诛。”
她越听越觉迷惘, 道出的这一事本是她为之, 如何能算在无樾头上……
而她再作思忖,立马便明白了。
贺寻安手执梅花簪来攀问,公子是想寻一人担下此罪。
毕竟得罪了将军府, 花月坊是自取灭亡。
可贺逸行是她亲手夺的命,若要担罪, 也该是她承担此过才是,怎能眼瞧着这少年为她揽下罪过,受尽不堪忍受之苦……
公子向来只为花月坊做抉择,此举是想牺牲无樾,从而换得各自安定。
玄衣少年蜷缩在一角,流淌的血渍令她烦乱不堪,虽说这仅是舍下一名随侍,可她始终无法不顾无樾……
此少年未经她应允,怎能轻易为她死……
“贺逸行是我杀的,由我玉裳亲手了结。”
沈夜雪冷笑一声,欲让在场之人都听得明晰:“无樾是我随侍,如今怎能将罪状按在他头上……”
像是已快断了声息的无樾终是动了动,闻言艰难开口,语声极其虚弱。
“是我……皆是我一人所为,你们莫听她乱语……”
“罚我一人便可……”
情形之变使得贺寻安不由凝滞,满目诧色地将她打量。
好似她前来所言的每一字,他都不可作信。
“贺公子莫怪,玉裳是在袒护手下……”不疾不徐地为贺府将门之后作解,沈钦眉目微凛,意有所指般对她缓声相劝,“你若揽过他一人的罪过,花月坊就留你不得。”
贺寻安直指缩于壁角的少年,尤显愤恨的同时,却朝她流出一缕柔意:“分明是此人包藏祸心,谋害我堂弟。玉裳姑娘,你这是何苦……”
她深知担下此罪的后果为何,无非是赔上一条命。
此生染血无数,又何需一随从为她承担罪过。
沈夜雪攥紧袖角,冷冷作笑,随后淡漠地瞧向坐至轮椅之人。
她面色冷若冰霜,徐缓道起了这其中的难解之因:“敢问公子,一支梅花簪,如何能怀疑到一名男子身上?”
识她诸些年,却是头一回见此违命之景,她不惜豁出命去,也要护下那名男侍……沈钦* 静默而望,忽觉她已非是当年唯独听命于他的玉裳。
“无樾已招供,那簪子是他从你房中窃来之物,不慎落在了行凶之地。”
无悲无喜地沉语着,沈钦缓慢告知。
“你们就这般偏信他一面之词,就这般草草定他的罪……”沈夜雪自是觉着可笑,如此拙劣的不实之言,竟也有人会听信。
“他跟随我多年,若要处置,也应由我来惩处……”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原本便是遵照公子所予令符行事,她和无樾皆是安守本分。
可那少年偏为她成了替罪者,而她依旧能安然无恙……这世道也太不公了些。
无樾微抬了手,宛若使了全身的力,边咳着血边轻语:“公子不必听她……听她多言,放她走……”
“她从头至尾不知此事,我说的句句真切……”
“二位若不信,可去再彻查上几番!”她凛声甩下一言,惹得周遭一瞬寂静。
“贺公子,你宁愿信一随侍之言,也不信我?”
扯唇娇然轻笑,沈夜雪柔婉再望贺氏公子,势必要保下无樾:“好,那我便与你们娓娓道来。”
“玉裳!”
局势已逐渐不可控,沈钦凝眉怒喝,握紧的双手现出几道青筋。
反正恩宠已失,她于坊内树敌良多,这花月坊她也待不下去了。
既是与公子成婚无望,得不到这一方权势,多年筹谋为他人作了垫脚石,倒不如痛快相言来得好……
即使活着,将来之日她也只得活于旁人口舌下,任人羞辱与谩骂。
既然已知活不久,那还看公子脸色作甚……
沈夜雪斜睨一瞥,微露讥嘲:“贺逸行错将我认作所爱之人宋鸢,欲与我行大婚。”
“拜堂成亲之时,我用匕首刺入其心口,未偏一寸一毫。”
“我眼睁睁见着他鲜血淋漓,汩汩而流,死状凄惨……”她柔声又言,唇边笑意渐盛,顺势一冷。
“我便是这样残忍的人,贺公子可知晓了?”
贺寻安何从料到婉如芙蓉之女能冷心成此,诧异之色不觉加深:“如我揣测无误,彼时丁秉亡故,也是姑娘所为吧?”
事到临头,她已然无惧,今夜死罪难逃,再加一条罪过又何妨……
她仅为一个花魁,与整个花月坊相较,孰轻孰重公子自知在心。
舍弃她一人,保全整片势力是为明智之选。
“贺公子是想让我杀人偿命?”噗嗤一声轻蔑扬唇,她神色冰冷,透着一股傲意,“那我手中攥着的人命可多了,若条条性命都要偿之,怕是偿不了。”
沈夜雪端肃而立,目光掠过无樾,再飘过沈钦,最后落回至贺寻安,与之悠缓相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