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呼呼睡起来,管砚省了许多功夫。
他抱着慕汐上马,一路疾驰狂奔,不消半个时辰,便已到“阡纾阁”。此乃裴行之在越州的秘密住所之一,除却管砚和郁舟二人,并无第三人知晓。
中了软骨散之人,若无解药,软酥感起码要持续上一天一夜,所幸慕汐水喝得不多,次日清晨便醒了。
慕汐坐起身,晃了下脑袋,便知软骨散的药效已退,她这方下榻,见屋内并无一人。
慕汐打眼瞧去,榻边的鲛纱帐手感清凉,窗台的汝窑青釉莲花鹅颈瓶中插着两三枝梅花,往里一转,却见是条约有三四米宽的行道,两座月洞样式且极大的一书架分靠在两面墙壁上,慕汐随意抽出一本来瞧,却是郦朝地理游记。
再看其他,有诗词歌赋、异闻杂谈、历朝野史、民间故事、九章算术、古建插画、中草药古籍等,囊括的种类竟比袁庆平的书房还要全些。
此屋主人倒是个雅好风趣之人,只是不知是不是空有其表。
正思量着,只听得外头“吱呀”一声,慕汐忙将书放回,一十五六岁、扎着个双平髻且面容很是清秀的姑娘端着一碗莲子羹推门而入,一见慕汐满脸尴尬地把书放回,不觉扬唇笑道:“姑娘爱看便尽管拿去看。我们大人爱书,因而这屋里别的没有,就书多了些。”
“奴婢叫菊月,因生在九月,故而给取的名儿。这阡纾阁大人也极少来,平日里都只奴婢一人,且此处隐秘,姑娘不必担心会有人发现,尽管好好休息便是。”
菊月一面介绍自己,一面将莲子羹放下,又朝她微微笑道:“莲子清心宁神,是管大人特意* 让奴婢给姑娘备下的,姑娘且用些吧!”
一闻菊月此言,慕汐顿然思及昨晚的事,一股恶寒刹那间蹿满全身,她不由得瑟缩了下。
若非管砚及时赶到,她不敢想自己会遭到怎样非人的凌虐。
“不知管大人现下在何处?”慕汐往透过窗台往外头探了眼,道。
“昨晚管大人将姑娘送来后,待了不到半刻钟便匆匆离开了。他只交待奴婢定要好好照料姑娘,至于去了哪儿,他也不曾说,”说着,菊月抬眸望了眼桌上的莲子羹,示意她,“姑娘快用些。若无事,奴婢便先行退下了。”
瞧菊月似是什么都不知的模样,想来问多了也无用,慕汐唯有点点头。
况且一整日没吃过什么东西,她现下倒真有些饿了。
一碗莲子羹用完,慕汐终于有了饱腹感,一连精神也好了些,她推开房门,出去伸了个懒腰。
却见她如今身处的地方竟是她常采药的那座山顶上。
兜兜转转,她还是回到这座山上。
一眼望下去,两层高的阡纾阁立在氤氲雾气中。
正挎着菜篮子回来的菊月抬眸见她出了房门,忙拎件披风上来盖到她身上,呵着气儿道:“姑娘,如今已是初冬,兼之山上雾气大,天儿愈发冷,您还是先进房里吧!免得冻着。”
慕汐心生疑惑,仍是站在廊檐下,顿了半秒,她复问:“我听你方才介绍,你叫菊月?”
菊月点点头。
慕汐柔柔地笑了下,开口试探她:“御史宋大人怎会有这般雅兴,将房子建在山顶上?”
菊月闻言,额上的纹路微微加深,她顿了顿,随后方道:“大人素来喜清净。且他时常奉旨前往各地巡视,若真居驿馆,难保不会有人心怀不轨,意欲把大人除之而后快。”
她这理由未免牵强了些。
可慕汐不想拆穿她。
对于在背后帮她的人到底是不是宋御史,慕汐倒没有那般强烈的好奇欲。
不论是谁,她有的都是心存感激。
况且现下她再一次越狱,已不知越州城的人把她看成了什么样。
别人的嘴她管不了。
慕汐亦无心再去想这个她在人们心中到底是何名声的问题。
她只想尽快洗刷冤屈,若要一生逃亡终究不现实。
被菊月劝回了房,后她又将午饭端上来,慕汐用过歇了个午觉,连着紧绷了两天的神经此时也缓了过来。
不想午觉方醒,管砚便带着她开出的药方回到了纤纾阁。
“如今越州皆是通缉姑娘的人,我佯装一番潜入谢府,从谢姑娘手里取来这个。”管砚将药方递与她。
慕汐接过细瞧,她的药方果真没开过巴豆。
如此常识性的错误,她怎可能会犯?
此事竟真的是柳侨故意构陷。
回想起当日他背着母亲过来时那焦急又敦厚的模样,慕汐不由得一阵心惊。
她不懂,她和柳侨之间没有什么深仇大恨,为何他非得要置她于死地?
一纸看完,慕汐担心谢妩听到昨晚她逃了的消息会万分担忧,便朝管砚问了声她的情况:“阿妩没事吧?”
管砚道:“一开始听到姑娘的消息,她晕了过去。我潜入时她恰好醒来,听到你无虞,才稍稍安心些,又叫我将药方带来给姑娘确认。”
慕汐心下稍安,思量片刻,揣测道:“我与柳侨虽只有一面之缘,可我打眼看去,他不像是个心思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