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归心瞬间就蔫了,兴致缺缺地蹲了回去,他失落地垂着头,还没开口,视野中一片黄黄的土地上突然钻入一只拿着本子的手。
周归心愣了一下,半错愕半惊喜地抬起头,段秩正笑意盈盈地递给了他一本巴掌大的长方形牛皮本,本子上面还别着一根笔。
周归心眨了眨眼睛。
段秩又往前递了递:“不是要给我画?”
周归心感知的开关这才像是被点开了,他接过本子,目光中满是不可置信:“你从哪里拿出来的?”
要什么就有什么!好厉害的段秩!
“随身携带的本子罢了,方便记点东西。”段秩笑了下,继续低头种花,让周归心拿着玩去了。
周归心好奇地翻开,他本无意偷窥段秩的隐私,但那纸张的扉页就写了周归心的名字,周归心一怔,下意识就往下翻开来。
和周归心清秀隽永的字迹不一样,段秩的字迹相当随意,每一笔每一划都像是随手写上去的一般,像段秩一直表现出来的那般。
段秩见他一直不说话,就看着第一页,还以为他怎么了:“怎么了?”
“没什么,”周归心回了神,“看你的字,感觉你像个对什么都漠不关心的人。”
段秩笑笑,也没想在他面前装:“我确实是。”任谁知道自己只是一个小说世界的人,身边不是被设定好的npc就是跑来完成任务的攻略者,攻略者任务失败世界重启,再回到已经经历过的时间再重新听已经的话语、经历已经经历过的事情,怎么可能还会对这个世界抱有热情和爱意?
段秩对觉醒意识的事情已经没有印象了,他已经经历过很多次的重启了,若非如此,他不可能会对这个世界的运行制度这么清楚。
周归心垂下眸去看他,字如其人,这句话是有道理的。周归心也相信段秩所言,可是,如此随意的字迹,写出来的内容,每一字、每一句都是关于周归心的脾气习惯,偶尔还有某月某日发生的事情。
“皇上是例外。”段秩不怕他看见自己写的那些东西,周归心不止是这个世界的意外,还是属于他的例外。
周归心微微蜷了蜷手,他慢吞吞地蹲下了身,一个人的性格和习惯形成需要很久很久的世界,周归心生为皇帝,养出的小脾气更是多,莫名其妙生气或者难过的点也多,他只知道段秩说话做事向来讨他欢心得很,却不知道段秩原来细心调查记录过这么多东西。
他们不过相识三个月,一百六十页的本子,段秩竟写了满满的九十余页。
周归心歪了歪头:“朕迟早要走的。”就算他俩最后在一起,还是要分开的。
段秩填土的手一顿,他扭头去看周归心,周归心背着光,抿着唇,没有什么表情,让人难以捉摸的样子把皇帝的威严体现得淋漓尽致。
段秩只给他笑了下,又继续毫不在意地填着土:“皇上,为了你,我什么都可以做。”
总会有办法的,这世上,哪有什么死路呢?
“倘若皇上执意不肯爱我,这才是我这一生都无法战胜的困难。其余的,不过尔尔。”他俩自从戳破窗户纸后,段秩愈发敢说了,他低着头,说的语句让人极为震惊,语气却是轻飘飘的,好像只是在给周归心说今晚吃什么一样。
周归心愣在原地。
半晌,他翻开了本子,随意地找了一块地方坐了下来,他对圆珠笔的使用已经相当得心应手,即便是画起画来,也完全没有任何的难度。
很快地,他就画好了一扇气派的城门,他站起身,迅速地跑到了段秩的身边,给他说:“这是朕皇宫的宫门,是不是很好看?”
段秩看了一眼,周归心画功确实厉害,不过寥寥几笔,一扇气派的宫门就跃然纸上,他点了点头:“好厉害。”是夸他的宫门,也是夸他的画功。
周归心神秘兮兮地靠近他,道:“但是,你看这里——就是从宫门的拐角往南走,会有稍矮一点的地方。”
段秩挑了挑眉。
周归心压低了声音,睫毛忽闪忽闪的:“朕经常从那里跑出去市集玩,从来都没有被人发现过。”
段秩想了想,确实是周归心会干出来的事情。
周归心伸出了小拇指,给他道:“这是朕的秘密,说给你听了,你不许说出去。”
说出去,他皇帝的面子可就真的一点也没有了!对于周归心而言,那真是天大的耻辱!
段秩微愣,周归心见他不反应,催促似的晃了晃自己的小拇指,不满地催促道:“快呀。”这个段秩,明明平日里反应可快了,怎么眼下这么迟钝!
段秩静静地看了他一眼,方才伸出自己的小拇指来,勾住了周归心的小拇指,周归心轻轻晃了几下手,心情愉悦道:“拉勾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他说完,又和段秩盖了章,方才心满意足地继续画起来他的画了。
周归心画画确实快,很快就把整个皇宫的布局都画个差不多了,他每画过一个地方,就给段秩说一件自己在那个地方做过的事情,段秩恍惚间,感觉自己好似陪着他从皇宫里生活过了一遭。
“嗯……朕画完了。”周归心本就画的是个草稿,段秩种完花的时候,他差不多也画完了。
段秩从地上站起来,拍了拍手上的灰,给周归心说等一下,他去把这些工具还回去。
周归心点点头,才知道这里是个花圃,好多花朵供货商在这儿都有地,只是现在还是冬天,很多花都养在了大棚里。
段秩还完东西回来,周归心突然想到了一件很重要的事情,问道:“不用浇水吗?”