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
昔日里,贺府公子的那份炽灼爱慕,似已于悄无声息间如烟而散。
她杀了书童丁秉与其堂弟贺逸行,贺寻安定视她为仇寇,此仇不共戴天。
只是默然一颔首,沈夜雪便匆匆与之擦肩,不再多言一句。
而那贺小公子亦是点头示意,随后面无神情地向前行步而去。
直到回于马车,画扇悄然入了舆内,谨慎万般地将一封书信递出,她才忽而一愣。
“沈姑娘,这是贺小公子给的信件。”
哪知方才撞见的贺寻安竟给她留了信函……
沈夜雪放信件于袖中,顿了一瞬,犹豫而问:“此书信可有与门主提起?”
画扇闻语摇头,向她道着门主先前吩咐之语:“门主让我唯听姑娘之言,不论所遇何事,都不必向他禀报。”
“他当真这么说?”
这离声还真有自己的怪异作风,此番用意许是怕她误解,误以为像公子那般欲将她所行举止牢牢盯住,她心下舒畅,柔声问着。
画扇忙晃起脑袋,婉声回道:“我不敢有所欺瞒,姑娘可亲自去问的。”
“这书信之事切莫传出,我自有别的打算。”
听得帘外马夫高喊着启程,她让画扇就此退离,之后便回往玉锋门居所。
一路兵马跟随在后,她与方仙医分坐于两辆马车。
沈夜雪轻撩帘幔,瞧望那道冷冽轻狂之影乘马行至最前头,卓然笔挺,衣袂飘动,孤傲又威风。
犹记他曾红衣胜枫,冷艳得在月色下肆意张狂舞剑,后来,她终是心起杀念,予他一盏花月散,亲手将那情意扼杀泯灭。
她屡屡回思,兴许那时择他而逃,会比现下过得更舒心自在。
袖中书信被一展而开,她定睛瞧去。
信上所书,贺寻安邀她明日午时前去叶氏旧府,有要事商榷。
叶氏旧府……
贺寻安无故约至那荒废多年之地,又为哪般……
她暂且不去思索,不紧不慢地收起信件,再放回云袖内,将心思移回无樾的伤势上。
回于玉锋门深处阁楼,方鹤尘遣退了屋内下人,将屋门紧闭,不欲让任何人打搅。
沈夜雪关切地立于屋外树干旁,静待音讯,和她一同等待的,还有极难伺候的主子。
与离声欲语还休,她挪步退远了几分,又觉他已是主上,她不该如是避讳,便再无声无息地走了回。
“阿雪在殿内与陛下所说的,可为真?”离声似玉树负手而立,凝眉似仍想着殿内之言,忽问她。
“绝无虚言。这世上阿声待我最好,我才不去别处……”
那些为保性命之语怎能当真,可沈夜雪不得如此般相告,只扬起杏花春雨般的眉眼,婉笑道:“我都在陛下面前那般信誓旦旦了,你可莫要像公子那样,将我舍弃。”
顺此话忆得遥远,离声不由地嗤笑:“都是你舍弃我,我何尝弃过你。”
她听出弦外之音,这人仍旧埋怨着先前对他的薄情冷意,赶忙柔语安抚着:“以前是我愚钝,无意伤透了阿声的心。如今我已悔过,会安心陪着你的……”
瞥望他容色如常清冷,唇角若有若无地勾着讥讽与鄙夷,她迟疑良晌,不明何人遭他厌恶至此。
浅然一想,大抵是她自己。
“可阿雪在陛下面前这般言说,太是不妥。”嘲讽之色归为沉冷,离声徐缓蹙眉,像是有什么话滞在唇边。
“有何不妥之处?”她不解其意,觉他是心有变卦,真将她憎恨得紧,不愿被她所惹的是非缠上,“如今与你双宿双飞,岂非是你心心念念之愿?”
她谋的是利,只求安身立命与一世荣华,无关郎情妾意,他欢喜亦或憎恶,都与她不相干。
而今花月坊和将军府之人会找她寻仇,甚至陛下也会派人将她紧盯。
如此情形,她定要有一座坚不可摧的靠山。
而这座靠山,便是他与身后的玉锋门。
“阿雪会后悔的……”
离声思忖片刻,唇畔笑意尽无,冷颜上竟挂着一丝凝肃之意。
她暗自一笑,这有何可悔,男子向来逃不过美人关,要悔也是他将来悔于被秀色所惑,亦恨亦难割舍,沉沦风月不可自拔。
屋门轻缓而开,方鹤尘从里缓步走出,她莫名屏息了起,静候仙医下文。
这位道人模样的老者抚着长须,眯了眯眼,遽然乐呵道:“房内的小公子性命无忧了,只是近来三月不可再动武,要好些养伤才是。”
沈夜雪不能再欣喜,笑逐颜开般连声道谢:“承蒙方仙医相助,小女感激不尽。”
无樾保住了性命,她掩盖不了心头喜悦。
只感这世上唯一能轻信的侍从仍可伴于左右,她仍可与少年把酒言欢,恣意闲谈,纵使那少年酒力奇差无比。
转目看向旁侧凛然不语的清姿,方鹤尘微俯了身,向离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