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水备下了。”
慕汐微微侧着身,把信收好,略略清过嗓子,以免霜碧瞧出破绽后,余光瞟过她道:“我知道了,待会过去。”
沐浴过后,已是晚间。
慕汐无甚胃口,却又不愿让人瞧了出来,仍是吃上两口后,便随意扯了个理由睡下了。
鹿韭见她从浮夷轩回来后,状态便有些不对劲儿,可若论是哪儿不对,她又道不出个所以然,因而便也三缄其口。
虽是躺下了,慕汐却是辗转无眠。
当日她应下裴行之许诺时,却从未想过,倘或到了约定的年限,他若仍是一句不肯放过,她又能如何?
到底,她也并不能如何。
阿妩劝她先独善其身,方去考虑未来之事,可慕汐又怎能狠下心肠,置她于不顾?如若裴行之当真因她逃了而迁怒于阿妩,她又当如何?
思量了近一夜,直至晨曦跃过窗棂的缝隙跳进来,慕汐恍恍惚惚中似见到阿妩坐在她榻边。
她忙起身想要抓住她的手,阿妩却退了两步,柔柔地笑道:“阿汐,别担心我,快些逃吧!莫要因我弯了你的脊梁,且你素日便不是个卑屈之人,若这般下去,你必不能活得长久,阿妩见不得你如此。”
谢妩的话音未歇她便已然消失。
慕汐遽然睁眼。
她忙起身掀开帐帘,映入眼帘的却是窗台上的青白刻花鹅颈瓶、月白色鲛纱帐以及那靠墙的月洞形书架。
原是个梦。
阿妩的话却久久回荡在她脑海。
此时天光已然大亮。
日光交染在屋里,显得静谧又祥和。
慕汐抬眸,当下便有了决定。
裴行之过来时,早饭已然备好。
慕汐坐在他对面,掀眼望向那朗目疏眉之人,顿了顿后冷不丁地启唇:“早便听闻淮州的织造坊绣工很是了得,你昨儿送我的那些云锦,我想拿四五匹去裁了做几身衣裳。”
忽闻此言,裴行之似乎讶异于她有这般好的兴致,不由得笑了声,道:“这有何难?本王午后便传里头最好的几位绣娘进府,你要做什么花样,只管便与她们说便是。”
慕汐夹了块杏仁奶酪,状似不经意般挑眉道:“叫人进府有什么趣儿。近来天儿有些燥,我许久不曾出门,妆奁里的胭脂也快要用完了,想顺道出府挑几盒胭脂回来。若令鹿韭她们去选,只怕合不得我心意。”
此前裴行之也有意让慕汐出门走走,只怕她常日宿在寄春馆里,恐把身子憋坏了。
现下她自个儿提出来,倒省了一番事,因而裴行之笑道:“既如此,你想几时过去?”
“择日不如撞日,就今儿午后过去。”
裴行之当即吩咐下去,命周伯知会织造坊一声儿,并备好马车。
“现下虽已初夏,可一早起来仍寒气,这乳和地黄粥本王特意命他们下了些酒糟,最是生津暖胃,你多喝些。”
裴行之给她盛了碗乳和地黄粥后,继而道:“尚有一事,郦京近来常有血案发生,淮州亦恐不大太平。你既要出门,本王会命管砚领上两支步兵护你,只管安心便是。”
慕汐闻言,眉眼微挑。想监视她直言便是,哪来这诸多借口?再且说,郦京离此有近上千里远,纵然真有血案,何以牵涉至淮州?
可见他此言不真。
然心里虽是这般吐槽,慕汐面上却仍是淡淡的,只温声道:“殿下做主便是。”
晌午后,慕汐换了身缃色挑花彩霞交领襦裙后便登上马车往织造坊去。
织造坊位于北城东巷口,此地因临近北城门,且因周边酒肆林立,便是宵禁前亦是人声鼎沸。
至织造坊,慕汐抬手检查了下面纱和帷帽,见无甚异样,方在鹿韭的搀扶下采着马凳下了车。
一稍有些驼背且面色和蔼的中年男子正候在门前,瞧见管砚,男子忙上前躬身道:“草民接到殿下之令,听闻姑娘要来裁制衣衫,早早便处坊里最好的三位绣娘等在里头了。”
管砚点点头,抬起手掌指向那中年男子,朝慕汐介绍道:“这位是织造坊林管事,您有何吩咐只管与他说便是。姑娘且安心进去,我等守在外头。”
慕汐颔首应声儿。
织造坊有四层高,林管事带着两人入了大门,便登梯直往二楼雅间,里头已备下茶水和点心。
瞧候在面前的那三位绣娘神色紧张,慕汐温声笑道:“我家原也是开绣坊的,你们不必紧张。我今儿特意来一趟,不过是想与你们说清楚我要的花样儿,免得别人来传,一时错漏,倒可惜了这般好的料子。”
她说话很是温柔,连同那压抑沉闷的气氛也被一并消掉。
其中一身着青衣,左边嘴角带痣的年轻绣娘闻得她此言,方扬唇笑道:“姑娘要什么花样儿尽可说,我们能做的必定给姑娘做出来。”
慕汐让鹿韭把带来的四匹云锦取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