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还指望着我对你嘘寒问暖,像以前一样拉着你的手问你渴不渴?饿不饿?鲜鲜我做不到……”
沈岚从沙发上起身,赤脚朝她走过来,直直盯着她,神情里隐着一种平静的癫狂,“我知道是我的错,我们一家的错!可是我还要怎么还你呢?给你跪下?”
沈岚说着,便当真要跪下,沈鲜鲜扑过去,两个人——此时此刻她们自己都分不清她们究竟是亲人还是仇人——皆情绪崩溃,几乎抱头痛哭。
从十三岁起,她在她身边长大,她是她最依赖的血亲。
可现在,她们心知肚明,两个人之间隔了太多东西。
不知过了多久,沈岚轻轻推开她,掌心贴在她脸上,像她很小的时候那样伸手给她擦了擦脸上的泪。然后她看着她,终于开了口,片刻挣扎后,决绝而坚硬。
“你没有做错什么,我也没有立场怪你。但是我的丈夫和孩子,两个最亲的人,一个身陷囹圄,一个亡命天涯,我没有办法心无芥蒂地跟你相处。”
“往后你好好照顾自己,别往我这里跑了。”她说,声音恢复平静,“这辈子咱们的缘分就到这儿了。”
沈鲜鲜看着她的眼睛,清清楚楚看到,她们之间,有什么东西彻底碎掉了,断掉了,再黏不起来。
胸口闷痛,让她有些喘不过气。
她从地上站了起来,脸色苍白,“我可以进去房间把我爸妈的照片拿出来吗?”
沈岚赤脚往卧室里走,没有回头,只颓然摆了摆手。
沈鲜鲜开了锁,进了二楼那间以前父母住过的房子,原先她隔三差五就会过来打扫,而现在,里面积了一层灰。
这座偌大的别墅里,也只有这个房间,还有保留着父母生活过的痕迹。
沈鲜鲜坐在那张大床上,脸上却没什么表情。恍惚间,她似乎看到了小时候的她,还有年轻健康的她的父母亲,一家三口就在不远处,欢乐,笑闹,她想要看得再清楚一些,却又什么都看不见了。
不知过了多久,她终于起了身,找了一只母亲从前装首饰的小型木箱,将那些照片,那些她小心珍藏在这里的他们的照片一一放了进去。
从别墅走出来的时候,外面天阴得更沉了。
沈鲜鲜抱着箱子,像回到了许多年前父亲去世那天,感觉这个世界又抛弃了她一次。
这个世界抛弃了她一次又一次,这只是一个平平无奇的重复。
她感觉不到伤心,只是麻木着。
心脏和情绪像被什么东西冻住了,变得迟缓而呆滞。
沈鲜鲜漫无目的地走,在别墅外面的街道附近一个角落里蹲了下来。
很小很小的时候,她不开心了总会躲在这里,爸爸总会找到她,将她带回去。这一次,再也不会有人出现了。
沈鲜鲜抱着箱子蹲在那里,眼神有些涣散,像在发呆,可连她自己都不知道她在想什么。
铺天盖地的空白,挥散不去的空虚。
她狼狈地蹲在那里,一直到天上飘起了小雨才重新回神。
连这个地方她也不能待了,因为照片会湿。
沈鲜鲜护着怀里的照片,眼泪终于涌了出来。
沈鲜鲜用手挡着那些照片,哭得肩头发颤,从口袋里摸出手机来打车。手指却像不受控制,颤得按手机都有些迟钝。
她正低头打车,头顶突然多出来一把伞。
她讷讷回头,正对上一双沉静深邃的眸子。
李逍看着她,将她往怀里带了带,“上车。”
“我没事……”沈鲜鲜声音颤得厉害,似乎想证明自己没事,似乎想将这狼狈埋起来,但失败了,“我只是……我的照片湿了,我的照片湿了李逍……”
好像终于找到了一个可以宣泄的借口,沈鲜鲜放任自己哭出声来,“我的照片湿了李逍……”
李逍半抱着她,哄着她上了车。
沈鲜鲜抱着箱子坐在后面,像被触发了情绪机关,不想哭但是止不住,后面干脆放任了,在那个小小的车厢里毫无保留放置了自己的全部脆弱。
外面的雨越下越大,她抱着那个箱子,哭声和着雨声,让人心肝发颤。
后视镜里那道浓烈的关切的目光落到她身上,那双握着方向盘的修长冷白的手,指节发紧,藏着千分疼惜,万分不忍。
他开着车,没有直接回家,只是漫无目的地陪着她穿梭在那场大雨中。
以这样的方式,一起分担她心里那场大雨。
一直到* 她哭声渐弱,最后擦干眼泪,跟他说,“李逍,带我回家。”
她抱着箱子,李逍撑着伞走在她身边,他什么都没说,担心和疼惜却顺着那沉默传给了她。
沈鲜鲜脸上泪痕未干,却轻易察觉到了这种情绪。
像安慰他,又像给自己打气,“我没事。”
“发生过这么多事,我每次都觉得要撑不下去了。”她扯了扯唇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