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身旁坐下。
见他正正对着自己,慕汐欲转身侧回另一边,裴行之忙握上她的手,温言软语:“好汐儿,你说,你要怎样才肯原谅我?”
男人的语调里满是哀求。
慕汐闻言,转首抬眸,杏眼里尽是散不去的寒霜,“我要你立刻去死,你若能如此,我现下便能原谅你。”
裴行之满目悲凉,近乎哀求似的地道:“我们非要如此么?”
装!他可真会装。
“你做不到,便不要假惺惺地来问,”慕汐凉凉一笑,“何况你我间根本不存在原不原谅一说。”
裴行之闻言,微惑中又燃起一丝希冀。
下一秒,慕汐便将他这份希望生生打碎,“不论原不原谅你,阿妩也不可能死而复生,我所经受的痛也已然成为了事实。原不原谅的本就没有任何意义,若非得说有,这不过是给予你一个心安的理由罢了,可凭什么?凭什么你伤害了我,我还得千方百计地去照顾你的情绪?”
裴行之被她怼得半晌无言。
缄默良久,慕汐掩下从心底腾起的怒意,不想在这个事上再多费唇舌,她直言道:“我要见江言州。”
她态度转变之快令裴行之微诧,可只要她不在此事上再作纠结,他也不想追问太多,便点头应声儿,旋即带她去了地牢。
至转角,慕汐见裴行之仍然跟上,便止了脚步,淡声道:“我想和江言州单独聊聊。”
裴行之略有夷犹,“此人心术不正,独你一人和他......”
慕汐面色淡淡:“殿下担心什么,他被五花大绑着,纵是想对我做什么也难。何况外头有这般多的人守着,若有什么,我大喊一声,你们也可及时赶到。”
藏在最心底的秘密已然被她知晓,裴行之也再没什么可怕的,忖度片刻,便嘱咐她:“也罢。只是地牢潮湿,空气不好,你身子弱,别在这里待太久。”
慕汐没吱声,只冷冷地看着前方,连个回眸也不曾给他。
裴行之心中有愧,对她的这副冷脸虽不能说甘之如饴,却也没有丝毫怒意,他顿了半秒,见她应当不会再有一句话,便唯有携着几许落寞转身离开。
转过墙角,有三五级长了青苔的台阶,往下,便是关押江言州的地方。
明明地面打扫得还算干净,可潮湿腐烂的气味仍是充斥着各个角落,银纱般的月光从天窗漏进几许,平添了几丝凛冽的寒意。
望着不远处那个被绑在十字架上的男人,慕汐周身满布寒意,她一脚一脚踩下台阶。
江言州被折磨得不轻,囚服被鲜血染红,早已瞧不出原本的颜色,他垂着油得发亮脑袋,沉沉地昏睡过去。
慕汐走到墙边,从漂浮着白沫和蠕虫尸体的水缸里舀起一勺,转手朝他脸上泼了过去。
水很是冰凉,且散发着一股淡淡的恶臭,江言州猛地被泼醒,垂在面上的发丝沾上了蠕虫的尸体,他缓缓抬眸。
见来人浑身上下尽是名贵绸缎,周身是掩不住的怒意,江言州扬唇阴郁一笑,“看慕姑娘这模样,想必是知道真相了。怎么?你没法拿裴狗如何,便来拿我撒气了?”
“撒气?”慕汐讪笑道,“你如今这模样,还值得我费这心思么?我来此处,不过是想当面问你一句,当初阿妩那般掏心掏肺地待你,你除了利用她之外,待她便当真没有半点真心?”
折磨他这般久,到头来她问的却是这话,江言州忍不住哈哈大笑。半晌才停下,他望着慕汐,嗤笑道:“慕汐啊慕汐,我还以为你为人能有多清明,到底不过如此。你问这话,不觉得很可笑么?真心这种东西,还不如握在手里的一两银子来得实在,一个工具人罢了,我能对她有何真心?”
裹挟着寒意的月光落在慕汐身上,她看着眼前这个癫狂般的男人,有一瞬的失神。
阿妩,你为了这样的一个人郁郁而终,我当真为你不值。
黄泉路上,你可寂寞?
可纵是黄泉路,他也没资格同你走。
他该下地狱。
慕汐神色复杂,深深地看了他一眼,便再无可问询的话,转首欲走。
不想江言州却陡然斥道:“你以为那裴狗又是什么好东西,还不是和我一样,只是脏水沟里的臭虫罢了。”
慕汐闻言,止住脚步,淡漠的眼神里有了些许变化。
她顿了几秒,头亦不回地淡声道:“裴行之确实不是什么好东西。可你别比喻错了,你是脏水沟里的臭虫,人人见了,都要捂脸远离。他却是持剑的厉鬼,斩尽天下的贪官污吏。”
对待她,裴行之确实很不厚道,他说不上个很好的官,可从平定荣相叛乱、收复兰州,到平定章湄江村民暴动、收复西川,种种事迹都证明他是个十分适合辅佐帝王的忠臣大将。
只是站在山巅的人久了,便会习惯俯视群臣,习惯大权独揽的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