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入寝房时,沈夜雪见榻上少年半阖着星眸,昏沉得似要一睡不醒。
她柔婉一笑,坐至软榻旁,又扶着少年坐起:“你千万别再睡着了。大夫说了,睡多了对身子不好。”
“你有何打算?”瞧来人是她,无樾心感欢喜,几瞬后却又面露担忧,“你离了花月坊,公子怎会轻易将你放过……”
沈夜雪想了又想,安之若素般回道:“我跟着新主子,他会护着我。”
“他当真会护你?”回想那先前卸了他左臂的身影,少年将信将疑,撇唇低喃。
“我总担心……你被欺负了。”
如今跟着离声,确是她最佳择选之路。
谁也不曾想,当初在阁楼中一眼望见的眼盲心疯之人,竟会成她的主。
“你也听见了,如今的花月坊失了靠山,公子急于寻求一处高枝攀附,”她与之好言相说,分析起这天下之局,“而离声便是公子所寻的高枝。”
将离声的势力为他一一道来,沈夜雪笃定道:“他执掌玉锋门,手握皇城命脉,又是傅昀远的门客……他较公子还能护我周全。”
可无樾怎般作想,都觉花月坊已难保,若非有更为强大之势作依靠,定是死路一条:“皇帝尚幼,天下局势早已明晰,今朝何人都不敌傅大人的势力。”
“傅大人已与公子心生嫌隙,一门客怎么保得住……”
“花月坊是去是留与我们再无干系。你要记着,从今往后,我们就是玉锋门的人。”她嫣然作笑,让少年放宽了心。
比起公子培养的花月坊刺客,玉锋门为更上一层,历来护着皇帝的暗卫最是顶尖,她至此也算有了归宿。
“你为了我,为了区区一名卑贱的随从,沦落成这般……”无樾虽有抱怨,心里还是欣喜的,“何苦做此决意……”
她竟为了救他一命,抛下了整个花月坊。
无樾当下别提有多欢欣,此生即便是死,也无怨无悔了……
沈夜雪顿觉被这位玄衣少年绕晕了,连忙从容镇定地回道:“我不是为你,你怎还自作多情起来。那花月坊我本也不愿待了,趁此最好来一个了断。”
“况且怎能说是沦落,应是高攀才对,玉锋门岂非寻常人随意能进……”
天下刺客可是做梦都想入玉锋门,护皇城安危,听着都极是威风。
怎到他口中,就成了卑贱之事……
无樾不以为意,细细一思,再问:“你那朝思暮想的情报阁势力,甘愿弃之了?”
“当然不甘,它该是我的,我绝不拱手让人,”说及此处,她扬了扬眉,心有不甘地道着,“就算无法和公子完婚,我想终有一日,那花月坊也会是我的。”
昔时的念想犹如被冷水浇泼,仰仗男子的爱意永不会得到所需之势,唯有自行将权势握于掌中,她才能不被他势所束。
“我曾以为公子对我钟爱有加,我可以攀上近在咫尺的高台。”可惜那高处攀不得,她悄声一叹,对过往已做了一刀两断,。
“然而那处高台人人可登,是我太过傲世轻物……”
“公子留我多年的恩情,在他欲让我行碎骨之刑时,算是还完了。”
“咳咳……”听罢,榻上少年剧烈一咳,鲜血毫不留情地滴落在地。
沈夜雪望此弱不禁风的清瘦身躯,着实觉着可怜:“你先歇息,我不会丢下你的。”
“我是欢喜……”随然抹去唇角血迹,他灿然轻笑,“你将公子从心里抹去,你终于是我的了。”
她没好气地拍了拍少* 年的肩,假意背过身去:“又在胡说八道……”
“我没有胡言。”无樾回得一本正经,挺直了身板,严肃道。
“以前你眼里唯有公子,可未将我放于心上。”
之前想尽法子取悦公子,是因公子有利可谋,怎还被曲解成这样,她小声嘀咕:“我若不管不顾你,便不会这样拼了命地救你。”
“我说的,是那种放在心里的。”然而,少年目光如炬,与她直直对望。
身边这如影随形之人说的何意,她就算再愚笨也不会听不出……
往昔的气锐少年已成长,然他索求之事,她回应不了。
正思索着该如何与之言明风清月意,两情相悦之理,沈夜雪忽感腰身被人抱住,下意识愤然挣脱,又听其低语。
“让我放肆一下……”
“一下就好……”
他何时起的心思,她一无所知。
本该和他好好言谈,可少年满身是伤,她有些于心不忍。
“我至今不知……当初为何心甘情愿跟着你了。我那时只知,在外头漂泊无依太久,你应是我的归宿……”无樾弱声道着,声色单薄,仿佛一吹就散了。
沈夜雪不自觉回忆起相遇之初,便是心觉那流落在外的少年和她相似:“我与你一样,都是为活命而不择手段,待我拥有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