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
午后日光倾照, 透过殿门斜落,洒下粼粼辉波,沈夜雪眸色一晃, 娇身立得更直。
“朕一人便不能完婚了?不论他是生是死,朕要与九千岁成上这门亲事, 算是朕这些年欠他的名分。”
“奴婢这就去操办……”听荷哪敢再越矩多问,前思后想般蹙起双眉, 踌躇未退, “敢问陛下, 婚书上便写玉尘二字吗?”
她决然颔首,郑重再言:“只书玉尘,不书旁的身世。”
“他这一世身份太多, 唯玉尘是我为他取的名,唯有此名是我的……”
直到今日, 她仍不明那疯子的心意。
不明他是否愿与她结发成夫妻,是否愿与她成一世一双人……
既然这般,她便只用玉尘之名。
其余有关此人的名姓,她尽数归还,她予他足够的自由。
“是,奴婢明白。”听荷匆匆退离,走出大殿时遽然撞上了一道人影,望来人是贺将军,急忙仓促而走。
贺寻安踏回殿内,命抬着木箱的宫卫将满目琳琅珠宝放落大殿中央,而后与龙椅上的凛然丽色直直相望。
适才的对语似被他听了进。
驻足良久,他深感有什么在心底炸裂开,张口问道:“陛下想独自一人成此婚?”
被贺小将军知晓却也无碍,只是听得这些荒唐话的随侍恐是留不得,沈夜雪闲适而答,清丽身姿立得正:“他吉凶未卜,贺老将军等不了多日……就此遂了其意,也是遂我所愿。”
“他是叶清殊,他是离声,他欲离开,我决意放他走了……”她就此一顿,唇畔挤出几声冷笑,像是不成此婚,她誓不罢休,“可玉尘我不放,玉尘是我的。”
贺寻安闻语微颤,觉这主意太是不妥:“当今圣上欲与不知去向之人完婚。此消息传出宫去,民心惶惶,会觉陛下失了神志,对顿纲振纪极为不利。”
“近来数日,陛下调动整个皇城司去寻九千岁,已闹得满城风雨,坊间议论纷纷,”他俯身作揖,收起平日里的玩心,与她道起利弊来,“陛下若再行此荒唐之举,恐会引起朝廷动乱。”
贺寻安所语确有几分理,曾命皇城司于宫城内外搜寻一谋臣多日,现今又要与还未寻得的臣子成婚,她这接二连三的匪夷所思之举,恐会动摇民心。
帝王成日为一辅佐之臣倾尽心神,一次次震动宫城上下,确是难以服众。
“连国师都助着我,我还需思虑那树立威望之说?”沈夜雪淡漠地将名望甚高的国师搬了出,随之又道起还在病榻上的贺檩,“你这般阻拦,也不怕贺老将军失望透顶。”
虽言这婚事是家父所提,可……
可那二位老臣也未让她一人行此婚,贺寻安见其执意这般,咬了咬牙,蓦然想出一策:“好,末将可为陛下分忧。”
“末将可代替九千岁行完婚仪,戴以面具示人,直至与陛下行入洞房,”他肃然相言,愿扮作九千岁与她走完这一程,“如此,世人便不会起疑,亦不会对九千岁离宫一事妄作猜忌。”
“世人只会觉着,九千岁是出宫去游山玩水,玩累了便回了宫。”
至此,也算是他私心所在。
纵使她对他未有半分情意,他也还是和这道明艳皎姿有过拜堂之日,也算与她能白首共老……
“这谎瞒不了几时……”认真思索起这一计策,沈夜雪迟疑万般,少许顾虑依旧。
“待过上几日,陛下再宣称,九千岁突染恶疾,暴病而终。”贺寻安生怕她瞧出自己的心思,忙又添上一计,眸中涌出了笑意。
此计虽是荒谬绝伦,却能解出这一结,她嫣然一笑,心觉此谋策可行:“不仅护了皇威,还成了这桩婚事……贺将军沉谋重虑,虑无不周,解了朕的燃眉之急。”
这抹娇艳未看透暗藏的私己之欲,贺寻安心下窃喜,不慌不忙地再作一拜:“末将望陛下旦逢良辰,顺颂时宜。”
“贺将军想要什么赏赐,朕可满足。”
沈夜雪忽感心绪尚佳,缓步走下金阶,忆起已有一段时日冷落了贺氏小公子,为表恩谢,便赏他一回。
岂料这位小将军眼眸一亮,忽问:“何事皆可?”
“但讲无妨。”
如今她是君王,有何赏赐是她给不得,皆是她一句话的事。
“末将想听陛下弹一琴曲,”贺寻安深思过后,凝紧了眸光,忽地换了称呼,“就是那日沈姑娘在贺府所弹的那一曲。”
这一恳求引得她诧异非常,怔在原地,僵了许些时刻。
面前公子讨的并非那黄金白银,而是由她弹奏的一曲琴音。
秦公公见二者呆愣着,忙打破沉寂向两旁宫奴高喊:“还不快为陛下端上琴来。”
不多时,殿中当真架起了一把琴。
沈夜雪沉静而坐,玉指缓慢抚上琴弦,只觉旧日贺府之景浮于念想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