让伏黑惠有片刻的恍神。
她的神情里既不警惕,也不痛苦。
反倒是更像这个年纪的孩子心性。
她忘记了发生在她身上的事情,只一心一意地玩着这一场游戏,是以自己为中心的全心投入。
这就是他们说的新方法吗?
伏黑惠想, 那个人说得没错,的确不一样。
他见到的那个葵,和面前的少女除了熟悉的外表几乎没有重叠。
外表苍白, 冰冷,强大,包覆着一层坚硬的异种外壳,但谁都能看得出,她的灵魂疲惫而脆弱。
她急切的,执着的, 孤注一掷地想要挽回什么, 总是怀着重重心事——她和他们保持距离,也不会拒绝他们的主动靠近。
她的每一个行为像是刻在她本性里的习惯,一面出自本能地想要撕咬他们的血肉,不得不给自己戴上止咬器防止误伤, 一面又不顾一切地去帮助他们, 在涉谷,新宿中盛大地燃烧。
她不在乎能不能得到回报——这是一种无人能质疑的善良。
但五条老师指出了其中的盲区。
“她对自己从不善良。她的眼里看不到自己。”
所以她将自己生生压垮。
伏黑惠闭了闭眼, 压制住了心里慢慢翻起来的酸涩。
这个世界的葵要更加活泼,似乎忘记了所谓的真相……但不是坏事。
他抿了抿唇, 在心里慢慢重复了一遍。
不是坏事。
可对她而言,一无所知才是一种残忍。
伏黑惠明白,自己的身份是打破这场游戏与现实的屏障,也是打破两个世界间的屏障的先行者,他要将血淋淋的真相,展现在此刻什么都不知道的葵的眼前。
其实不管是心性,能力还是了解程度……
五条老师都是比他更合适的人。
但那个最强的男人也同样成熟,自我,独断专行,目睹了那场死亡的他绝对不可能同意葵醒来,也绝对不会配合这种计划。他不会再让葵冒一丝一毫的风险。
为什么会这么确定?
因为在那通电话成功联系上葵,又被迫切断后……
比先前更加成熟,已经能揽起咒术界不少事务的伏黑惠和他的师长有一场对话。
他看到从来都是一副自信模样的白发男人坐在昏暗的会议室里,两条修长的腿岔开,以一种非常五条悟的方式坐在那里,伸出手支着下巴,沉默地注视着手机里唯一一张的合照。
黄昏的光线模糊,透过木质建筑的窗户打在他的脸上,最强咒术师的嘴角平直的弧度一览无余。
他在这里坐了一整天了。
不是哀痛,不是愤怒……
他的脸上是伏黑惠形容不出来的表情。
新宿战都没能让他露出这种表情,但葵做到了。
伏黑惠出声时,五条悟没有抬头看他,只是随意地挥了挥手。
”怎么了,惠?我以为你今天会陪津美纪做康复训练的。”
白发男人的语气笑眯眯的,不见丝毫异常——但伏黑惠能感受到。
有什么东西坍塌了。
咒术界的最强,在半年前目送她离开,本以为她可以安然回家,得到幸福——但最后,他们目睹的是她的死亡。
作为老师,却为她收敛尸骨都做不到。
他们隔着一个世界的距离,这便是天堑。
但这位最强并没有如高层所愿发疯,而是联合那位他曾经的同期,特级诅咒师做了一番让咒术界震动的事——整整持续半年的改革。
大刀阔斧,不留余地,下手从所未有的疯狂和狠辣,对整个高层进行了大清洗。
“五条老师。”
伏黑惠张了张嘴,想问出那个问题,为什么要对葵说“不要醒来”?
您觉得她不要知道真相,继续在梦里更好吗?
但伏黑惠对上五条悟的眼睛。
他看到了一头冰冷的困兽。
他莫名有一种直觉,只要自己敢说出一个字,那头已经撞得头破血流,无路可走的困兽就会冲出铁笼……后果不堪设想。
但伏黑惠还是继续说了下去,“我不觉得她一直对此不知情,才是对她最好的选择——”
他身上是一种难言的沉寂和不属于这个年纪的成熟。那双眼睛安静,冷淡,是冬日的绿色湖泊。
“倒不如说恰好相反。如果她真的忘记了那些事情,才是对她最真切的残忍。”
伏黑惠在这件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