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殿鸦雀无声,气氛陡然陷入一阵诡异的沉默中。
景嘉珩见状, 趁郁舟愣神之际, 迅速绕到他身后,一把将慕汐拉到身边,冷声道:“裴将军听到了吧!林姑娘不是慕姑娘, 您若还心存疑虑,大可派人到珞州彻查,只是在此之前, 还请您放尊重些。”
裴行之望着景嘉珩握住她的手,她却没有半点抗拒, 与他相较,当真是十分不同。
男人的眸子登时要喷出火来。
“你......”裴行之还未说话, 郁舟反而被景嘉珩这样的态度气得险些要一口气上不来。
“呵, ”裴行之冷笑一声, 把郁舟往后拉,站到景嘉珩正对面,冷酷又克制地瞥了慕汐一眼, 继而沉声道,“你是什么身份?凭什么代替她和本官说话?”
景嘉珩被他此言一呛, 正不知该如何反驳时,慕汐却抬眸直视他,冷着脸寒声道:“二殿下是我很重要的一个朋友,他当然能代替我和裴将军说话,且我再说一遍,我不是您的夫人,我叫林漾,自珞州而来。希望你我再相见时,这种认错人的事不会再发生。”
裴行之闻言,先是气极,然听到最后那话,又不免惊诧,因而有些不可置信地问:“你希望你我还能再相见?”
换了从前,她见了他便如老鼠见到猫一般,逃都逃不及,又怎会希望和她有再相见的那一日?
慕汐淡淡一笑,道:“为何不希望?在珞州时,我便久仰裴将军大名,如今得见,虽闹出些乌龙,但也不妨碍我对您的敬仰之情。”
她字字句句,皆是问心无愧,好似全然不怕他真的会去彻查一般。且她看向他的眼神,并无一丝恐惧,里头唯有望着陌生人般的淡漠疏离。
裴行之忽然觉得有些恍惚。
眼前的这个人,确然和他印象中的慕汐有所不同。
她一番言语,道得裴行之一时语噎。
“启禀父王,”景嘉珩见状,忙道,“陆大夫还等着林姑娘回去帮忙,若无事,儿臣和林姑娘便先行告退了。”
云舟王望向裴行之,见他脸色虽冷,却并未出言阻拦,便点头道:“人命关天,你和林姑娘且去吧!”
裴行之就那般眼怔怔地看着景嘉珩将她带走,却无可奈何,那垂在腰间的手顿然青筋暴起,深邃的眸子似要嘣出火来。
她究竟是不是慕汐,又何须他大费周折地派人到珞州查证?
从彻查到往返珞州,纵是用飞鸽传书,统共加起来最少亦须五六日,可他等不了那般久了。
他今晚便要彻底地撕碎她的面具。
直到出了宫门,慕汐才恍然发觉后背的衣衫不知何时已被冷汗浸透。
明明夜风是那般地凉。
马车轱辘轱辘地行走在崎岖不平的小道上。
景嘉珩一脸担忧地看着对面那心不在焉的慕汐,缄默良久,才蓦地开口:“要不,要不我今晚便送你离开云舟?”
思绪已不知飘向何方的慕汐闻声,怔了一瞬后,才回神。她苦笑着摇摇头,黯然神伤,一脸灰败的模样:“没用的,他既发现了我,便不可能会放松警惕,此番我是逃不出云舟了。且我若是逃了,便是将你置于险境?这原是我和他之间的事,我不能这么自私把你牵扯进来。”
她这话音落了半晌,景嘉珩垂首轻叹一声,方抬眸望向她,语调温柔中却带着不容人抗拒的坚决:“阿汐,你纵是不逃,你瞧方才在殿上时的形景,便当真以为他会轻易饶了我么?”
他这一声反问,道得慕汐哑然。
论裴行之那种睚眦必报的性子,纵是别人顺了他几两银,他亦势必会让那人付出惨痛的代价。
更何况看他方才的神情,他已然断定是景嘉珩相助她来到云舟,纵然他是云舟二殿下,他也不见得会轻轻放过景嘉珩。
愈是往里深思,慕汐愈觉脊背发寒。
这个局面,当真成了她无法破掉的死局么?为何天底下有那般多的地方他不去,偏生要来云舟?她求了满天神佛,终究还是要竹篮打水,一场空么?可她要求的不多啊,仅仅只是没有胁迫、没有束缚的一生,为何这样都无法满足她?
两人到营帐时,雪玳看到送慕汐回来的人竟是景嘉珩,又惊又喜时,却又乍然瞧见慕汐脸色苍白,且情绪十分低落,正欲相问,不想听得景嘉珩沉沉地朝她道:“雪玳,姑娘心情不大好,你今晚陪她一块睡吧!有何事要立刻来通知我,我就在原来的营帐里。”
雪玳不知发生了何事,可见了此形景,亦不敢多问,只忙应声儿。
她究竟是何时洗漱完,又究竟是何时躺在榻上的,连慕汐自个儿也不清楚。她只感觉回到营帐后,雪玳摇了下她的肩膀,她霎时回神,自己便已然躺在了榻上。
雪玳关切地问:“姑娘,你唇干得紧,要不要喝口水再睡?”
她晃了晃脑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