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起了雪。
初春将近, 竟又下雪了……
疱屋内飘出的吵闹声不绝于耳, 她惬心婉笑, 抬手接起了雪瓣。
曾几何时, 大雪纷飞,她落魄于街头乞讨, 冻得直打哆嗦, 寻不得一隅归处。
如今韶华流转,她终得一处所归之地。
不但有所安,还有无尽的荣华与滔天权势可享, 可谓是羡煞天下人。
熟悉又淡雅的氅衣落至肩上,独属他的松雪淡香环绕在身,她知来人是谁, 便未移了目光,仍安静地观着皑皑白雪。
离声于她身旁坐下, 极尽自然地揽上玉肩,柔声问着:“阿雪为何不进屋去?”
“在等一人来赏雪, 我应过他的。”
她听罢扬唇, 字字清晰, 似在等一归人。
自当知晓她为何人而候,他微抬冷眸,肃颜多了份笑意:“不知哪位仁兄……有幸与陛下一同观雪。”
离声望了望始料未及的这场霜雪, 沉思了一会儿,遽然问道:“阿雪原先唤何名?”
“嗯?”
一霎未得反应, 沈夜雪疑惑回望,却见他面色过于清冷,让人望不出心思何在。
他顿了一瞬,缓声又问:“遇见沈钦之前,阿雪如何作唤?”
未遇沈钦之时,是她最不愿回思之忆,他如何能瞧穿她,瞧穿她正望雪揭开着尘封已久的疤痕……
他怎知她忆的,是被收于花月坊的雪夜。
“姲姲。”
她无言良久,觉心上别扭,仍道出了孤苦无依时被唤之名。
“姲姲?”闻名不解蹙眉,离声默念了几遍,似新奇又似欣喜。
怕他费解不断,将其掌心轻展,她一笔一划地写下早已被人忘却的名:“我没有姓氏,不知爹娘所姓为何。”
离声收拢了掌心,有所明了地敛眸轻笑,所言的竟也是他曾时的回忆:“像姲姲这般柳亸花娇的女子,若在叶府前坐上一刻,我见了,许是会收留的。”
思绪恍若飘回了数年前,那不堪回想的意绪被缓缓抚平,她忽地娇笑,绽出一簇明艳。
“叶大公子怎会收留一来路不明之女,”沈夜雪弯眉望向若雪似玉般的公子,打趣相问,“是要让我为婢,还是供各府富家公子赏玩啊?”
“将姲姲藏于府上,何人都见不着。”
他凝思片晌,颇为正色回语,瞧不见一丝调侃之意。
若他人道着此话,她便当作是讨好姑娘的话语。
可若是此人言出口,她深信不疑,这疯子定能做得出如是卑劣之事:“那岂非无趣至极,被人困于囚笼,我也不甘愿。”
“只是藏着,我不囚你,”许是见了她不经意的一滞,离声缓慢诉说,“想让叶府成你的归宿,我予你自由。”
她对此将信将疑,不可思议他竟有此良心,微歪起头来对他端量:“你真有这么好?”
“唯对姲姲如是。”
离声果断而回,像是当初真遇了见,他定会被她美色所惑,绝无例外。
想那叶大公子能被迷得鬼迷心窍,沈夜雪实在得意,娇媚地眯起凤眸,躺于其怀中婉声问道:“那我是唤你叶公子好呢,还是唤你一声叶家郎君?”
“直唤名姓便是。”随性道着,他从不看中尊卑,自不在意身份贵贱。
沈夜雪仍沉浸于一番醉梦中,前思后想,忽觉旧日的自己未撞见他着实惋惜:“可我仅是个乞人,哪敢这么傲慢无礼。”
眼眸掠过几缕笃定,他毫不将那拘泥世人的礼数放于眼中,肃然反问:“我允了,你有何不可?”
“清殊,清殊……”
于是她小心翼翼地唤着,唤了多次便唤上了瘾,一遍遍于他耳旁呢喃。
这如何能让男子镇静得住……
离声听得娇声盈盈,销魂入骨,更为要命的,是这娇柔之声反复唤的,是他旧时之名。
“唔……”
正轻然唤着,她猝不及防便被一抹寒凉覆上了唇,凉意化作阵阵灼热,山雨欲来之势令她有些喘不上气。
桃面顿时红霞密布,她如坠云雾,不明他何故这般发了疯似的索取。
“狐媚妖精……”
他轻道几字,而后不受控般将此姝色禁锢于怀,眼梢微泛了红,不住加深着这一吻。
她才知身前玉影是情难自抑,眸色愈发深沉,对她的隐忍已然达到了极点。
只要她想要的男子,这世上还未有何人她得不到,沈夜雪骤然一止,正襟危坐着:“敢说皇帝是妖精,阿声还是第一人。”
“在微臣眼里,陛下就是祸国妖精。”离声喑哑回应,声息仍有不稳。
“能惑到九千岁便可,”她浅笑勾唇,仅让其浅尝辄止,便不再继续行之,“好冷,我要进屋了……这雪虽好看,可实在冷了些。”
恰逢此刻,玄衣少年从里屋走了出,透着一身不甘人后之气,念着方才的比试还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