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为不解,思来想去,清眸紧蹙了起。
自小生于权贵世家,虽被诛了九族,他却多年作为玉锋门门主隐名于宫城内,从未做过下人该做的活。
莫说做包子,便连那庖屋他都未踏进过一步,何尝能有做上吃食一技。
离声踌躇片刻,见少年极为兴奋地朝前奔去,不为情愿地跟上步调。
“我会!”无樾喜形于色,百般得意地拍起胸脯,“你随我走,我来教你。”
见景险些噗嗤笑出声,沈夜雪心绪大好,望向当空明月,沿着一条绿荫游廊朝御膳司而行:“无樾都愿教你了,你还敢不从?”
少年趁机挑眉,凝思几瞬,仰首严肃道:“你若像远风一样拜我为师,我可以思虑将你收下。”
“歪谈乱道,痴人说梦……”
跟步在后的离声冷哼一声,一脸冷然地紧跟其步,似对她所下荒唐之令极度服从,似真就对她恭敬臣服。
今晚注定可看上一场好戏。
从未瞧这埋名在世的叶大公子做些粗活,沈夜雪饶有兴致地搬了张木凳坐于庖屋一角,眼见着屋内两名男子不断争吵。
第80章 怎成个亲,还要听你的心意了!
叶清殊不会, 离声更是不会。
她瞧着平日里沉静从然的清逸身影乱做一气,暗暗偷笑着。
近日烦躁不安的意绪终随夜风而去,心底流淌着欢畅遂意的蹁跹思绪, 使得她心安神定。
许是对手太弱, 纵使胜了也不会引以为豪, 无樾放下面团, 偷瞥向她, 抬高了音调。
“都说了你只要喊我作师父,我就会教你。”
墨玉般的眼瞳逐渐森冷, 清然直立的公子仍缄口不言, 沈夜雪起身柔婉夺过面团,专注地教了起:“这面团是要这么捏紧的,这般上笼蒸熟时才不会散落。”
此生极少有耐心与一男子这般言教, 还是教做包子……
虽荒谬至极,可一想到所教之人是离声,她便觉乐不可支。
“这下可学会了?”转眸望向旁侧男子时, 恰巧撞上其深不见底的目色,她敛声问着。
岂料离声容颜淡冷, 双眉微扬,晏然回道。
“不会。”
沈夜雪不为之计较, 伸手又捏起一块面团, 从头再做上一遍:“那我再教你一回, 你定要瞧得仔细些。”
“你也太偏心了!”一旁少年瞧二人挨得极近,更可气的是,她竟如此柔声细语地在教那人揉面夹馅, 全然不顾他丝毫,无樾小声嘟囔, 有意无意地透出不满。
“我与你相识至今,也从未有过此待遇……”
一语落尽未引起任何心澜,眸中姝丽之颜仍旧专心教之,玄衣少年只好生起闷气,比试暂且作罢。
烟笼寒水,小径月暗,御膳司灭灯之际已近夜半。
虽已不记得共教了几回,但沈夜雪乐此不彼,踏着月色,连同步子都显轻灵。
就好似她欲得之物从来都不是浮华千里,而是能有人知她明她,让她不必踽踽独行一辈子,不必于浩渺烟尘中孑然一身。
“阿声,你不好奇为何我会做包子?”
灿笑着回眸一观,眉语目笑的桃颜瞬息间失了笑意,她愕然驻足,宛若一道惊雷闷然炸响在心。
适才还无恙的孤高身姿抽出长剑抵于地面,十分艰涩地撑着单薄的身子,似脱力般额间渗出了轻微细汗。
白日里宫女禀报之言还回荡耳畔,原以为是方鹤尘又在故弄玄虚,却不想他是真受了重伤……
她赶忙上前扶持,下一刻又被他淡漠推开。
“你……你当真有伤势?”清影已然直不起身,沈夜雪怔然发问,“谁伤的你?”
“傅昀远的死士。”离声不作隐瞒,开口之时似难以隐忍,清眸微阖,唇畔落下簇簇殷红。
鲜血不可遏般汩汩滴落,素白锦袍顿时染上一片血红。
夜色虽昏暗,犹令人感到触目惊心。
死士……
她忽地忆起醉酒当晚,半醉半醒时瞧见窗台前有黑影晃过,那时她便感危机四伏,但因昏沉得紧,才未作多想。
莫非于当夜,刺客潜入宫中,是他以命相搏,才令她幸免于难……
那深夜所见皆为实,死士欲行刺之人应是她,沈夜雪幡然而悟:“那晚我见到的黑影,是真有刺客深夜闯入。”
她终于了然,是他在夜阑人静时为她挡下了一劫,尽心竭力地护着她安宁入梦:“他们的目标是我……主子死了,朝廷颠覆,剩下之人应是想与当今掌权者做个了断。”
“你护了我。”
傅昀远料想死期将至,死前留了一手,欲刺杀的应是叶清殊,而她恰好登此帝位。
那些死士寻不见叶氏遗子,故而将目标转移至她身上。
亦或是,傅昀远原本就不打算留她活口。
离声沉冷作笑,语声缠绕着虚弱,似有狂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