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没听过,然此番事闹得这般大,若非有这位殿下出来坐镇,他还真不知该怎么办了。
在驿馆安顿好后,裴行之当即前往章湄江。
慕汐从旁人零零散散的话语中大致推断出此次事件的来龙去脉。
章湄江地处堰州、秧怃两城的交界处,因土质松软,且河道复杂,每至汛期堤坝时常被大水冲毀。容江勘察后,又综合了各方因素,便打算扩宽下游河道,让邻近的三个村尽数撤离。
本也是利国利民的大好事,杨仲文原已派人劝服了不少人,奈何半月前,不知是谁煽动村民情绪,道是主理此事的杨仲文是因着私心才会选取下游扩宽河道,为的便是让他们祖业尽毀。只因叛乱的那三个村子正好处于秧怃边界,而杨仲文生在堰州、长在堰州,而今又成了堰州节度使。村民便认为他考虑事情时自当是先保护自家祖业。
是以才会有了后来村民挟持容江、逼迫杨仲文上书朝廷改道一事。
第64章 本王其实也不差。
梳理出来龙去脉, 慕汐亦觉此事当真难办得紧。
论情,那些村民世代生活于此,单凭容江一句话, 便要他们举家搬迁, 惹得群情激愤也是意料之内;论理, 若朝廷给予的偿补不到位, 他们唯一可预见的便是无家可归, 生活陷于困顿中。
人人皆有私心。
慕汐自然不会站在道德制高点去指责他们为何不为了朝廷和百姓作出奉献。
将近三更天时,裴行之才从章湄江赶回。他沐浴完钻进慕汐榻上时, 已过子时。
似乎倦极了, 裴行之揽着她久久也不曾说话。
慕汐缓缓睁开眸,她侧首望过去,只见昏黄的烛光透过帐幔洒在身旁人的脸上。
男人剑眉星目, 睫毛宛若蝴蝶扇翅,左眼尾处有颗很不起眼的小痣,让他那张原不怒自威的脸添了几许柔和。单瞧五官, 裴行之可称得上玉质金相。
慕汐有时亦会想,倘或他不曾巧取豪夺, 那她是不是也有可能会爱上他?
然这样的想法堪堪只在她脑海里停留了几秒,便立时被她坚定地否决了。
横在她和裴行之中间的, 从来不是世俗所言的阶级差距, 而是不同时代造就的思维方式。她崇尚自由、向往浩瀚无垠的天地, 然他只想把她困于一方,成为他一世的禁脔。
她和裴行之,原该是两条永不相交的平行线。是他的执拗, 才把她困在其中。
“本王其实也不差。”男人倏然睁眼,侧首望向她, 冷不丁地启唇。
四目陡然相对。
男人那宛似深渊般的眸子蓦地映入眼帘,慕汐被唬得一跳,忙歪回脑袋,面上闪过一丝被抓包的尴尬。
裴行之侧过身,单手撑着脑袋侧面,半歪着身子,幽深的瞳仁里染上了几许细碎的笑,他那魅惑般的语调微微扬起,“好汐儿,本王说得可对?”
慕汐望向他,佯装微惑:“嗯?”
她全然一副天真而不自知的模样,勾得裴行之心魂荡漾。
男人忍不住翻身压下,一番索吻后,他微喘着气躺回她身侧,强硬把她掰过来,彼此面对面。
裴行之单指勾起她的下颌,粗糙的指腹摩挲在她柔滑的脸颊上,轻笑道:“你个小妖精,若非本王今日倦得很,现下必定不能放了你。别装傻充愣,本王方才说得可对?”
慕汐低了眉,一副不愿承认却又不得不认的模样,“一点点。”
裴行之不想轻易饶过她,唇角的笑似抑不下去般,追紧了问:“什么一点点?”
慕汐抬眸,佯装嗔怒了般道:“明知故问。我说你唯有一点点好。”
男人闻言,唇边的笑似要蔓延至耳廓,许久未散。得到满意的答案,裴行之终于放过她,长臂一揽,便将她抱进怀里。
缄默片刻,慕汐百无聊赖地伸手在她胸膛里画着圈儿,一面道:“章湄江之事解决是不是很难?”
裴行之微顿:“为何这般问?”
“我鲜少见你这般累。”
闻言,男人低眉,伸手刮了下她的鼻尖,“难得,终于见你懂得关心我了。”
慕汐微微垂首,躲开他的指尖,略扬声道:“少自恋了,我关心的是我下半辈子的荣华。”
男人眸色幽幽,嗓音暧昧,“荣华若能留住你,我裴行之必定会保住这份荣华,活得长长久久,与你共赴白头。”
慕汐一时语噎。
半晌,她再道:“你还没回我呢。”
裴行之淡笑着伸手插进她发隙,轻轻地给她揉了揉,一面毫不在意地道:“十万大军横在我面前,我也不曾输过。遑论区区一个章湄江要扩宽河道之事?别担心,很晚了,睡吧!”
次日。
慕汐悠悠转醒时,榻边空荡荡的。裴行之不知何时起身,早已不见了踪影。
此番随慕汐来到堰州的,唯有赵嬷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