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已到“漱雨斋”。
漱雨斋位于衡州一处偏远的竹林内,里头机关重重,旁人若贸然闯入,必将身死其中。
闻得外头有车马声响起,漱雨斋内,一身着湘色对襟襦裙,看似只有十四五岁的小姑娘连忙出来开门。
管砚指了指那婢女道:“这是负责看管漱雨斋的缕月,姑娘可在此处安心歇息,有什么事吩咐她即可。”
缕月忙屈膝朝慕汐行过礼。
慕汐一面向她回了个礼,一面略略将她打量了两眼。
缕月见状,受宠若惊,忙道:“缕月不敢担姑娘一礼。”
管砚继而道:“如今殿下在西市独自奋战,榕王又是个极为狡诈的阴险之徒,我且去帮他。”
慕汐应声儿,直至看他另驾一匹马远去,方与缕月入了漱雨斋。
漱雨斋内的陈设与阡纾阁并无二致,月洞形的书架亦靠了满墙,书的种类也相差无几,不过是书名各有不同。
见慕汐进来后,神色有些恍惚,缕月端了茶水和糕点过来给她,便不由得笑着打趣:“姑娘可是担心殿下?”
慕汐被她这般一问,顿了下后,漫不经心地扯了个理由:“自然。毕竟裴将军救了我,且榕王的手段你我都见过,他断不是泛泛之辈。”
缕月轻笑道:“姑娘大可安心。殿下自十二岁便随老大人上沙场征战,怎样的场面没见过?兼之管砚大人和郁舟大人皆在,区区榕王又岂是对手?”
慕汐自然不是担心这个。
淮州王裴行之盛名在外,她如何不知?素来养尊处优的榕王断断不是对手。
此番死里逃生,慕汐并没想象中的那般欢喜。现下她不过在想,裴行之待她种种,实是过于反常。
若当真如此前所猜测的那般,她又该如何?
罢了罢了,多思无益。
慕汐拉着缕月的手坐下,温声道:“我前儿在阡纾阁见了一姑娘,她叫菊月,你叫缕月,不知你可认得她?”
缕月闻言,不假思索地脱口道:“自然认得。我和菊月、歆月、缇月三位姐姐一同在沉缃楼长大,关系亲如姊妹。”
“沉缃楼?那是什么地方?”
她这话音未歇,缕月顿然回神,一时间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便立时站起,垂首道:“那原是我们一同长大的地方。可地此乃裴家军的机密,望姑娘恕罪,我不能说。”
慕汐原也就是顺着她的话闲聊罢了,见她这般,便把她拉来坐下,柔声笑道:“你不必紧张,我只是想着你和菊月的名儿里皆有个‘月’字,且都在裴将军底下做事,想来应当认得,这才多问了两句。我是个大夫,对朝廷之事并无兴趣。”
缕月心下稍安,兼之前两日已听菊月听闻慕汐乃是大夫。在郦朝,女子从医需要挣脱多少桎梏,她多少亦有几分清楚,是以那时她虽不曾与慕汐见过,然心中已油然生起了敬意。
缕月忙把糕点推与她,转而笑道:“这蜜浮酥奈和琼叶糕皆是殿下事先吩咐我备下的,殿下担心姑娘这两日不敢多吃,一路过来定是饿了。”
她这般一说,慕汐微怔。
若说裴行之对她无意,怎会心细到如此地步?且桌上的蜜浮酥奈又恰恰是她最爱吃的。
如此思量,慕汐先时的疑惑不由得减了三分,然她面上却并未露了分毫,只拿出一块琼玉糕尝了口,便看似随意般扯了句:“我久闻裴将军盛名,想来必是他心善,才会多番救我。”
“姑娘这话差了,”缕月笑道,“我随殿下这么些年,亦未曾见他对哪位姑娘花过这般心思?单说阡纾阁和漱雨斋这两处,原是极私密的地方,除了我和菊月姐姐平日无事要在此处看管外,便再无一位姑娘进来过。”
慕汐状似无意地点了下头,心里却是又惊又怕。
那份猜测,又明了三分。
这般瞧来,此处断断不可多待。
那人,断断不可有半分亲近。
半个时辰后,漱雨斋外,一阵马啼声传来。
“慕姑娘,我们殿下受伤了。快,快救他。”
管砚焦急的声音响起,两人且未出门,他便搀着裴行之进来了。
慕汐打眼瞧去,只见裴行之已昏昏沉沉,左腰处有血渗出,鲜红的血迹浸透了腰处的衣衫,她连忙让管砚将人抬进里间,朝缕月问道:“此处可有烈酒和金创药?”
缕月点头,方欲去拿,慕汐又道:“烈酒、纱布和金创药我都要。”
缕月把东西取来,慕汐顾不得什么,直接把裴行之上衣脱掉,鲜红刺目的伤口霎那间闯入眸中。
所幸,伤他的利器上无毒。
慕汐一点点将伤口附近的血迹清理干净后,用烈酒进行消毒,再把金创药敷在上面,最后裹上纱布,方从里间退出。
慕汐朝等在外头的两人道:“伤口算不得深,只需注意别碰水,药一日一换,不消半月,便可恢复如常了。”
管砚和缕月闻言,这方稍稍安心。
缕月蹙眉,不解地道:“从前便是沙场征战,殿下亦鲜有受伤,今日却是怎的?竟中了榕王的诡计。”
管砚看出了个究竟,解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